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碰我......”
她欲推开靠着自己的明月,可眼前的人影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宛如中了软骨散一般酸软无力。
“姐姐为何要拒绝我,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吗?还说你为了那个男人,不顾念我们姐妹之情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明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定定地望着闻雪晴,“既然姐姐不愿意乖乖听话,那妹妹只好采用一点非寻常的手段了,希望姐姐不要怪我。”
“你!”
她话未说完,便看着明月眼底似有暗芒闪过,紧接着便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脑海中骤然闪过许多画面,画面上皆是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是明月,而另一个白发女子,闻雪晴却是看不真切,只隐约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只可惜那画面上,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不是她。
画面上的明月与现在的明月不同,看起来也更年轻稚嫩些。
此刻正撒娇般朝另一个女子讨要奖励,而她对面的人虽说脸上不耐,但若让闻雪晴来说,倒更像是宠溺。
“姐姐能做我的新娘吗?”
“玥玥你真是胡闹,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这种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怎么能发生的呢?”
“我又不是凡人,姐姐——”
......
眼下,闻雪晴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这两个女子所经历的一切。
由初遇相识到相知,再到后来的决断。
一处宅邸内,刀光剑影,精致的窗花染上一层厚厚的血迹。
磅礴大雨冲刷着院中的血污,而那些血污逐渐汇聚成一条小小的血河,往四处散去。
院中央只余一个手执长剑的青色身影,她面上神情冷静,青衣破旧不堪,上面染着斑斑血迹。
此刻她正一剑一剑往自己身上剔出细薄的肉片,那割下的肉片每每接触到地下的阵法,阵法便涌现出一道金光,而周遭的灵气则是更加充盈。
明月被道道金色屏障围在外面,她拼命捶打着那屏障,可那金色的屏障依旧巍然不动。
“姐姐,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不要为了他献祭自己好不好?求你了,算我求你了秋姐姐!”
“我没别的选择了,玥玥。”
青衣女子面色不变,任由阵法吞噬她的生命力,直至倒下。
而明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青衣女子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最终倒在阵法中央,烟消云散,连句念想都没有留给她。
“唔......”
闻雪晴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身下不知垫着什么软软的东西,十分具有弹性。
她欲伸手往前探去,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碰到一处坚硬的,类似石壁的东西,闻雪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
火光点亮了周遭的环境,她骇然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处漆木棺材中。
棺木内壁处刻画着无数繁复的术式,再辅以各式黑红颜料写的口诀,看着甚是吓人。
这棺木不大,自己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
她将耳朵贴近壁面,试图探听外面的动静。
可这棺木也太厚了,居然连外面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她用力锤了锤棺面,上面无端裂开了一道口子,只轻轻一推,那棺面便往下滑动。
看来有救!
闻雪晴用力将棺面掀开,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外面是一个装潢华丽的房间,烛火昏黄,大红的囍字贴得到处都是,墙面交错镶嵌着散发蓝光的珠子。
周遭寂静无比,一点热闹的氛围都没有。
此处封闭的房间,连门都没有,完全就是明月为了防止自己逃跑而设置的。
她正想往前走,可脚下却无端软了一瞬,险些将自己给绊倒在地。
闻雪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套上了一身繁复婚服,流光溢彩的绣线穿插在衣面上,发出淡淡的光晕。
不用她说都知道是谁干的。
这个明月,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会是真的想将自己献祭换回她的姐姐吧?
眼前这诡异的棺木跟囍字,仿佛是催命符般紧紧围绕在自己身边。
愈想便愈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闻雪晴有些慌。
头上的朱钗发冠似有千斤重,她将头上的发饰拆下来放置一旁,起身在房间内寻找类似暗门的地方。
搜了一圈下来,居然连个小洞都没有,这明月到底是多怕自己有通天本事能从她手上逃掉啊。
她一个没灵力的凡人之躯,能逃到哪里去。
她敲了敲墙壁,却是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这墙是实心的。
闻雪晴有些脱力般瘫倒在地,也不知这明月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药,走两步都会浑身酸软。
眼前开始发晕,周围的景物在变得模糊,她使劲摇了摇头,试图令自己的灵台清明点。
闻雪晴撑着桌面,重新爬了起来。
某处墙面却突然传来声响,她撑着桌沿,警惕地看向那突然传出声响的墙面。
那墙面翻转了一下,同样亦是穿着喜服的明月从墙的另一侧穿过来。
待看到穿着与她相配喜服的闻雪晴,她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姐姐,这身婚服很是趁你。”
她撕下脸上的人皮,缓缓来到闻雪晴身边,“这张脸用得我太不顺心了,还是用回我原本的脸更舒服点,姐姐不会介意我先前用假脸骗你吧?”
