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燃烧着火光的密林里,米露菲奥雷家族的杂兵尸横遍野,本该早已死去的兄长高坐于王座之上,嚣张地翘起了左腿。

    贝尔菲戈尔非常、非常、非常地讨厌他——从降生的第一天就是如此了。就像父母分别以天使和恶魔为他们赐名一样,世界上和自己最相似的人,同样也是世界上自己最厌恶的人。

    投石-投岩-投刀,自有记忆开始,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在不断升级。这场战争最后以自己的胜利落下了帷幕,这是当然的,真正的王子只能有一个。

    I'm winner!

    回味起自己最后是如何将吉尔杀死、将他划得鲜血淋漓再埋入土中的,贝尔菲戈尔便忍不住嘻嘻发笑:“王子记得你已经死了。”

    新来的后辈虽然一点也不可爱,但在幻术上的造诣倒是确实能和玛蒙媲美。弗兰摇了摇头,说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幻术的气息。

    那确实是真真正正的吉尔本尊,他的身上留着当年被自己杀害时的伤痕,小腹上生着和自己对称的月亮型胎记。传闻白兰拥有穿梭于不同平行世界的能力,救下了这个世界的吉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贝尔菲戈尔讨厌他,在他死后的数十年里依旧讨厌他。双胞胎兄长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多年以后依旧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入梦而来,像个从生至死都会永远伴随他的幽灵。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吉尔的每一次出现,都只会带给他糟糕的回忆。

    吉尔脸上挂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疯狂笑容,高坐于王座之中。死战在即,他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抛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问题:“贝尔,你知道,你所喜欢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嗯?”

    贝尔菲戈尔微微抬起头。

    “你喜欢她吧,贝尔。”吉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没有她到底是谁,“她是你会喜欢的类型,但很可惜,她死了。”

    “哦~~”弗兰拉长了尾音,精神为之一振,小幻术师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贝尔前辈喜欢谁?”

    “闭嘴。”贝尔菲戈尔没有把吉尔的话放在心上,夏悠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无药可治,就算在战场上遇到的是他,也要先隔着五十米仔细分析是不是幻术才靠近,很难会落入圈套之中,“无聊。我没兴趣知道。”

    “谢谢谢谢谢谢!”吉尔爆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微曲的五指猛地并拢,他身体往前倾,像是要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凑到贝尔菲戈尔脸上来,“是!黑手党叫她证剑女,她很谨慎,只和自己的剑为伴,谁也不相信——”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逐渐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但说到此处又硬生生地放缓了,他把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让贝尔菲戈尔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除非来的人是你。”

    “幻术当然是可以破解的,但假如幻术之下,确实是你的脸呢!”

    “谢谢谢谢谢谢谢!”吉尔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从王座上摔下来。他故意拍打着王座扶手,只恨自己没有凑到面前去看贝尔菲戈尔的表情:“感谢吉尔大人吧,贝尔!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你的脸啊!”

    贝尔菲戈尔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的疯狂与卑劣,正如同清楚自己。他讨厌吉尔,但他更清楚,这正是吉尔会做的事情——倘若是他知晓了吉尔在意过谁,那他也会这么做的。

    但还好,霎时他的表情就恢复到了平时的疯狂,贝尔菲戈尔不觉得自己喜欢夏悠,也不怎么会想起她,吉尔如果想用这些话来妨碍他就大错特错了。瓦里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人不只她一个,连续的战斗早已逼得每个人都无暇喘息,来不及为逝者感伤。

    她的房间依旧普普通通地保留在二楼第三个位置,只是不会再有人推开那扇门。弗兰进瓦里安这么久,对她的所有印象也只限于一个名字,和鲁斯利亚相册里几张陈旧的照片。

    作为一个真正的王子,贝尔菲戈尔依旧和十八年前一样笑到了最后。不知死活的吉尔撞上了睡醒的BOSS,碎得连渣都不剩。他死以后,那困扰着贝尔菲戈尔的梦靥也随之消散。

    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喜欢夏悠,也几乎从不想起她,弗兰几次想要好奇,都被他三把小刀给扎了出去,怒涛一般永不停歇的狂风,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直到彭格列那群小鬼,莫名其妙地从十年前来到现在。然后第二天,鲁斯利亚也从他的地下收藏室里,牵回了十二岁的夏悠。

    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在她的记忆只有十六岁和她一起长大的贝尔菲戈尔,没有最后见到的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自然也不会生出怨恨,看到长大成人的同伴,目光里是和过往无异的欣喜。

