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州州府所在之处离庆县有两天的路程。

    因游文、游武皆管着黑云学堂之事，此次出行，颜如意将傅野带了来，锻炼一下他，只盼他以后能独当一面。

    薛知县去府衙述职，待得明日才邀颜如意去面见知府。

    今日她便带着傅野逛逛此地。

    “州府的吃食倒是十分丰富。”颜如意说着，而傅野拿着一堆零食，嘴塞得满满的，只顾着点头应和。

    “那里有一家蜜饯铺子，走去看看。”裴策嗜甜，倒是可以买些蜜饯寄给他。

    待经过一旁的药铺时，两名大汉迎面而来，那两人忙着聊天，未注意到前方有人，撞了一下傅野，将他手中的食物都撞掉在了地上。

    “啊，我的吃食！”傅野嚎叫道，他还没吃几口呢。

    “抱歉。”其中一人忙道，然后从怀中掏出钱袋，“我会赔偿。”似乎是外地口音，发音有些奇怪。

    那钱袋上的花纹，很有异域特色。

    待那两人赔钱走了以后，颜如意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皱眉沉思。

    傅野还在哀悼他的食物，犹豫着是否还要再转回去重新买，“姐，你去逛蜜饯铺子，我再去买些吃食来。”

    颜如意却未应答。

    “姐？”傅野疑惑，怎的在发呆？

    颜如意忽然转身往那两名大汉的方向追去，离开时留了一句：“你先回客栈等我。”

    幸得街上人多，两人走得不快，颜如意很快见到，然后装作普通路人，远远地缀在后面。

    这两人长相虽然与大兴人十分相似，但鼻梁却比其他人更高一些。

    他们说的官话发音带着其他口音，最关键的是，此前掏出的钱袋，那花画得与黑风寨搜出的令牌花纹上的花相似。

    种种迹象表明，那两人也许是罗阙国人。

    最后那两人进了一处府邸的角门，看上去至少是一个富户的宅子。

    颜如意问路过的人：“大爷，我初来州府寻亲戚，他在富户家做工，你可知这是哪位老爷府邸？”

    路人回道：“此处宅子主人身份神秘，平日不常出现，周围人都不知究竟是何人。”

    颜如意沉思半晌，乔装一番找了几个乞儿，给了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打听，得出消息后送信给她。

    同时，并送信去往裴策之处，若那两人真是罗阙国人，潜入此地便十分可疑。

    *

    翌日，颜如意随薛知县来到府衙，面见了张知府及其他各县长官。

    颜如意对张知府和众人行了礼，“见过各位大人，今日来此谈议职业学堂之事，乃是在下的荣幸。”

    张知府仍旧笑呵呵的样子，和蔼地打了招呼之后，对颜如意说道：“邀请颜堂长之意，想必薛知县都已告知于你了。上次在丰乐镇，因时机不对，便未有细说。”

    去岁庆县政绩斐然，待薛知县待任期满，定会擢升。其中的主要政绩，便是职业学堂一事。

    众人羡慕不已，哪里想到曾被排挤而被贬至边穷之地的薛知县，竟能这么快便有所成就。

    众人听说颜如意便是职业学堂的堂长，纷纷夸赞。

    “久仰大名，颜堂长真是年少有为，不知可否传授些经验。”

    “颜堂长能否来鄙县查探指导一番。”

    颜如意与众人寒暄恭维一番，拿出准备好的办学方案，交予众人传阅。

    她按现代的方案模式梳理了职业学堂的办学内容，分别从办学意义、目标、重点、步骤等方面进行阐述，条理分明。

    “有好的营生手段，是百姓最大的需求，职业学堂能够让百姓学习后获得基本的谋生技能。庆县如今人手和经费有限，只开设了纺织、制衣、农畜、算术、医药等专业，诸位大人可以依据本县情况开设。”在众人阅览时，颜如意在一旁讲解道。

    各知县看后纷纷点头，果然职业学堂能够有所成就是有些道理的。

    然后又夸赞起来。

    “这份卷宗写得十分清晰，将如何置办职业学堂交代得一目了然。”

    “职业学堂能让百姓学些实用技能，难怪庆县不但治安大好，县衙岁入也提升许多。”

    颜如意忙谦虚道：“薛知县将偷盗之人送去学习技能，以所学获得足够赎金后才能放还，让庆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才是最大的政绩。”

    于是众人又夸赞起了薛知县。

    不过薛知县此前被贬是有原因的，为人比较耿直，且不会恭维旁人，听到赞扬，心中虽高兴，但只含蓄地点了点头。

    颜如意忙在一旁找补，“诸位大人亦是勤政爱民，兢兢业业，各县会做得更好。”

