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练武场是山寨中最大的一个场子,平日若有何重大活动都会在此聚集。此时在寨中的人大都来了,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这大小姐又有何事,都成亲了,难道是对夫婿不满意,要来个比武招亲?”

    “这样的话,她是再找不到新夫婿了。”

    “小心大小姐听到给你一斧头。我听说是她要教我们去种田。”

    “我听说是要教我们绣花!她今早去找了绣娘李如娥,让她来当我们的夫子。我亲眼所见!”

    “……”

    颜如意来到比武台上,说起了开办学堂之事。

    她运起几分内力,声音洪亮,“兄弟们,你是否为打打杀杀感到忧虑?是否想开启其他谋生技能?种植、养殖、制衣、算术,快来报名吧,总有一样适合你!”

    台下有人大声说道:“大小姐,让我们山贼去学种田养鸡?那我们当初来此是为了什么?不如回老家去!”

    “就是,那些东西学了能挣几个钱?能让我攒够彩礼讨个媳妇吗?”

    “走了走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眼看大半人欲离开,颜如意眯起眼睛冷哼一声,举起斧头一把砍向台边的一根木桩,“碰”地一声,长长的木桩倒在众人面前,激起尘烟,将山贼们惊得跳将开来。

    “打过我的便可离开!否则有如此柱!”

    众人顿住脚步,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她。但大小姐武力太猛,寨中很少有人能打得过,大伙儿不由想起每日晨练时被压制的恐惧。

    她挽个手花将斧头别于腰间,抱臂斜蔑着这些人,“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当山贼?不怕别人剿了你?不如乖乖来学种地!”

    二当家三当家本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李乾见此走近怒斥道:“如意,怎可如此对待山寨兄弟们?众人不与你接招,只因你是女子让你几分,可不要因为你是山寨大小姐便如此肆无忌惮!”

    颜如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乾,讽刺地笑了一声,“这样说来,三叔是愿与侄女切磋一番了?”她左手前伸,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三叔作为寨中表率,可不要因为侄女是晚辈,又是个女人便让着我,三叔,请。”

    李乾虽四十余岁,正值壮年,可惜早被酒色腐蚀一空,哪里敢应,气得脸上的肉直抖,“你!不敬长辈,成何体统!哼!”一甩袖便离开了此地。

    台下傅野戳了戳裴策的腰,“姐夫,你看我姐,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你那么弱鸡,以后可得小心些。”

    裴策冷不防被戳,本能地想出手攻击对方,突然反应过来才猛然撤回了内劲,激得咳了起来。

    傅野鄙夷又怜悯地看着咳嗽的裴策,“姐夫,你也实在太弱了,我不过是轻轻戳了戳你而已。”他举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喃喃道:“难道,我的武艺进步了?果然天天被我姐打是有长进的。”

    而台上的颜如意见李乾被自己激走,暗道这次发挥得实在太好了,果然一力降十会。可是与人对峙使她情绪微微激动,眼泪又冒了出来。

    她心中暗咒一声,又来了!

    只得抬头望天假作忧伤:“三叔不理解我,兄弟们难道也不理解我的苦心吗?如今天下太平,做山贼哪里是长事?有个一技之长有何不好?我这是为你们着想啊!”

    然后她邀请了预先准备好的“托”上台发表感言,来人是寨中平日里负责种地的山贼之一,毕竟寨中那么多人,只凭着下山掠夺或收保护费,哪里能供得了那么多人的吃食。

    他上台夸耀道:“兄弟们也许觉得种田没用,你们错了,你可知我掌握了种田技艺,得到些什么好处?我在做山贼之余,空闲时间种点粮食,虽说赚的不算多,但也存了不少私房钱。”

    他正摇头晃脑地说着种地的好处时,一粗壮女子大步上台揪着他耳朵:“啥?你还有私房钱?我就说你怎么天天往外头跑!回去找出来上缴,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颜如意看着那人“哎哟”叫着随自己媳妇走下了台,不禁目瞪口呆,转头对一旁的游武说:“这就是……你找的朋友?”

    游武也满头黑线:“额,失误,失误,哪想得到他上台一兴奋就说话这么老实。”

    还是接下来上台忽悠众人的绣娘李如娥靠谱些,她看着柔弱,说话可铿锵有力:“诸位姐妹,平日里在寨中是不是觉得自己打不了敌人,扛不起砍刀,处处被男人欺负?自从我掌握了一门技艺,至今已存下了不少钱。掌握了经济大权,看我内人不也乖乖听我的。”

    她的丈夫王霸天在台下使劲地鼓着掌,满脸横肉的脸上激动地通红:“娘子说的是,娘子威武!”

    台下山贼有的有些心动。“掌握一门技艺,是挺不错哈?”

