剧情是紧接双穿越的
但是想看文的建议先去看看新坑预警
会有严重OOC
03
再次和段衣寒说了，又来到了南屏山。
“又过了半年了，现在应该到哪个时间了？”
“大概是……你在花楼那次？”
“……”
墨燃从来没告诉过楚晚宁，他去花楼可不止一次。
说不说呢，毕竟都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了。
他应该不会太生气……
吧……
可是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计划失败，楚晚宁应该会更生气。
楚晚宁看他脸色，不由脸上一僵：“你不会，去了好多次花楼吧。”
墨燃吓了一跳，可是他都问了……
只好点了点头。
楚晚宁气的面露薄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时空门，又开了。
“去往墨燃刚被种花半年后。”
无效。
楚晚宁都快抑郁了，这个破门，到底能不能控制啊！
两人尝试了几种说法，还是不行。正准备关闭的时候，随机门又开了，两人再次被吸了进去。
“……”
又是哪？
还比较安静。
场景看起来……居然是彩蝶镇。
远远的看到一袭白色的身影有些颤抖的走来，似乎忍着巨大的痛楚，墨燃的手忍不住握紧，被一旁的楚晚宁安抚的回握了一下。
两个人隐匿身形，藏在了路旁的稻田里。
在那个身影经过的时候，楚晚宁进行了一下搜魂术，回头对墨燃比了一个二。
第二世了。
墨燃心里一沉，这应该怎么办？
还没想到，就见身边的楚晚宁已经出去和这个尘世的自己交代了。墨燃默默的等着。
这边已经进行到彩蝶镇了，那对应的尘世的楚晚宁应该是已经不在了。
心念一动，直接定位到华碧楠，没想到还真有效，直接一举击杀。
幸好他在这边。
再回到楚晚宁身边，不由叹了口气。
那个尘世的踏仙君，现在怕是会悔不当初吧。
不，应该是早就已经悔不当初了。
再死一次，可没有人能救他了。
看楚晚宁已经交代完，看着那个尘世的楚晚宁步履沉重的走远，墨燃咬咬牙：“一定只能这样吗？真的不用跟这边的墨燃说点什么吗？真的不用把师昧也杀了吗？”
楚晚宁抿抿唇，摇头道：“不行。”
墨燃不由叹了一口气，扎进了楚晚宁的怀里。
每次……每次都是你要承受这么多。
没心没肺真的是想象不到的福气。
楚晚宁默默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为了墨燃，无论哪个尘世的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墨燃小声嘟囔：“你好歹帮他把伤口包扎一下。”
楚晚宁一僵，他忘了。
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是他根本没有墨燃那么在乎这件事。
时间本来也不多。
一时心里也有些酸涩，这也是墨燃心里的悔吧。
“下次一定。”
“……还是别再有下次了好吗。”
两个人沉默的回去。
这次消耗不太大，不过等一个月后楚晚宁完全恢复之后，两个人便又开启了时空门。
现在两人也不费力气寻找某个时空了，直接随机。
反正对应的那个时空暂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性时间点。
传过来，是个战场，打得人仰马翻，一时竟辨认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楚晚宁对第一世的印象只是来自那片灵魂，没有墨燃真正经历过的印象深刻。不由回头看墨燃。
墨燃此时浑身都有些发抖。
这是楚晚宁和踏仙君的第一次生死决战。
死生之颠覆灭，薛正雍王夫人战死，楚晚宁被做成血滴漏，从此囚禁。
平静下来，迅速小声跟楚晚宁讲了现在的情况。
还是分头行动，墨燃去找华碧楠，楚晚宁去掠阵，保护这个尘世的楚晚宁薛正雍他们。
等楚晚宁撕裂空间到这个尘世的自己身边的时候，简直要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尘世的自己正一脸决然地准备破碎灵核和墨燃决一死战。
顾不得太多，直接召出天问与即将成为踏仙君的墨燃交上手，同时召出九歌立下结界把这个尘世的自己推开。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发现自己竟然受到了限制无法破碎灵核了，不由一愣，一直护在他身边的薛蒙则是满脸惊喜，摸了一把脸上不知道和谁打溅上的血：“师尊，这是你召唤过来的帮手？”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凝重。
这明显是自己……
不过是十五岁的自己！
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厉害！
顿时想明白了关键，他灵核没有被重创过！
他是从别的尘世来的？
他来干什么？
他现在灵力颇有些枯竭，一时动不了，只能凝神调息，看那个自己和墨燃打斗。
在墨燃第三次险些被楚晚宁的天问攻击到后，终于正色：“你比我那个师尊要厉害。”
两个楚晚宁：“……”
但是之后便看到墨燃眼中狠厉暴涨：“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可恨！”
楚晚宁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焦急，这个尘世墨燃现在的实力其实和他还是有差距，不过他也没法估计自己能抵抗多久。
