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周围围了许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上次便见那小白脸来找何氏,两人怕不是有什么首尾?”

    “哼,此前刘巧手经营着铺子时,族中就说过,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她偏不听。如今铺子被族中收回,盼她安分一些,结果如今私会外男。”

    “女子还是不要学那么多手艺,否则不会安分守己。让她将手艺传给族中,她竟不愿意,如今好了,看来得浸猪笼才安生。”

    何巧手听到这些话,脸色没有变化,似乎习以为常,但眸中隐隐透出忿恨之色。

    季文宣冷下了脸,拱手道:“众位父老,在下与何大家清清白白,不过是请她去当夫子罢了。万不可出此祸言,毁人名节。”

    众人听此更是嗤之以鼻,“哼,谁知道是不是请去当夫子,还不是你一张嘴说的。”

    “就是,何氏无才无德,大字不识一个,当夫子岂不可笑!”

    越说越过分,甚至举起了手中捉奸而找来的棍棒。

    颜如意哼笑一声,“说别人无才无德,你们呢?毫无证据,恶意中伤,岂止是无才无德,更是恶毒至极!”

    她转头对着其中说得最多的一人道:“你,三角眼,鹰钩鼻,奸邪之相,定是常常偷盗、作奸犯科!”

    然后又指着另一人,“你,脚步虚浮,脸色浮肿,肾虚之象,定是常与人通.奸!”

    “还有你——满脸痴肥,定是捞了族中许多油水。”

    她言辞凌然,说得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其他人看她一一指过来,纷纷后退了几步,“你、你血口喷人!”

    “我可是张天师第三十六代传人,看人面相绝无错漏,可不是信口胡言。”颜如意肃然地胡诌着,既然这群人张口就来,那她便也乱说一通。

    众人听此一说,纷纷怀疑地互相看着,难道真有那么回事。

    她一脸自己就是正义的笃定表情,“你们无中生有便是真理,别人说实话便是血口喷人,岂有此理。”

    见到大家听她一句话便有些内乱,一老者沉声发了话:“若你是来此满口胡言的,此处不欢迎你们,请客人离开。”

    旁人隐隐以这老者马首是瞻,看样子是何家族长。

    众人听此一说,又举起了手中棍棒,“滚吧!”

    笑话,她以前的身份是拦路盗贼,今日怎可能就此被人赶走,真当此路是他们开的吗?

    哦,不对,也许这个地方是族中出资铺就,有可能真是他们何家的。

    颜如意拿出朝廷文书,仰起了下巴:“放肆,朝廷来此有公务在身,你们这是扰乱公务!”这是当初学堂与县衙合作的文书,拿来唬人倒还不错。

    “我可是朝廷学堂的堂长,来此招何巧手先生去教学,你们如此态度,阻拦庆县县衙学堂开办,往小了说,是不愿朝廷开办学堂,往大了说,是不想让庆县百姓懂得教化,那便是祸害百姓的罪人!”

    周围人看了差点被她唬住,只问道:“何氏何德何能,能当夫子?”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大家既当得大家,如何当不得夫子?”颜如意对着那人轻蔑地笑道:“至于你,最多是兽行,怎样也当不得夫子。”

    “你…你…”那人拿起棍子敲了下来,“这小子在此大放厥词,若传扬出去我们何家还有何面目见人,揍他!”

    于是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颜如意嘴角微扬,将季文宣等人拦在身后护好,自己面对众人。是他们先动的手,便怪不得她了。

    ……

    一炷香过后,众人纷纷倒在地上哎哟地叫着。

    颜如意转了转手腕,“何家确实没脸面了,今日之事,我是会禀告知县的,你们误了朝廷之事,学堂因此名声有污,自然会拿你们是问。”

    她缓步走向其中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也是被打得最惨的,她走近一步,那人就爬着后退一步。

    “你、你想干嘛?朝廷之人便能随便殴打百姓了吗?我要状告你欺压百姓!”

    颜如意笑了笑,“哦?到底是谁先动手的?告到京城也是那么回事,我这是自保而已。”然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现在,何大家可以去当夫子了吧?”

    然后抬头看着那老者,看他年长,也怕被他碰瓷,颜如意便没有攻击他。

    族长皱眉喝道:“朝廷之人竟也如此无法无天吗?”

    颜如意冷笑一声,“你是族长吧?我本以为一族之长勉强能讲些道理,却原来如此昏庸,只望你要注意保养,莫要老年痴呆。”

    她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那么多人打我一个,如何说我无法无天?反而是我,要状告何家仗势欺人!妨碍朝廷公务!”

