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少年冷冷地从她手中抽过剑，语气里尽是嘲讽之意：“小鬼，你刚刚说，谁走不出这个巷子来着？”
夏悠：“……”
夏悠：“对不起，是我。”
手臂又酸又麻，像是被数不清的小虫啃噬着。软绵绵地垂落在身侧，提示着她自己还没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资本。
懒得和她一般计较，少年用那把剑作支撑，站了起来。他扶着墙壁往外走，经过夏悠的时候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目不斜视，很快就走到了巷子的出口。
夏悠也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被灭口了呢。
还差一步就要消失在她的视野，少年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不过——”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催命，夏悠刚刚落下的心立马又被提了起来。
少年比她估计的还要高，光是站在那里，就将外面的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银灰色的眼眸泛着金属似冰冷的光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悠，声音在狭小的巷子里回荡：“你确实有练剑的天赋。”
夏悠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她头晕目眩，来不及高兴，拔腿便追了过去：“等等我！我以后一定天天练剑练到死为止！”
路上，少年告诉她，他叫作斯库瓦罗·斯贝尔比。这几年夏悠也学了些基础的意大利语，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傲慢的鲛”。
前不久，斯库瓦罗答应了暗杀部队瓦里安的招揽，条件是让他和瓦里安的现任首领，当代剑帝杜尔打上一场。
传闻剑帝杜尔从不使用左手，为了理解对方的剑招，斯库瓦罗自行砍断了左手，最终成功击杀了杜尔。从今往后，他就是第二代剑帝。
少年英才，断臂剑客，类似的剧情夏悠在《神雕侠侣》里也看过。不等斯库瓦罗说完，她便跃跃欲试地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逃亡吗？”
斯库瓦罗被她打断了思路，奇怪道：“为什么要逃？”
夏悠也奇怪：“为什么不逃？你加入组织三天就把老大干掉了，他们难道不为老大报仇吗？”
“哼。”斯库瓦罗嗤之以鼻，“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那种不中用的老大死了就死了，换一个不就是了。”
老大原来是什么消耗品吗？
夏悠花了点时间才领会这个逻辑，略一琢磨，她惊喜地抬起头来：“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要是你们都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当首领？”
斯库瓦罗：“……小鬼，你的志向还挺远大的。”
雨越下越大，仿佛没有了尽头。水幕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有种世界末日似的孤寂感。
远处忽然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拉得很响，刺破雨幕远远地传到了这边来。夏悠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在滂渤的大雨中听出了橡胶轮胎在潮湿地面上打滑的声音。
这种时候来得有人，夏悠不禁有些惴惴，她偷偷用余光去瞟斯库瓦罗，发觉对方脸上并未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于是也稍微安了点心。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列黑色的豪车训练有素地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传闻中的暗.杀组织果真不在乎消耗品一样送命的老大，车门依次洞开，涌出一片穿着同色系制服的男人，争先恐后地把斯库瓦罗团团围住，这个平时鲜有人来的巷子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斯库瓦□□部！”
“您没事吧！”
“请赶快跟我们回去！”
“医疗部！医疗部在哪里！”
人群七嘴八舌，行动却丝毫不显混乱，带着医药箱的人员艰难地从后面挤出来，立刻替斯库瓦罗处理起伤口，倒是比夏悠想象的显得还要正规。
离夏悠最近的男人发现了她，伸手想抓她过去：“哪来的小孩？是要现在杀了吗斯库瓦罗阁下？！”
夏悠：“？”
我也是消耗品？
“滚开。”斯库瓦罗横剑一挡，挡住了男人的手，”这小鬼是个好苗子，我准备带她回瓦里安去。“
“可是！”男人脸色一变，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奥塔殿下说过……”
斯库瓦罗提高了音量：“老子说了，要带她回去！”
离得太近了，夏悠的脑子都被他这一嗓子震得嗡嗡作响。少年剑帝将手按在剑柄上，危险地盯着面前的干员，似乎只要他敢有任何意见，就会立马送他去见上任首领。
“是！”
见他发怒，对方顿时噤若寒蝉。
夏悠躲在他身后，察言观色，发觉这些人对斯库瓦罗的态度，与其说是尊敬或者畏惧，不如说是忌惮，有种不太服气但又打不过他的憋屈——不过话说回来，十四岁的少年剑帝，不管放在哪个世界观，都当然会让人忌惮。
斯库瓦罗一脸随时都会杀人的表情，其他人就算还有话想说，也不敢轻易挑战这位新一代剑帝的耐心，只得默许了他把夏悠提上车。
夏悠有样学样，跟在他身边也把脸拉得个老长。
既然都号称是暗.杀部队了，自然不可能住在市中心。斯库瓦罗没有说话，其他人更不敢开口，车在这种寂静无声的情况下越开越远，驶出了城市的边缘，最后更是一头扎进了阴森幽暗的原始森林里。
.
深夜的森林里能见度极低，触目只剩下深浅不一的黑，像是巨兽张开的巨口，等待着误入其中的猎物。
身体其实已经感觉到了疲惫，精神却还很亢奋。夏悠强打起精神，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往外看。
等她打出第三个哈欠额时候，视野忽然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城堡。
传说中的瓦里安基地，竟然藏在原始森林的最深处。
高耸的尖顶屹立在夜幕中，有着宽阔的露台和雕花的门楣，窗户后透出梦幻的光亮，几乎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住着被女巫封印的长发公主。
夏悠上次看到这么气派的建筑还是在迪x尼，立马就被折服了。
她舍不得移开视线，扒拉着车窗头也不回地问：“斯库瓦罗，这里就是你说的基地吗？”
“不然你以为老子带你到这里来干嘛？”
“太好了。”夏悠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喃喃自语，“这辈子终于轮到我当公主小妹了，明天起我就改名叫皇甫悠。”
斯库瓦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跟夹着个热水壶一样夹着夏悠下车，粗暴地一脚踹开了城堡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极具冲击力的巨大空间，夏悠亦步亦随地跟在他身旁，梦游一样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哇塞斯库瓦罗，是城堡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阔气的房子，你看，有烛台，壁炉，还有会飞的小婴儿……”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沉默了：“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会有会飞的小婴儿。”
“不是幻觉哦～”远处，沙发那边扭过来一个红绿相间的脑袋，笑眯眯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那是玛蒙酱。欢迎回来斯库瓦罗，我们都听说了，恭喜你打败了杜尔——你旁边的是？”
斯库瓦罗言简意赅：“一个小鬼。”
鸡冠头男人扶了扶墨镜：“人家当然知道那是一个小鬼，但是你带着她回来干什么？”
“路上捡的。”
男人立马兰花指一掐：“啊啦，斯库瓦罗，难不成你其实很招孩子喜欢吗？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捡孩子回来了。”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金发男孩抬起头，不满地抗议：“王子是自愿加入的，不是他捡的。”
“都一样嘛～”
也？
夏悠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斯库瓦罗，你到底捡过几个小孩？
随即，她又揣着一点隐隐的竞争心，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