怎么他找华碧楠去了这么久！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也在担忧地看着，另一个尘世的自己能阻止他吗？
眼前场景瞬息万变，不过下一刻，就又有一个小孩带着一袭红光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那个尘世的墨燃一愣，看向了这边，盯着小孩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看向地上的华碧楠，攻击楚晚宁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楚晚宁瞬间松了口气，收回看住这个尘世楚晚宁的九歌，将两个自己两个墨燃外加华碧楠圈到了一个结界中。
不让人闯进来打扰。
却并不隔音。
墨燃已经几下揭下了华碧楠的伪装，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师昧！！”
不归伴着声音而至：“放开他！”
墨燃抬手接住了不归，红光大作，见鬼已经开启审问模式：“你是否是师明净！”
那个尘世楚晚宁在这样的变故下已经呆住了，那个尘世的墨燃才刚刚冲到旁边便听到轻笑的一声：“是啊。”
那个尘世的墨燃再也忍不住了，再次攻击，咬牙切齿的喊道：“你放开他！”
被反应过来了的两个楚晚宁拦下。
那个尘世的墨燃冷笑着回头：“真是我的好师尊啊！看着他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看他死第二次！”
那个尘世的楚晚宁脸上略微有些松动，他知道师昧一直是墨燃的心结，正准备劝一下能不能把师昧放开，就听到十五岁的自己说：“你明明知道不过是审问而已，死不了人的。”
墨燃已经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是否想要杀光世上所有的人？”
！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
那个尘世的墨燃惊讶之下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师昧被见鬼折磨得神色扭曲，不由颤声道：“快说不是啊！说话这么难吗？！”
回头看正在审问的墨燃，狠声道：“你是不是给他下了噤声咒！！”
然后就听到跪在地上的师昧咬牙道：“他们……都该死！”
红光消退，地上的师昧喘着粗气，眼睛里却全都是决然。
那个尘世的墨燃愣了一瞬，第一反应却不是师昧要杀这么多人，而是想要冲上去把他扶起来。
红光又亮了起来，问的速度却很快：“你是否为蝶骨美人席？你是否为魔族？”
得到两声干脆的“是”。
底下又是哗然一片。
“你是否，给墨燃下了八苦长恨花，以控制他杀所有的人？”
！！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惊呆了，什么花？
这个尘世的墨燃却是突然失去了理智，眼睛都是血红的，直接攻了过来：“你放开他！！”
楚晚宁见势不好正准备过来拦住他，却晚了一步，墨燃已经一刀扎进了师昧的心脏。
这个尘世的墨燃顿住了，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似是有些迷茫的慢慢跪在了地上。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赶紧上前扶住：“墨燃！”
楚晚宁却紧紧抿住了唇。
他总想，能不能有不杀华碧楠的解决办法。
墨燃若有所觉，抬起了头，与他对视，唇上轻轻说了三个字：“留不得。”
楚晚宁闭了闭眼，看墨燃已经闭目在毁坏珍珑棋局，便回身跟这个尘世的自己交代了起来。
“他不会有事的。”
“……”
“下面我说的事情都很重要，你要认真听。”
他也要抓紧时间了，在这个尘世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师昧还没来得及回答，但你应该猜得出答案。”
“……”
“八苦长恨花，放大人性的恶，磨灭人性的善，但并不是一天完成，是慢慢变化的。”
“……”
“墨燃在你眼皮底下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没有发现。”
“……”
“你知道若是我们不来，他会做什么吗？”
“……”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手都开始颤抖了。
他能想象的。
“更别说，这花本就是替你种的。”
“……”
“本来师昧选择的人是你，是他替你，种下了花。”
“楚晚宁！”
是孩子的声音，却充满了愤怒和焦急。
墨燃刚毁了珍珑棋局，强撑着走过来，皱着眉努力抬头看楚晚宁：“你在跟他说些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又努力看向这个尘世要更高了一头的楚晚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天音阁是包庇魔族的地方，一定要当心。千万记得……”
墨燃说着忍不住呛出了一口血，毁掉珍珑棋局的消耗还是太大了些。
这个尘世的楚晚宁紧紧抿住了唇，记得什么？
记得毁了天音阁？
