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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碎不全的回忆

    高城司最近觉得很困扰,总觉得每天在学校都会被各种隐晦的目光打量。以为自己被挑衅了,准备应战,但是转头去看的时候又不是挑衅。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令他总觉得不踏实。

    烦躁的在沙发上仰头晒太阳,佳木带着人匆匆跑上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阿司!最近有关于你的大谣言啊!”

    “……欸?”

    佳木原原本本的将最近鬼邪高的谣言跟高城司复述了一遍,把高城司逗笑了。

    “怎么可能,根本就跟我没关系啊。”高城司哭笑不得。

    “说的也是呢,没听说阿司有姐妹啊。”大家都松了一大口气。

    高城司突然卡壳了一下:“不……其实是有的。”

    “欸?”

    “我记得我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好像很小就被绑架撕票了。”

    “欸?!!!”

    “……奇怪,怎么好像记不清了?”

    “哇,一定很难过吧,人对于难过的悲伤的事情总是趋于忘记的,这是人的本能啊。记不清就不要特意去回忆了吧。”佳木很深沉的安慰道。

    “……是这样的么?”

    一上午司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下午早早的就离校了。众人都觉得一定是戳到了司的伤心事吧,很小就被撕票了啊,真是可怜。司一定很喜欢这个妹妹吧,脸色好难看。大家私下唏嘘了一番。

    匆匆赶回家的司在家里翻箱倒柜,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家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件妹妹的东西,连照片都没有,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被撕票的妹妹?那尸体呢?坟墓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给妹妹扫过墓?自己真的有妹妹么?但是自己记忆里确实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小小的女孩在冲他微微笑啊?也能很清晰的记得母亲在他面前告诉他,绑匪拿到了赎金却撕票了,妹妹死了,以后就没有妹妹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从来没记起来过?

    司的心跳声大的仿佛让屋子里都满是回音,他擦擦额头的汗,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很害怕,仿佛有一个声音让他就此打住,不要再去想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但是在即将拨通的那一刻又猛的合上手机。从他开始上国中后妈妈就开始频繁的交往新男友享受人生,虽然很疼爱自己,物质上并不短缺但是并不喜欢额外的麻烦。打通了又要怎么说呢?要问什么呢?

    各种思绪灌满他的大脑,司泄力的躺在自己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据说跟爸爸离婚后,妈妈很快谈了一个中国的男朋友,在他两岁的时候,妈妈为他的中国男友生了一个孩子。

    那个中国男人好像并不打算跟妈妈结婚,妈妈在中国生了孩子后就自己回来了。他其实很早就记事了,从六岁起,他记得每年妈妈都会带他到中国的一所大庄园里住一小段时间,说是去陪妹妹。

    在一所很大的房子里,小小的妹妹就坐在房间最大的座位上,身边围着各种人。

    “你一定是我的哥哥吧?一直在等你,终于见面了。”小小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冲进他的怀里。

    妈妈提醒过他,就算不喜欢妹妹,也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妹妹的家族是大家族,只要讨得他们欢心,就会有好处。

    他一直想说,不是装作喜欢的,是真的很喜欢的,那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啊。为了他专门学习了日语,会操着异国的口音甜甜软软的喊哥哥,不管在哪里都会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亲近又依恋。

    他们兄妹两个在一起玩游戏,吃点心,他陪着妹妹上那些他听不懂的课,妹妹陪着他去尝试各种新奇的玩具。妹妹的家族好像规矩很多,对妹妹的要求很严格。他从来没见过妹妹的父亲,只有各种老师围着妹妹上课。他们会偷偷躲起来避开那些烦人的老师,会趁机教妹妹多说几句日语。

    再大一点,妹妹的日语说的更好了,会跟他分享同一只冰激凌,诉说自己的小秘密。

    虽然每年只能相聚很短的时间,但是每次都非常快乐非常满足,所以每当分离到来的时候就会格外痛苦。年幼的他会哭闹拒绝,反而是更小的妹妹告诉他,不可以任性,要学会忍耐,只要足够忍耐,就会有好事情发生。

