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一走,一年级生们的组合就分散了。
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夏悠没急着回去,她沐浴在雨里闲庭散步,很快就在球场抓到了……哦不对,偶遇到了两名穿着不动峰制服的队员。
斯库瓦罗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好大儿正在用他精心培训的潜行之术跟踪男子国中生。这两名队员手里提着塑料袋,应该是休息时间出来买点东西,夏悠无声无息地踩着水洼,尘封已久的回忆随着时间渐渐复苏,她很快想起了这两人是谁。
“两位同学。”夏悠冷不丁唤了一声。
听完记者先生讲的故事,她对这些倒霉孩子充满了好感。夏悠跟个鬼一样忽然从两人背后冒出来,随即不由分说从塑料袋里抓出两个包子:“吃不吃包子?”
“放心吧,没下毒,他们都有。”她自来熟地遥遥指了指看台旁,人手被她分了一个包子青学后援团,又问,“吃不吃?”
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神尾和深司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提起了该有的警惕,一边说话一边倒退,试图远离她:“不用了,我们要比赛了,不能乱吃东西。”
“哦没事,等打完比赛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凭参赛表来我这里领两个不锈钢洗脸盆……”夏悠随口瞎说。
神尾忍不住问:“为什么是不锈钢洗脸盆?”
“因为我想这么说,其实我没有,你想要不锈钢洗脸盆得自己去买。”夏悠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我只有包子。”
两个少年费力地思考着不锈钢脸盆的意义,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夏悠随意地摸出来一看,视线落在屏幕上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诧异。也没强行让对方接受自己的东西,歉意地朝两人点点头,她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接通了电话,又迅速地撤走了。
她来去匆匆,留下迷茫的神尾和深司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包子店新出的营销策略吗?
……
幸亏这场雨没有持续太久就停了下来,比赛得以继续进行。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赛场和选手身上,一时半会倒也没人注意夏悠不见了。等她晃晃悠悠地晃回看台上的时候,一年级生们才发觉她刚刚一直没回来。
“刚才接电话去了。”夏悠轻飘飘地解释道。
也不知道是谁的电话要打这么久,久到单打三号的比赛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战况是2-1。
接下来单打二号的比赛对不动峰至关重要,他们已经丢失了两分,要是这一局再战败,青学就赢了。
看到不动峰的单打二号是深司的时候,她就想起了后面的剧情。夏悠自看台后探出大半个身子,语焉不详地跟越前龙马说:“注意安全。”
体育赛事前注意安全的叮嘱听得太多了,越前龙马根本就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一听就知道这句话只进了他耳朵没进他脑子,夏悠也不在意,话说了就算她尽力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仍旧抱有怀疑,不敢去赌要是改变了原作的剧情,未来将如何发展……而且,夏悠满不在乎地想,少年漫画的男主角,本来就是要经历各种历练才能成长的,若是让越前龙马避开这次受伤,搞不好那其实才是真的妨碍了对方。
思绪翻腾间,这场比赛的两名选手都走上了赛场。十多岁的青少年本来就长得喂猪一样快,明明只高了一个年级,深司看起来已经是个少年,越前龙马却似乎还没能完全褪去孩童的稚气,他甚至都还没有夏悠高。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球网两边,不怪路过的群众要问青学是不是派了一个小学生出来。
夏悠多看了两眼,发觉球拍握在他的右手里。
这是决胜的一局,自然打得很精彩,越前龙马用外旋发球和二刀流堵住了那些认为青学是要放弃这一场比赛的人的嘴。
许多已经决出胜负的学生闻讯也过来看,在一众兴致勃勃的观众里,由于已经提前得知了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夏悠反倒是显得兴趣缺缺。
不过,二刀流啊……
揣在兜里的双手不安分地活动了一下,她是想到了斯库瓦罗。没听说过他在成为剑帝之前是左撇子,但自从左手的假肢装上剑以后,他就一直使用的是左手……如果把二刀流的理论用到剑术上来呢?
人还在站台上,思绪已经飘远了。
比分已经拉到了4-1,差距越来越大。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连续得分的喜悦中,只有不二前辈察觉出了些许端倪:“你们不觉得他的打法很奇怪吗?看起来只是轮流打上下旋转的球。”
这道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入了夏悠的耳朵里,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皱着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赛场上,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很清楚的——
果不其然,下一颗球袭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就在眼前了,越前龙马的动作却忽然顿了顿,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我的手?
他慢慢地停下脚步,惊奇地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手臂陷入了麻痹中。他用力甩了甩手,暂时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外。
很快他就意识到,并不是意外,接二连三的麻痹让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回击,很快就被对方追上了一分。
可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失败的感觉让越前龙马心里渐升恼怒,在又一次手臂麻痹的瞬间,他就像用坏球拍对战荒井前辈时一样,硬生生地转动身体,靠身体的旋转来硬是接回了这一球!
然而麻痹的手已经根本握不住球拍,球拍随着惯性飞出,撞在球网的柱子上折成了两半后顺势弹回,粗糙的断面狠狠地擦过了越前龙马的眼睛!
一瞬间,血流如注。
“危险!!”
“呀!!”
目睹了这一切的同学们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猩红,越前龙马捂住眼睛,跪在球场上。
看他伤得似乎很严重,身旁的樱乃惊叫了一声,取下领巾翻过看台冲了过去,这大概已经是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今年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这种完全不适合的时机,夏悠又想到了斯库瓦罗。如果此时受伤的是她,斯库瓦罗一定会恶狠狠地跟她说:“吐点口水都好了!”