却见那小孩微微一笑，又有一丝血迹从唇角溢出。
“……别想太多了，他不会怪你的。”
什么！
墨燃头越来越晕，已经靠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楚晚宁的腿，更是不由自主地靠着楚晚宁的腿往下滑。
楚晚宁伸手把他捞起抱在怀里，轻轻蹭掉他唇角的血迹。
墨燃又咳出了一口血，感受楚晚宁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输灵力，不由睁开眼睛：“晚宁你？”
楚晚宁摇摇头：“我并未受伤。”
墨燃松了口气，想着既然这样，这次楚晚宁消耗应该不太大，终于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楚晚宁沉默地看着他晕了过去，又蹭了蹭他嘴角的血，才叹了口气，对还在发愣的这个尘世的自己低声道：“抱歉，确实是我刚刚情绪太激动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个尘世后续的发展便交给你了。”
回头看到因为珍珑棋局被毁而同样被反噬的晕了过去的这个尘世的墨燃，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护好他吧。”
两个人消失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等薛正雍过来的时候，这个尘世地楚晚宁还是跪在这个尘世的墨燃身边，小心地给他检查着伤势。
心乱如麻。
信息量太大了。
“玉衡……”
楚晚宁平静了一下才抬头：“尊主。”
“我们都听到了。”
“……”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要罚的。毕竟，他试图毁了死生之颠，这若是不罚……有些难以服众……”
“罚我吧。”
“玉衡……”
“是我没有教好他。”
“……”
“我也没有看好他。”
“玉衡！”
“罚我吧。”
抬头冷冷的看向已经站在他们面前的诸位长老：“徒弟被人下蛊以致犯下弥天大错，与其常常相处的师尊却没有发现，自当受罚。有人有异议吗？”
“那他……”
“他都已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还要罚他？你若是想要他的命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
楚晚宁已经把墨燃从地上抱了起来，往死生之颠的学子房走去，没有再看众人一眼，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我一会自会去领罚。”
把墨燃在床上安顿好，看他在梦中也是紧紧锁着眉，似是被梦魇纠缠，不由眸子又低垂了一瞬。
都是自己的错。
手又颤抖了起来。
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来的时间……真的太及时了。
还来得及。
又想起最后那个孩子说的话，心中更痛，不由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下了眼泪。
凭什么？
为什么不怪自己？
都是自己的错。
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往戒律堂走去。
其实他受的伤，哪有自己重。
但是……
再也不会让他受不该受的伤了。
是自己，没有护好他的。
受完五百棍，浑身都痛得有些发软，但身上还是没有心里痛。
从知道这件事以来，他的心就一直痛的像要碎了一样。
几乎要无法呼吸。
拒绝了薛蒙的搀扶，也拒绝了他的换药。
他一共只有三个徒弟。
一个想杀全天下的人，但是已经死两次了，这次大概是真的。
一个被迫去杀全天下的人，虽然蛊已经除了，但还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一向是个遇事先反省自己的人。
他什么都没发现。
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发现。
他也救不了他们。
他不配当师尊。
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个时候尤其不需要最后一个徒弟的陪伴。
静静的坐在床上。
并没有给自己换药，任由衣服粘在了伤口上。
任由伤口剧痛着。
这种痛能让他清醒一点。
这种痛能稍微分散一点他的心痛的注意力。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
天渐渐黑了。
还是点着了蜡烛。
从怀里摸出那个年少的自己告诉自己的书。
这是他安顿好墨燃之后，去戒律堂之前，特地去藏书楼借的。
一字一句地把八苦长恨花的内容读完。
一字一句，都扎在心上。
那个尘世的自己说的没错。
一句话都没说错。
墨燃会变成这样……
确实是自己的错。
又吹熄了烛。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好像想了很多事，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突然抬头。
有人闯进了结界。
但是并没有进房间。
半晌，听到了外面的人跪下的声音。
“砰”的一声，很响。