    在他十岁那年,妈妈曾经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好像妹妹原本是他们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妈妈也因为生育了妹妹获得了很大的金钱奖励。但是这个家族好像又有一个男孩儿了,他们不需要妹妹了。所以,妹妹要来到日本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刚开始妈妈非常愤怒,喝醉了酒的时候抱怨没有了继承人身份的妹妹是没用的,要来添麻烦了。后来就非常开心,因为对方家族好像给了很大一笔抚养费。

    他也非常开心!终于!终于可以一起生活了!妹妹说的果然没错,只要足够忍耐,果然就会有好事情的!妈妈没有为妹妹的到来做任何准备,家里没有妹妹的房间也没有添置妹妹的东西。不过不要紧,他愿意将自己的房间分妹妹一半,也可以把自己的食物、点心、衣服、玩具都给妹妹。只要妹妹能来,什么都不要紧。

    那天他起的非常早,满怀期待的和妈妈一起去机场接妹妹。

    8岁的妹妹自己提着小小的包站在人潮中,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里仿佛有星星落进去了。他快乐的牢牢抓住妹妹的手,妹妹也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妈妈在接打电话,他们就站在角落里等待。后来妹妹说想喝饮料,他松开手去为妹妹买了饮料回来,妹妹就不见了。

    他松开了手,妹妹就不见了。

    高城司从噩梦中惊醒,全身都像是被水浇过一样,头疼的厉害。整个人放空的躺在床上,外面漆黑一片。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了什么梦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到心痛的一直在流泪。

    “……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原以为只是一次意外的噩梦而已,但是之后越来越不受控制。高城司开始频繁的做梦,梦从一开始完全回忆不起来,到慢慢的能记住零星的片段,到最后,他总能梦到有一个女孩,温柔的、依恋的、坚定的喊他哥哥。

    再又一次中途惊醒后,高城司疲惫的睁开眼:“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开始尝试回忆妹妹的一切,但是无论如何只能想起零星的记忆碎片,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心情了。而且妈妈说妹妹是在刚落地的机场被带走的,他也无论如何回忆不起来细节。只能记得最后好像是妹妹要喝饮料?他买完饮料回来妹妹就不见了。

    高城司开始寄希望于梦里,他抓住一切机会尝试睡觉,但是适得其反,他的睡眠越来越不好,很多时候刚睡过去就会被惊醒,但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是被什么惊醒的。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高城司的脸色就变得人人都能看出不对来。

    “最近睡不好么?好大的黑眼圈啊。”在外留宿了好几天的高城女士今天终于发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欸,有点……那个,妈妈。”高城司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我们是不是该给妹妹扫墓?”

    “……什么?什么妹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高城女士明显有点抗拒。

    “妹妹……我已经想不起来妹妹的名字了,家里也没有她的东西可以做纪念……至少,至少告诉我墓地的地址吧?这些年也没有去看过她,她会很寂寞吧?竟然一直没意识到……我真是太过分了。”

    “完全没必要啊,根本就没给她买墓地啊。”

    “……欸?”

    “被绑架了又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又没有尸体,谁会自找麻烦去买墓地啊。”

    “啊?……什么意思?没有尸体?怎么回事?妈妈不是说被撕票了么?”

    “哈?……啊!对!对啊!就是这样啊!反正被撕票了,但是没看到尸体,也没有名字就没特意去买墓地,就是这样。”高城女士烦躁的点起一根烟。

    “怎么能这样?没有尸体就不能说妹妹死了吧?!这也太草率了吧?!没有尸体又怎么能说被撕票了呢?!”高城司震惊的站起来。

    “司好啰嗦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提起来这件事啊?没有她我们不是也过得很好么?”

    “妈妈!”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烦死了啊!我根本就不想回忆起来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看我的小孩!真是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高城女士烦躁的起身拿过自己的包。

    “我要出去玩几天,司你自己要好好吃饭哦,妈妈最爱你了。不要再多想没用的事情了,再见。”随手抽出几张大额的纸币放在桌子上,高城女士干脆的离开了房子。

    “妈妈!”高城司的呼喊完全不起作用。没想到在母亲这里竟然得到了这样的信息,司震惊的撑在桌子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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