    那族长脸色颤了颤,她是朝廷中人,只怕闹上去不得善了。

    只得让了一步,沉声道:“何氏守寡,本应在此守节,不得抛头露面,若非要出去,从此污了家族名声,除非从家族除名。”

    颜如意想到,这么久还未听到何巧手的意见,于是转头看向了她。

    倘若她不愿走,那便就此作罢。

    何巧手面容松动,眼中似有水光,走上前向族长深深拜了一拜:“何氏自请除名。”

    *

    从永乐镇回来,颜如意一路上与何巧手讲黑云职业学堂的特点,以及邀她来做夫子的工作内容和待遇。

    族中人十分苛刻,何巧手此一除名,任何物品都不能带走,皆称是族中财产。

    颜如意那时声称他们群殴自己,要赔偿她药费,何家是要官了还是私了。族长只得赔给了她一些钱打发她快走。

    颜如意将钱拿给何夫子。

    何巧手急忙摇头推辞,“颜堂长,此是你该得的,怎能给我?”

    颜如意笑了笑,“何夫子,这是我帮你向族人要的些微补偿,本就是你的。”强硬地塞入何夫子手中。

    然后她继续说道:“何夫子在此授课,除束脩之外,还包食宿,教授之人皆为女子,且学堂男女学区已然分开,不在一处,并不会影响声誉。”

    何巧手自离开永乐镇以后,脸上似乎多了几分轻松,再不复冷漠之相。

    再听颜如意一说,更是露出了感激的微笑,“若真如堂长所说,有一安身之所,能自如自在,妇定当尽己所能教导学子。”本是一潭死水的眼中此时充满了希望。

    到了学堂,颜如意让游文好生安顿何巧手,与季文宣道了谢。

    季文宣微微笑道:“本就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此前在永乐镇,若不是颜夫子果断,只怕季某名声不保。”

    “无论如何,学堂之事让季公子费心了。”

    季文宣摇摇头,“颜夫子实在是太过见外。”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在下还要回庆县,便先告辞了。”此一事,已几乎耽搁了一整天。

    颜如意点头目送季文宣上车离开,回头时,便见到裴策站在不远处目光充满委屈地看着她。

    她走上前去细看他半晌,发现他已不见此前虚弱的样子,“裴大哥,身子好些了吗?”

    裴策低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耳根微微发红,再装病下去,她怕是去哪里都不让自己跟了。

    “嗯,王伯的药果然有效。”

    “那便好。”

    此时旁边没有别人,只有裴策,颜如意心神一松,却是嘴角抿直,半晌不语。

    裴策凝视着她,见她面目沉郁,皱眉问道:“此去是累到了?”还是说,姓季那小子一走,她心情就不好了?他心里有些酸酸的。

    颜如意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十分挫败。”说完,露出了疲累之色。

    裴策拉着她到堂中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为何如此想?”至在黑云寨认识她以来,她一直是精力无限,嘴角挂着笑意的,如今却皱紧了眉头,满面疲惫。

    他坐在一旁,按捺住想要拥她入怀抚平眉头的念头。

    颜如意将永乐镇之事说给了他听,“我此前想得太过简单,原以为使女子掌握一门技艺,能够自力更生便万事大吉。”

    她一脸颓唐,“可何大家既得称大家,自然是技艺精深,然她下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

    裴策拉过她蜷成一团的拳头,展平她的手指,温声说道:“总是要一步步来,倘若今日何大家没有技艺,族中说不定早将她发卖,或是送给旁人做妾,如此看来,有所长总是好些的。”

    对于家中无依靠的妇人,族中有着很大的权力定其去处,妇人也相当于是族中资产。

    颜如意此前不知还有这样的事,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原来女子命运竟然会如此任人拿捏么?”

    裴策也喟然一叹,“这种事情,即便是朝廷官员,也无法管起,官宦之家,若出此情况也会被吃绝户,最多便是吃相没那么难看罢了。”

    见她微微低着脑袋,他微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眸中温柔几乎化成水,“你已做得十分好,帮了那么多女子。世间之事,但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然后转移了话题,说些令她高兴的事,“明日是冬至,我包饺子给你吃如何?”

    颜如意果然抬起了头,惊奇道:“你还会做饭?”

    裴策眸中带着笑意,“当然,旁人没有尝过我手艺,我只做给你一人吃。”

    “莫不是因为太难吃,旁人不敢吃吧?”她十分怀疑。

    然后获得裴策哀怨的眼神。

    *

    冬至日,裴策果然剁馅揉面包起了饺子。

    看着一个个胖嘟嘟的饺子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中成形,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这饺子味道应该挺不错,毕竟是美人做的。

    此时,她听到厨房外传来一声娇俏的惊呼,“裴哥哥,你居然会下厨?”

    颜如意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橙色华丽衣裙,长相俏丽的少女,正满脸惊讶地看着裴策。少女的眼中,有着对裴策的明晃晃的爱慕之意,眼中看不到旁人所在。

    而裴策抬头见到她,只微微讶异了一瞬,便沉声喝道:“胡闹,你是独自离京来此的?”语气熟稔。

    颜如意心中冒出了些微酸意,但又强行按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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