然后有一声哽咽的呢喃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师尊……”
楚晚宁没想到心头居然还能更痛。
一瞬间只能强忍住一声差点出口的闷哼，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是墨燃。
他醒了。
外面的墨燃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回忆起了自己所有已经遗忘的善良的记忆。
他看到了阿娘，他看到了荀姐姐。
他看到了薛正雍和王夫人平时对他的宠爱。
他也看到了师尊，想起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地教自己写字。
他都想起来了。
这次，离他要做的事，真的就差一点点了。
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要万劫不复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即将要做什么。
他的师尊……差点就真的不在了。
后背都是冷汗的惊醒，然后听到整个学子房都是在压低了声音讨论今天的事。
讨论……楚晚宁替他挨的五百棍。
！
什么！
什么五百棍！
为什么让他来替自己挨！
他知道楚晚宁之前和他打斗的时候已经受了多重的伤。
当时自己逼得他都要破碎灵核了。
怎么还能挨棍子！
他不要命了吗！
大惊之下坐起，一路往红莲水榭跑，天色虽然已晚，但路上还是有不少人。
路上遇到他的人要么指指点点，要么害怕地躲开。
但这些全都跟他没关系。
他心里只有那个人。
终于到了红莲水榭。
里面黑漆漆的。
大概已经睡了。
脚步顿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进去面对那个人。
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敲门的勇气。
终是跪在了门口。
只是唤了一句“师尊……”
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滴下。
下一句，唤的却是：“恩公哥哥……”
声音比方才那句还要小。
他……全都想起来了。
梦里的他还是小小的他，努力睁开眼睛辨认那个人，最后看到的却是……
楚晚宁！
十五岁的楚晚宁！
跟今天见的那个人一样，他不可能认错的。
他是要怎么对他的恩公哥哥啊……
他还是人吗？
屋里的楚晚宁全身也是一颤。
虽然墨燃声音小，但挡不住他耳力强，这样的低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刚刚唤自己什么？
有一段记忆破土而出。
是了，是他，是今天那个五岁的小孩……就是他！
是墨燃啊！
原来他们的初遇……是在那里……
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看着外面跪着的身影。
可是自己永远保护不好他……
保护不好五岁的他，保护不好十五岁的他，也保护不好二十二岁的他。
自己……太没用了。
终是没有勇气去打开门。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墨燃会说什么。
不敢去想。
不敢面对。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口。
看着他跪着的身影。
这夜，傻狗在外面跪了一夜。
于是，白猫在屋内站了一夜。
遥遥相对，不曾相认。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墨燃缓缓俯身。
楚晚宁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罪徒墨燃，拜别师尊。”
声音很轻，但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楚晚宁心上。
什么？
他说什么？
他要干什么？
看到他磕了一个头。
看到他缓缓起身。
看到他转过身。
楚晚宁再忍不住，两步冲到门口推开门，冲着那个背影喊：“墨燃！”
那个身影全身都震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召出不归，御剑而走了。
楚晚宁追出去，只能看到一个远去的点了。
“墨燃！”
他走了！
他去哪了！
自己要怎么办！
自己都还没道歉！
楚晚宁顾不得太多，一咬牙召出怀沙，冲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并不是不会御剑的。
却还是追丢了。
那个身影，消失了。
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茫茫的天空里，无尽的云海里，只有他一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多高的地方。
他不敢往下看。
只是迷茫地看着前方。
心都空了。
以后，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他？
他，定然不会回死生之颠了。
那以后……还会相见吗？
会吗？会见吗？
他还会愿意见自己吗？
还能跟他道歉吗？
都是自己的错。