    “说得我都心动了,看这课程表,倒也不耽误咱下山。”

    “我想学绣花,就不知收不收男的。”

    在一番宣传之下,来报名的倒也陆陆续续有了几十人,但与预期相比并不算多。

    颜如意看到了二当家赵临川仍旧站在场边,周围围了许多人。他又恢复了那慈眉善目的神色,只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

    她不禁神色冷了几分,都已命悬一线,还在那里生怕别人夺了权,如此目光短视,难怪书中朝廷丝毫未损便荡平了此地。

    此时颜山和四当家傅野也来了,他们对旁人说了些什么,报名之人又有了增加。最终报名人数是五十余人,女子十余人。

    如此,其实倒也不错。山中除去老弱妇孺,真正的青壮不过百余人而已,也算报了一半。

    将报名之人召集起来,让他们选了课,交代了上课时间及注意事项,便打算散去。

    没想到场中又有人闹了起来。颜如意听到女子的哭声,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年轻妇人在地上不住翻滚哀嚎,一大汉对她拳打脚踢。“你还想去学刺绣?就你那笨手笨脚,我看你是想出去勾搭旁人吧!”

    围观的众人只抱着手当热闹看着。

    颜如意见此怒火冲天,将腰间斧头拔出扔掷过去,斧背敲在大汉额头,他“啊”地一声仰倒在地,头上多出了个血窟窿。

    颜如意大步上前,踩着大汉冷笑道,“你很威风嘛!”

    大汉疼得直抽气,但仍旧说着:“这是我家务事,大小姐何必如此欺人,多管闲事!”

    颜如意运起内力,脚重重地碾着,使得大汉哀嚎起来。她“呸”了一声,“欺负弱小,在我看来就不是家务事。这叫路见不平拔斧相助。”

    此前李乾家暴刘玉娘时,因是长辈,她有所顾忌而不能做得太过,早就憋了很久了,却没想寨中家暴的情况居然屡见不鲜。

    大汉在她脚下不住求饶,他的妻子刚被游文扶起,此时居然扑了过来,跪地向颜如意求情:“大小姐饶过他一回吧!这……这是我家中事,我做错了,当家的打我也是应该!”

    颜如意不觉震惊万分,移开了脚,眉头紧皱,“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妇人名叫周莲,她怜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他平日里对我是很好的。”然后又抬头看向颜如意,眼中有怨气闪过,“您如今将他打成这样,我们哪里有余钱治伤!”

    颜如意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他若是将你打死,也是对你好?”

    周莲撕下衣角给丈夫包扎了伤口,回头带着几分怒气对颜如意说:“哪里会把我打死,再说夫为天,家中都是他说了算,他如今受伤,家中又有好几天不得收入,大小姐,你可不能赖过去。”

    颜如意吸了一口气,示意游文掏治伤费用给她,便打算离开,只因心情起伏之下,泪水又要流下来了。

    周莲却欲起身再追,“大小姐,这么点赔偿可怎么够!”只赔了伤钱,这两天耽误挣钱的补偿却没有。

    颜如意抹了抹眼泪,然后转过身来冷眼看着妇人。

    周围的人纷纷对周莲说道:“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若不是大小姐,你都差点被打死了。”

    周莲瞪着大家,“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哪里被打死了?”

    颜如意示意游文再给她一笔钱,游文犹豫着,“大小姐,不必如此。”可她见大小姐坚持如此,便又拿了些钱给妇人。

    颜如意冷声说:“丈夫暴打持家的妻子,是为不义,妻子好赖不分,是为痴愚,这样为人再呆在此,只怕迟早带累其他弟兄们,伤养好后,你们便自行离去吧。”

    说完,不再听妇人的咒骂求饶,便转身离开。

    她见到场边站着的裴策,噙着泪上前捉住裴策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裴哥哥,你刚刚都看到了吧?你说我做的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都流泪了,不装岂不浪费。

    裴策将手背往身后,不动声色地将手袖从颜如意手中挣脱出来。

    他的脸色在阳光下更显得苍白无血色,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才缓慢说道:“好事坏事有时无法确指,单看是从谁的角度去看。”

    说完后他顿了一下,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只刚刚你所做之事,实是冲动有余,好事成坏事。”

    颜如意点点头,“确实是我冲动了,未了解清楚便冲了上去。”又见到家暴事件,实是有些迁怒了。那夫妻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粗暴的阻止手段反而使得她变成了错的一方。

    “那裴哥哥,你觉得黑云寨的山贼大部分是好人还是坏人?”颜如意趁机问起。

    裴策右手背在身后,慢慢向前踱着,他身形颀长,微风吹动着玄色的衣袍,他看向远方群山,半晌才回道:“好人坏人,有时也是一样,不过是出发点不同罢了。”

    颜如意跟在他旁边,附和道:“正是如此,其实黑云寨中,最初都是前朝末世时走投无路的百姓。那时寨中奉行替天行道,可如今,衣食不缺,有的人初心却不一样了。”

    她试探道:“不过大半兄弟仍旧有着一身义气,救助过山下穷苦百姓的。不知朝廷若来此,能否对黑云寨网开一面。”说完,她紧紧盯着裴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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