    张知府看了方案之后，捻了捻须，点头赞道：“单这文书，便看出颜堂长果真是出众。”这种行文方式一目了然，若是呈给上级的卷宗亦用此法，定能大大提高批阅公文的效率。

    他继续说道：“职业学堂确实于民有利，州府亦打算设立职业书院，不知颜堂长能否来州府督办管理？”

    颜如意听此，惊讶了一瞬，随即心中一喜。

    只是还有些顾虑，因此问道：“不知职业书院办学，是以何种形式？”她关心的是书院办学的自由度，若是官府干涉过多，她还需考虑考虑。

    张知府笑道：“自然是参照庆县，官府只是合作，其余皆由书院自己作主。”

    颜如意听此笑了起来，自然欣然接受，抱拳恭敬道：“能为百姓做些实事，是在下的荣幸。”

    学堂扩大成为州府的规模，自然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若是旁人接手，只怕不一定重视女子学院。

    “恭喜颜山长了。”众知县恭贺道。只是有的表现出一脸可惜，接受了州府的邀请，颜山长定是无暇来他们处了。

    张知府见此，补充了一句：“各地亦可设立书院分院。”

    众人才松了口气，即便方案写得再清晰，若无人指导，很多时候也是摸石头过河。

    更何况，他们亦派人去过庆县考察，许多细节之处，皆处处体现了颜堂长的巧思，现在办理分院，自然有她来指导，置办起来便会容易许多。

    有人提起：“此前下官听说颜堂长设计的教材亦与众不同，不知今日是否带来，能否一阅。”

    颜如意倒是没有想过带着教材来，但是傅野还有课业，此次出行随身带着课，打算抽空学习的，于是点头说道：“在下恰巧带有一本，只是需让人去取来，诸位大人稍等片刻。”

    府衙派人去客栈找到傅野取来了算术课本，众知县又一一阅览一遍。

    张知府看了后满面红光，激动赞道：“妙啊！若许多课业皆用此方法编成教材，不知方便多少学子。”许多学子参加科考，只能拿着四书五经死记硬背，而不能融会贯通。

    这教材分单元编纂，由浅到深，还附有课堂及课后训练。

    看上去既生动有趣，又方便修习。

    众官员亦想到此处，若是当年他们能有此类教材，何愁科举一途。

    今日实在是大开眼界，对她的才智亦是赞叹无比。

    此前心中还嘀咕为何镖骑将军年少英才，却找了个招安的山贼做未来夫人，莫不是被下了蛊。

    只是畏于裴将军威名，不敢多议论，见到颜如意，也只是恭维。而现在，却是对她大为改观，真心实意地褒赞了。

    张知府更是激动万分，职业学堂设立、教材推行，两件事定能让堰州政绩斐然。

    此前裴将军来找他做媒人，他还为裴将军的选择而感到可惜，如今却真的生出一股惜才之心。

    一会儿他便去写道折子递上京城，推崇一番颜如意的功绩。

    接下来，便是具体商议书院建立之事。

    黑云毕竟曾是山寨之名，因此也改了名字，称为堰州职业书院。

    州府果然是大手笔，直接划拨了一座山头给书院。

    至于办学资金，州府和颜如意各占一半，只颜如意如今资金不够，便由州府全资，以后再还。

    现在便不是之前那小打小闹，一个院子便开设的学堂了。

    薛知县事情办完便回了庆县，而颜如意之后都留在州府，幸得她拉了傅野来，许多事情都可让他帮忙。

    首先便是建设校舍。颜如意设计了校舍图纸，然后请州府找人来修建。

    实则建设职业书院最难的是师资，颜如意有心扩大专业，可是师资并不一定邀请得到。

    还是那个问题，许多家传手艺不外传。

    只得还是请州府出面，在各地贴出宣传告示，邀有所长者来授课。

    不过幸得黑云学堂已开设多时，有的学子学得不错的，也可以找来当助教授课。

    不觉过了两月，期间颜如意回了庆县和丰乐镇两趟，但毕竟路途遥远，都只呆在州府处理书院之事。

    而裴策营中，更是顾不及去，因此裴策三天两头便来信，信中满是怨念。

    罗阙国屡次来犯，裴策更是无法抽身来见她，只得写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两月不见，隔了多少秋？望穿秋水，亦不见你。”

    颜如意见此笑着，也实在十分思念他，便打算书院开设之后去一趟营中。

    至于上次见到那两名疑是罗阙国人之事，裴策亦回道他会处理，颜如意便没有再管。

    他能查探清楚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