还有机会告诉他吗？
墨燃，都是我的错。
忍不住小声呢喃了出来。
“墨燃……”
“都是我的错……”
“是我……薄你……”
声音一出口便消失在了风中。
不会有人听见的。
绝望。
像山一样压过来的绝望。
楚晚宁感觉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被抽掉了，再也无法站直，忍不住闭上眼，用力顶着胸口的位置，颤抖地弯下身去。
太痛了。
他真的站不住了。
就让他软弱一下吧。
反正这里就他一人。
无人会知道的。
无暇先降落。
其实是他不敢往下看。
他不知道要怎么让剑降落了。
全身都在颤抖，是痛得，也是冷得。
他出门出得太急，还是昨日未换的一身轻铠。
其实很薄。
也未穿鞋。
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一晃神间，竟是直接从剑上滑了下去。
紧张得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却是抖得厉害，好不容易召来怀沙，再次狼狈地爬上了剑，却又再次滑了下来。
尝试了好几次。
脚上都被怀沙划破了。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吧。
灵力耗尽，竟是连怀沙都召不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才能继续御剑了。
绝望间一个又一个念头闪现。
像这样掉下去，会摔死的吧？
摔死，是不是心就不会痛了？
反正，本来也见不到他了吧。
一念之间，竟然是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往下落。
墨燃，是我欠你的。
下辈子还吧。
意识快有些模糊的时候，身上一暖，被人揽在了怀里。
？
还没有感受粉身碎骨的痛楚。
不用掉到地上就可以转生的吗？
还是……
还没死？
熟悉的味道将他包围。
这是墨燃身上的味道。
不敢想，也不敢睁眼。
身体却不由得轻颤了起来。
是真的吗？
“师尊……”
熟悉的声音。
是墨燃！
一直没敢动。
怕自己动一下就发现是假的。
都是从高处坠落产生的幻觉。
身边的风声消失了。
却是稳稳地落了地。
“师尊！”
被轻轻地放到了地上，有人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帮他别到了耳后。
然后就轻轻地抚过了他的肩。
那只手……似是有些颤抖。
楚晚宁这才想起来，肩上还有伤。
“师尊……”
声音有些哽咽。
感觉自己被揽着坐了起来，靠在了他肩头，他在小心翼翼地帮自己脱衣服。
轻铠早已与伤口粘在了一起。
不可能轻柔的脱下来的。
他的动作很小心，似乎怕弄疼了自己。
楚晚宁闭着眼睛，一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会比较好。
又被放下了。
似是他下定了半天的决心。
衣服又被穿好了。
终于又把自己抱了起来。
又开始御剑。
楚晚宁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要带自己回死生之颠。
不能再等了。
缓缓睁开眼。
“墨燃……”
那人全身一僵，低头看他一眼，瞬间手足无措的想要把他放下来。
可是楚晚宁在不归上怎么也站不稳。
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愿意在墨燃面前这么失态的。
他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头晕晕的，全身也很疼。
又是一阵眩晕，楚晚宁控制不住的拉住了墨燃的袖子才没从不归上掉下去。
墨燃明白，楚晚宁是恐高的。
他刚刚看他自己在剑上挣扎的样子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从不御剑。
但是他当时不敢去靠近。
现在人就在身边。
忍不住把他揽进了怀里。
轻轻地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不让他往下看。
楚晚宁靠在他的胸膛上，找了半天平衡才感觉终于站稳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师尊，你发热了。”
啊，是吗？自己还真没注意到。
怪不得这么晕。
“师尊……我送你回死生之颠……”
强忍着眩晕抬头看他：“那你呢？”
墨燃抿着唇没有开口。
他，回不去的。
楚晚宁看他的样子，终是没忍住落下了泪。
“墨燃，是师尊对不住你……”
墨燃大吃一惊，连忙松开手，手忙脚乱的开始帮他擦眼泪：“不是的师尊……”
楚晚宁眼泪越流越多，似是强忍着极大的痛苦，勉强才能说出句子：“是我……薄你……”
“不是……师尊！”
眼看着楚晚宁没有了支撑，又是朝后倒去，墨燃放弃了让他自己站在不归上的想法，又一次扑过去把他捞在了怀里，直接抱了起来。
扑过去的时候还听到楚晚宁的呢喃：“你还能……原谅我吗……”
看他似是已经昏迷，墨燃心下剧痛，但只是抬手帮他整了整头发，声音干涩：“师尊……”
没有回答。
“我不怪你的……”
楚晚宁虽是无力睁眼，但神智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他得看着墨燃，不能让他把自己送回死生之颠。