    斯库瓦罗马上就会回到瓦里安,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夏悠。

    二十六岁的贝尔菲戈尔在夏悠的房间外抬起手,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

    二十一岁的贝尔菲戈尔自睡梦中醒来,久违地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准确来讲,应该是平行世界里自己的事情。来自未来的战争结束以后,他从十年后的自己那里得到了这段记忆。看到他曾经问过夏悠,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未来的她,却被一口拒绝。

    吉尔和那个死去的夏悠都是他不喜欢想起的事情,更何况是两者的结合。贝尔菲戈尔心情极差地醒了过来,少有地丧失了睡回笼觉的兴致。

    “喔,你今天醒这么早?”

    开放式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夏悠早早地起来了,正靠在厨房中岛边草草地煮着早饭,案板上扔了一包速冻饺子。发觉他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她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向自己的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暖黄的灯光照得她的目光格外温柔,杂糅在早餐的香气之中。这栋房子只属于他们两个,温馨得像是一个一戳即破的美梦。贝尔菲戈尔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否和父母兄长拥有过类似的情景,他沐浴在美好的氛围中,逐渐扬起了嘴角。

    不对。

    不悦只需要一瞬间就自心底升腾起来,不对,哪里都不对。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变得厌恶起来,不对,这不是该有的。想要将一切都撕碎的心在蠢蠢欲动。贝尔菲戈尔缓步往前走,心头的暴虐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飞速增长,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夏悠,你在做什么?”

    “这里是一锅开水。”夏悠依旧笑得眉眼弯弯,欣喜地望着他,指了指灶台上沸腾的小锅,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

    “所以?”贝尔菲戈尔歪了一下头。

    那抹笑意宛若幻觉,忽地从她脸上消逝了。夏悠缓缓地抬起了眼帘,眼神锐利得像是淬了毒,冷冷地吐出了堪称粗鄙的用词:“所以你再用这副表情靠近我,它就会泼到你的裤//裆上。”

    今天不需要出门,她摘下了那些廉价又花哨的饰品,长发高高地束在脑后。神情冷静而刻薄,含着点自己也没发觉的蔑视。夏悠抱着胳膊,显露出一种戒备的姿态:“少在这里发疯,贝尔。”

    贝尔菲戈尔大笑起来:“嘻嘻嘻嘻,看来你恢复记忆了。”

    “算是恢复了一部分吧。”夏悠堂而皇之地往锅里倒下了一整袋冰糖,炼金一样把开水烧成了杀伤力翻倍的糖水,糖分会死死地黏在烫伤上。她直视着贝尔菲戈尔,毫不客气地讥讽道,“而且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还能看不出你是个疯子吗。”

    她的目光冷漠得像是掉入了冰窖,好像一切都不存在,牵着他的手去游乐园的约会不存在,留在照片上欢呼雀跃的影像不存在,笑眯眯地说她的审美从来没变过的时刻也不存在。贝尔菲戈尔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忽然恢复了记忆,而是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是这种人。

    爱慕、欣喜和一见钟情是真的,厌恶、仇恨和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也是真的。夏悠总说自己是瓦里安唯一一个正常人,然而在瓦里安长大却还是正常人,本事就已经是一种不正常。

    对,夏悠,这样才像话。

    贝尔菲戈尔不露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但扬起的嘴角却忍不住翘得更高。他的视线被掩藏在厚重的刘海下,却让人感觉仿佛有蛇在身上爬。他近乎兴奋地紧盯着少女永不退让的目光,笑声比平时还要疯狂:“嘻嘻嘻嘻,因为我是王子嘛。”

    说着,他大步地迈过了夏悠威胁中的安全距离,不废什么力气就在她把糖水泼出去之前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紧箍在半空中。贝尔菲戈尔狂笑着,暧昧地低下头凑到了她的耳边,故意用最为诱惑的声音低语道:“嘻嘻嘻嘻,夏悠,你忘了,你已经没有力量再来实施这些事情了。”

    一击必中,他满意地看着夏悠的眼神被滔天的愤怒侵蚀,他一直都知道说什么才会真正踩到夏悠的痛点,她越是暴怒,他就越是高兴:“怎么了,很想骂王子吗?”

    这家伙疯得更严重了。

    雨属性与生俱来的镇定压制住了她,夏悠收敛起情绪的按动,把眼睛睁得很大,恶毒地只勾起了半边嘴角。

    她的声音也同样温柔缠绵,如同在和情人耳鬓厮磨:“算了,我怕我把你骂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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