底下的面容竟是比先前的更加绝色,异常柔媚。
那双眼睛似会说话般,一举一动都泛着水意,仿佛时刻都在暗送秋波。
而眼尾处的红痣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妖魅。
明月卸了她的力,柔顺地牵起她的手,扶着闻雪晴往外面走。
这个红痣......
闻雪晴心下一惊,不甚清明的神智恢复了些。
是她第一次在揽月阁内见到的那个花魁!
原来那个时候花魁便已经被掉包,而自己接触到明月了吗。
她有些迷糊地想着事情,身旁的明月却是停了下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冲着暗处扬了扬下巴。
那暗处的阴影一动,不多时便捧着一托盘的头面首饰跪在面前。
即便是看着此刻披头散发的闻雪晴,明月也没有生气,只是轻柔地将她的鬓发挽至耳后,露出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你......”
她不过是才刚说一个字,便被明月下了道禁锢,封住了她的声道。
明月徒手整理好她的发髻,拿起托盘的头面,将它们重新插|进闻雪晴的发间,而后才重新正眼瞧她。
“姐姐,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没有那个贱人拦在我们中间,我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我陪你到死,好不好?”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期盼这一天有多久了。”
“我一直都想看你穿上喜服的模样是何等的耀眼,终究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姐姐,我好高兴啊啊。”
明月边自顾自地说着人不懂的话,边挽着她往外走。
闻雪晴真的是有苦说不出,身上酸软无力逃不走也就罢了,结果却是给人当了个替身新娘。
平生她最讨厌的便是做别人的替身。
“姐姐,当心些。”
明月扶着她往一处小道上走,那道路两旁的明珠闪着莹莹白光,空中无端洒下各种彩色缎带,喜庆的炮声响彻耳边。
她只觉得这些声音聒噪得不行,可自己又无法逃离明月的禁锢。
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殷晨站在路口处,冷眼看着明月的一举一动,眼神森然。
闻雪晴从未觉得殷晨的形象竟如此高大,她恍若觉得自己已经有好几辈子没见过他了。
“殷......”
她正想开口唤他,却被明月反剪住双手往后退。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明月脸色十分不好,这让她无端想起了当初那个令姐姐血祭的男人。
她看了身旁的闻雪晴一眼,勉强将心中的煞气压住,冷静下来。
今日是她与姐姐的大喜日子,若是见血了可不好。
明月将闻雪晴护在身后,“你是何人,胆敢拦我。”
殷晨也不说话,身形如电,只是握着一柄短刃直冲明月而来。
她暗觉不好,连忙做出防御的姿态,没成想那短刃却是拐了个弯,朝闻雪晴而去。
!
望着殷晨那冲她而来的短刃,她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情况,当下心神一震。
闻雪晴浑身冰凉,因震惊而睁大的瞳孔,不可置信般看着面前手拿短刃的殷晨,“你......”
“姐姐!”
明月心中大惊,欲伸手拉住她,却被殷晨反向一掌震开,任由她看着闻雪晴掉入深渊。
那处火红的衣摆迅速淹没在黑暗当中。
感受到胸口处突然传来的剧痛,她握住那把短刃,身形不稳,往后倒去,垂眸愣愣地看向插|在心口上的短刃。
下坠的速度很快,风似利刃般刮自己的身体。
泱泱流出的血珠染红了胸前的衣料,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刚殷晨拿刀捅自己,而明月撕心裂肺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殷晨......他是要杀了我吗......
体内的生命力正不断地流逝,她意识涣散,无力再去思考,任由自己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