自己一个人回死生之颠有什么意义？
他去哪，自己就去哪。
然后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果然……
那个孩子说的没错。
傻不傻！
他为什么不怪自己啊！
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
感觉他又轻轻地帮自己擦着眼泪。
恍惚中被他抱着来到了一个镇子上。
周围有人来人往的声音，小贩叫卖的声音，络绎不绝。
半天才静下来，似是到了一个客栈。
松了口气，果然不是死生之颠。
意识又模糊了一些。
听到老板娘有些诧异的声音，似是很少见到这个时间来住店的人：“客官现在住店可是要付昨夜的房费的。”
墨燃沉声道：“无妨。”
“客官要几间？”
沉默了片刻。
“一间即可。”
终于被安顿在了床上。
大概是想着一会便要给他处理伤口，并没有给他盖被子。
墨燃出去了。
楚晚宁有些不安，轻轻蜷了起来。
好冷。
全身都有些颤抖。
好在，没一会他又回来了。
墨燃看到楚晚宁缩成的小小一团，犹豫了片刻终是把他展开，放在自己腿上，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楚晚宁靠在他怀里，感受着墨燃打来了温水，轻轻地将他轻铠上的血痂一点点化开，和身上的伤口分离，再将轻铠从自己身上慢慢褪去。
他的动作很轻，并不很疼。
疼自己也不会说的。
就这样默默的感受着他的照顾。
不一会，屋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肩上的伤被处理好了，接下来是几处不归造成的伤。
他们决一死战的时候造成的。
很深，有两处深可见骨。
墨燃的手一直在颤抖。
最后，发现他脚上也有不少伤口，也是细细的包好了。
又换了新的中衣，被塞进了厚厚的被子中。
很暖和，暖得他想叹气。
想要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温暖中。
却还是不舍得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想握紧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墨燃又出去了。
楚晚宁在他不在的时候睡着了一次，不过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又一激灵醒了过来。
一股药味飘了过来。
又被扶着坐了起来，这次是靠在他肩上。
苦涩的药水送到了他唇边。
下意识就想皱眉躲开。
但想到是他喂的。
听着他小声地哄着。
终究是舍不得，一口一口地喝干净了。
嘴角被塞了一块小小的麦芽糖。
心里又是一软。
他想要照顾人的时候，真的是可以照顾得很好的。
又想掉泪了。
被扶着躺下了。
感觉他又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在床边站了半天。
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躺在了床上。
两人之间离得很远。
安安静静的。
“师尊我……”
楚晚宁都快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听到他轻声叫自己，不由稍微清醒了一点，竖起了耳朵。
却没有下文了。
楚晚宁感觉好不容易聚拢的神智又在一点点飘散。
“……喜欢你。”
很轻很轻。
差点没听到。
精神却一瞬间高度集中。
什么！
他什么！
自己听到了什么！
又等了好久，这次是真的没有下文了。
却睡不着了。
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需要清醒一点才能理清思路。
他想起了那个尘世的自己走之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因为八苦长恨花才喜欢师昧的。”
“……”
“他很快就会明白了。到时……你别怪他。”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然后那个自己就抱着怀里的儿时墨燃消失了。
当时自己心里全是莫名其妙。
明白什么？
怪他什么？
为什么会怪他？
他不怪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自己突然明白了。
可还是不会怪他的。
自己怎么舍得……
明明都是自己的错。
再想想他刚刚说的话……
突然感觉被子里有些热，待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退热的药起效果了。
听着旁边渐渐匀长的呼吸忍不住强撑着坐了起来。
起来才发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被子很大，但是不太厚。
自己盖着双层，他并没有盖，只是和衣躺在身边。
他知道自己怕冷。
单层是不够的。
所以他就不盖了吗。
愣愣的坐了好一会。
看着他的睡颜。
感觉心里有什么滚烫的情绪已经压制不住了，想要喷涌而出。
反正他都睡了。
反正他都说了。
“墨燃……”
声音很轻。似是在试探。
“我听到了。”
“我……”
“我也……”
“我……也……”
脸上已经是羞得通红。
还是说不出来。
这怎么说的出口嘛！
他怎么能这么说出来的！