一时出神,她在大家惊恐的目光下笑出了声。
“还好还好!我看应该只是划伤了眼皮,没伤到眼球。”戛然出声后她就发觉自己太嚣张了,夏悠满头大汗赶紧给自己找补,“这样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影响到视力了可怎么是好!幸好没有!”
同学们十分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
场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深司也傻眼了。比起刚才河村前辈手腕受伤还不是那么明显,稍远点就看不清楚,这会看台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可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越前龙马脸上淌下的鲜血,抽气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裁判紧急中断了比赛,越前龙马伤得不轻,大石前辈试图先帮他止血,怎么都止不住。
沾着血的棉球一个接一个地摞在医药箱里,很快就叠起了一大堆,看起来触目惊心。前辈们也是满头大汗。相比起来胜负自然没有学弟的安危那么重要,况且青学还有下一场比赛可以挽回比分,可受了伤的学弟本人却不愿意退赛,非要继续。
僵持不下的时候,还是手冢部长像个老父亲一样,从桃城手中接过了球拍,递给了越前。
“十分钟。”
手冢部长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十分钟之内决不出胜负,就终止比赛。”
获得了许可,越前龙马睁着的那只眼睛明显亮了亮。他一口答应下来,接过球拍再次迈步走向了球场。
“啪。”
靠在一旁的海堂前辈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丢过来:“你忘了东西了。”
越前龙马稍微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接住帽子扣到了头上。
在前辈们的注视中,这个队服上还残留着血迹的少年再次踏上了球场。
夏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开启了十分钟的倒计时。
……
甚至还不需要十分钟。
利用碎步和二刀流的结合,九分五十八秒后,他便结束了比赛。即使负伤,依旧不能阻碍他说出那句被捏他过无数次的经典台词:“还差得远呢!”
胜负已定,今年地区预选赛,青学,胜利!
人群中爆发出激动的欢呼,看台上的小同学们已经激动地抱在了一起,越前龙马回头望去,坐在长椅上的前辈们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没有人会觉得厌烦,即使是不属于青学的选手和观众,这个时候也微笑着望向他们,这是胜者应得的待遇。
一旦脱离了比赛的氛围,大家本也只是十多岁的少年,很快就和不动峰互相熟络了起来。
听他们商议着等会要去河村前辈家的寿司店庆祝,夏悠把衣服领子竖起来,趁着大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悄悄地溜了。
倒不是不想一起去玩,但是她毕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
刚才的电话是彭格列打来的,通知她有一件新的任务,能拖到打完再走已经不容易了。
这很正常,彭格列不会让她领着薪水还不干活,唯一奇怪的是任务内容非常简单,说是福利也不为过。仅仅是让她去日本分部跟九代目聊聊天,说是经过上次的见面,想就BOSS去世的事情和她聊聊天。全世界想和教父聊聊天的人多如牛毛,怎么就轮得到她这个还算是罪人的底层干部?
而且太奇怪了,BOSS是九代目亲手解决的,这都八年了,怎么又忽然涌现出了父爱?
要是发布的是什么危险任务,夏悠还会习以为常。可九代目如此优待她,反倒让她感觉到处都充满了阴谋。
妈的……九代目不会是真的偷偷给BOSS生了个弟弟吧?结合上次和九代目的对话,夏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按摇篮事变之后来算那个弟弟都该八岁了,也该是考虑公开的时候了!九代目要是想给他找个年纪差不多又战斗经验的雨之守护者,夏悠掐指一算,如今家族里还真就她更合适了!
先礼后兵,九代目不会是要把我开除出瓦里安了吧!
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心惊肉跳,她火速低头编辑短信,将前因后果和自己的猜想跟斯库瓦罗全部一一道来,生怕等她回西西里就进不去家门了。
惴惴不安中,斯库瓦罗很快回复了她,让她没事不要发疯。
夏悠:?
短短几个字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差点把夏悠气个半死。
仅剩的公德心约束着她没在路边猛踹垃圾桶,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家,推开院子门准备进屋,夏悠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以她的视力,远远地就能看到房门口静静地摆放着一个包裹,外面裹着一个袋子。
那股愤怒之意立刻被抛到了脑后,夏悠的脑子迅速恢复了清醒,回忆起暗杀用的五百种陷阱。她回头瞥了一眼,这栋房子的院墙不高,但凡是个经常锻炼的人都不难翻过来。
东西看起来不大,她缓缓地挺直了背,从兜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往后退,一直后退到院子门口,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之后,她这才伸手轻轻一丢。
水果糖“啪嗒”一声落在了包裹上,发出一声塑料互相撞击的轻响。包裹没什么反应,说明不是什么□□,起码不是那么容易引爆的。
打消了最坏的可能,夏悠这才慢慢地靠近,从背后拔出剑,小心翼翼地用剑尖划开裹在外面的塑料袋,从敞开的豁口处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饭盒。
一次性的那种塑料饭盒,随着她的划动,饭盒逐渐自包裹中露出来全貌,一张小纸片也随之掉了出来。
夏悠蹲下来捡起纸片,裂口很粗糙,应该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一个角。
大概是因为惯用手手腕在今天的比赛中受了伤,所以写小纸条的工作就由其他人代劳了。夏悠翻过来一看,纸条上只有一行很丑的字:
“河村前辈说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夏悠的嘴角已经微微翘起,她想她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里面是什么危险物品,稳稳地揭开了上面的盖子,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寿司立刻出现在眼前,像生怕她吃不饱一样塞得满满当当,最边上贴心地放得有酱油和芥末的分装小瓶。
也不急着开门,她就这样站在门口,将这盒寿司一个一个送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