咬咬牙，尝试了半天，耳朵都憋红了还是没说出来。
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
又把被子展开，搭在了他的身上。
却眼尖的发现他耳朵尖和脸上似乎也有点红晕。
心里一凛，他也受了不轻的伤，陪自己折腾了半日，又好一会没盖被子，莫非也发热了？
忍不住用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还好，并不烫。
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坐着看着他，竟然慢慢的支撑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了过去。
还是冷的。
毕竟少了一层被子。
且他现在钻出来了。
冷得稍微有点发抖。
想躺下又没了力气。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人又爬了起来，把自己揽到了他滚烫的怀抱里。
抱着自己慢慢的躺平。
下意识地往温暖的方向凑了凑。
终是安心的在温暖的怀抱里停止了发抖。
正要睡熟。
却听到身边一声轻笑。
“师尊……我也听到了。”
！
又清醒了。
“……”
楚晚宁感觉自己比刚刚发热得更厉害了。
全身都烧起来了。
又有些颤抖了起来。
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
“别怕了，我在的。”
“……”
就是因为你在才紧张啊！
“睡吧，师尊。”
“……”
听着他小声的安抚，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
却是不知道怎么慢慢的不发抖了。
靠在他怀里安睡。
最后一个念头是。
窗户纸破了又怎样呢？
从此天地间，没有自己和他。
只有，他们。
得偿所愿。
“师尊？”
慢慢转醒，已是傍晚了。
还在他怀里。
被整了一下头发，几缕挡住眼睛的被掖到了耳后。
楚晚宁愣了一下。
墨燃这才感觉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不由也顿住了。
然后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楚晚宁心下一片酸软，他并没有介意。
于是先轻轻笑了一下。
脸也红了。
“怎么了？”
墨燃压了压脸上的红晕，神色里的关心却藏不住：“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样的关心让楚晚宁有些不习惯。
脸更红了。
他灵力强大，虽是之前枯竭了，但现在也恢复了一些，热应该已经退了。
只是身上的伤还有些疼。
“无妨。”
自己撑着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就看他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了床上的小桌上，摆完就过来扶他，帮他坐正一点。
“你脚上有伤，别下地了，就在这吃吧。”
脚上的伤……
楚晚宁有些尴尬。
自己御剑的时候的狼狈样子都被他看完了吧。
不容他多想，食物的香气飘来，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有些饿了的。
昨日其实没吃过饭。
看墨燃去端饭的背影又有些恍惚，谁能想到昨日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今日竟是坐在一起吃饭，还互相表白了心迹。
恍惚地看着他把碗端过来，看着他把碗放下，看着他轻轻蹙起了眉头，看着他到自己身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师尊，怎么了？还头晕得厉害吗？”
楚晚宁终于回过神，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端过来的碗上，定睛一看，竟然是面条。
清清亮亮的汤，上面漂浮着几片牛肉和几根青菜。
一点辣椒都没有。
再看他的，却是上面一层红油。
心里更是酥酥的。
是单独为自己准备的吗。
这个念头让他又有些眩晕。
筷子被递到手里。
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要是晕的厉害……我喂你？”
彻底清醒了。
脸上都烧了起来。
“……不必。”
把筷子伸进面条里搅了一下，看他坐到了对面，抬头对上他有些期待的眼神：“条件有些简陋，尝尝看。”
“……”
是他……做的吗？
心里有些怦怦乱跳。
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墨燃看他慢慢吃着，手上竟然是有些紧张的握着筷子忘了往嘴里送。
好吃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自己的碗里加了辣椒，他现在只能吃到辣味，不知道面条原本的味道怎么样。
他会喜欢吗？
楚晚宁吃了一半抬头看墨燃愣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不由心中一顿，有些羞涩，面上却是一皱眉：“怎么了？”
“没……没怎么。”
墨燃回过神，看着他快速地吃面条的样子，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好吃吗？”
楚晚宁耳朵尖都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等楚晚宁吃完了，汤都喝了两口，似乎还有一点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墨燃更后悔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碗里加辣椒！要不然他可以分给楚晚宁一点啊！
迅速的把自己的几口扒完了，又扶着楚晚宁躺下：“师尊你再睡一会吧，这样灵气恢复得快一点，我去把碗送下去。”
楚晚宁听话的在他的帮助下躺下了，看了墨燃一眼，又有些不放心，不由问：“你的伤？”
墨燃摇摇头，脸色一黯，抚在楚晚宁肩上的手又是一顿：“我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是被反噬了一下，不过还好，现在并没什么事了。
脸色沉了沉：“别那么傻，好好的替我挨什么棍子。”
楚晚宁低头敛住了神色：“总是我对不住……”
嘴被墨燃捂住，楚晚宁惊讶的抬头，看见墨燃神色中有些痛苦：“别说了师尊……”
然后墨燃就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吻着，跪在了床边：“再不许说这样的话……”
楚晚宁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拉他起来：“你干什么，你别这样……”
下床，脚心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楚晚宁踉跄了一下，然后又被站起来的墨燃放回了床上。
“说了不要下床的……”
看他坚持，墨燃只得把他扶着躺下后，趴在了他身边，神色依然痛苦：“你不知道我……原本将要做什么……”
楚晚宁摸着他的脸：“你也说了是‘将要做’……什么都没发生……没事的墨燃……都过去了……”
轻轻把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他们以后，大约再也不会回死生之颠了。
找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地方。
好半晌两人才在互相道歉中平复下来，墨燃还是把碗送到了楼下。
楚晚宁一个人闭着眼在床上躺着。
翻来覆去的等待着。
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送个碗而已。
莫非……碰到了什么危险？
这里应该离死生之颠并不太远，还在下修界，会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越来越不安，终究是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床便看到他回来了。
看到楚晚宁坐着还愣了一下：“师尊怎么了？”
楚晚宁打量了一圈，看他确实好好的，慢慢松了一口气，随口编了个理由，并没过心：“肩膀有点疼，躺着不舒服。”
编完就后悔了。
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个！
哪怕说脚疼呢！
看墨燃果然已经一脸愧疚的走了过来，楚晚宁咬牙还是说了实话：“并没有，就是看你这么久不回来，有些担心。”
不知道是哪个更糟糕些了。
墨燃狐疑的看了看楚晚宁羞红的脸，皱了皱眉：“真不是肩膀疼？”
看楚晚宁摇头摇得笃定，终于半信半疑：“还是一会再给你换个药看看吧。”
“……”
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袋子，是一小袋荷花酥和两块小花糕。
轻笑道：“楼下有卖这个的，看着还好，就忍不住买了点，耽误了些时间。”
才怪，不知道他跑了多少条街才找到的，好在是买到了。
“……”
他……是因为这个……才晚回来的。
楚晚宁感觉今天收到的关怀大概是他这一生总和的好几倍。
他已经完全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甜蜜冲击得头脑发晕，不知该怎么做了。
手里被塞了一块花糕：“快尝尝。”
还是热热的，带着墨燃的温度。
咬了一口，却是怎么也尝不出味道。
眼泪总是有些苦的。
可是今日却是甜的呢。
手里的花糕被抢走了。
又被收回了墨燃的怀里。
抬头对上墨燃有些担忧的眼神。
之后被揽在了怀里。
“哭的时候就好好哭，不要吃东西。”
“……”
“傻不傻，不就是一块花糕。想着你昨日没吃饭，今晚做的其实也不多，怕是没饱，买回来给你垫垫。”
“……”
“不好吃就不吃了，下次我给你做。”
“……”
楚晚宁也不知道眼泪怎么就掉下来了。
可能是一下子接受的甜蜜太多了，超过了他能消化的范围。
在他怀里恢复了平静，抬手蹭了蹭眼角，才挣出来：“我好了。”
看着楚晚宁继续吃着花糕，墨燃小心的避开他肩膀上的伤揽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才哪跟哪啊。
他要一辈子护着他的师尊。
以后的甜蜜，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