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教学楼上挂着的巨幕将体育馆内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观众席面前。

    在夏悠到处乱跑的时候,迪诺将浑身是伤的斯库瓦罗送到了比赛现场。本来他悄悄在雨之战的场地里设下后手,是因为想留下山本武的性命,谁知道最后救下的人却是斯库瓦罗。

    十四岁以后便分道扬镳,再次会面时大家都已经不是少年了。年少时他就不理解斯库瓦罗的做法,如今迪诺更是不明白,像是XANXUS这样根本不把下属当人看的首领,斯库瓦罗为什么还要一直追随着他?

    可惜,从他问出这个问题起,斯库瓦罗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此时注视着屏幕上鸡飞狗跳的战斗场面,他也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山本和狱寺都是不擅长应付幻术的人,被玛蒙当傻子一样耍,夏悠嘎嘎直乐,相当缺德。看得屏幕外的黑耀团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打破屏幕钻进去帮他们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嘈杂的喧闹自体育馆内倾泻而出,他不急着推门,而是聚精会神,猛地朝着体育馆挥出一拳——

    “轰轰轰!!”

    汇集着晴之守护者全身力气的一拳,以物理手段强硬地终止了幻术攻击,成为了化解家族成员逆境的太阳。

    忽如其来的暴力把整个体育馆都打得塌陷下一块,钢筋水泥混泥土纷纷落下,剧烈的风浪将玛蒙小小的身体吹得跟进了滚筒洗衣机一样到处翻滚,夏悠一把把她薅进怀里,跳下栏杆熟练地跑了。

    笹川了平应该没有考虑过,他这一拳破开幻术以后,倒塌的体育馆会不会把队友砸死。噼里啪啦从天而降的石块把狱寺隼人砸得头晕脑胀,费了好大劲才从废墟地下爬出来,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匆忙环视周围。

    幸运的是,包括库洛姆,大家都在。

    不幸的是,瓦里安的大恶人们也在。

    头号大恶人负责用幻术玩弄中学生们,小小的手中抓着一大把戒指,漂浮在缺了一半的二楼上冷嘲热讽:“差点小看你们了,不过幸好,我们已经拿到该拿的东西了。”

    二号大恶人负责用诡异的笑声扰乱对手神智,少年双手抄兜:“嘻嘻嘻嘻,你们那边应该没有能战斗的人了吧!拜拜咯!

    三号大恶人负责当复读机,朝着空气耀武耀威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就是就是!走咯走咯!”

    三效合一,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反派嘴脸。气得狱寺隼人朝他们丢出了一大把炸弹,这三个人不闪不避,任由炸弹席面,爆炸掀起的火花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随即就跟卡住的电视一样,身影一顿,模糊着扭曲了起来。

    刚才贝尔是真的为她解了毒,库洛姆虚弱地提醒道:“那是幻术。”

    幻术,又是幻术,这该死的幻术!

    狱寺隼人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伴随着古怪的笑声,残余的幻术消逝在体育馆的废墟里,随即,大恶人们的本体便出现在了教学楼的楼顶。

    夏悠蹦跳着在楼宇之间穿梭,夜风如同刀割,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指环战到如今只有她毫发无损,约等于躺赢,她回忆着中学生们五彩纷呈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笑:“炸弹小子气死了,哈哈!”

    周围的居民区已经陷入了沉眠,在幻术师的维持下,他们的世界仍旧一片祥和。周围黑漆漆一片,唯有教学楼下的观众席明亮得耀眼。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观众席也就跟售楼部的沙盘差不多大。夏悠无聊地东张西望,视线随意地自众人身上掠过。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如此遥远的距离,观众席上每个人的脸都模糊得如同像素画,几乎分不清男女老少,但她是不会认错的——就跟在家偷偷看电视的小学生,光靠楼底下的咳嗽声就能分辨出回来的是不是自己老爹一样,夏悠也不会认错斯库瓦罗。

    她的目光在迪诺身旁那个银色脑袋上呆滞了一瞬间,猛地扯了一把旁边贝尔的袖子。

    “斯库瓦罗。”她心潮澎湃,一时只吐得出来一个名字。

    贝尔菲戈尔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他同样看不清人脸,但他不会怀疑夏悠识别斯库瓦罗的功能,于是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嘻嘻嘻,没死啊鲨鱼。”

    玛蒙也飘过来看了一眼,幻术师说话总是像个神棍:“哼,斯库瓦罗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死了。”

    夏悠眨了眨眼,她不想笑的,但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地勾了勾:“不好,我的雨之守护者三天体验卡到期了。”

    战斗之中乐极生悲是常有的事情,害怕在这种危急关头漏出破绽,她不敢再看,飞速地挪开了目光。只是比起之前近乎逛街的态度,她的神情骤然认真了许多。

    快,快点打完!

    心已经飞奔到了其他地方,夏悠炫耀般地挽了个剑花,冲着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摄像机摆了摆手:“哈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看得到吗?”

    切尔贝利很给面子地将她的脸投到了大屏幕上,那点骄傲的表情让她的眸光一下灵动了起来,总算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迪诺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想打趣老同学两句,视线接触到斯库瓦罗毫无波澜的面孔,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

    因为在体育馆内部和沢田纲吉的守护者们纠缠,他们三个都没看到教学楼外大屏幕上沢田纲吉 VS XANXUS的转播,对BOSS被沢田纲吉打趴的战况毫无所知,一边赶路,一边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拿到了指环后该干什么,为观众们带来了些许节目效果。

    总之,等这几个大聪明姗姗来迟的时候,XANXUS已经被沢田纲吉冻成了亮闪闪的一大坨,颇有艺术性。

    对不起BOSS,我以后不在半路话多了……

    夏悠脚步一顿,沉痛反思。

    她略有点心虚,卖力地表演起来,拎着剑从暗处跳到了沢田纲吉面前。

    打败XANXUS后,沢田纲吉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无法阻止夏悠他们的行动,只能看着这几个大恶人大摇大摆地走近。瓦里安可不讲究什么赢得光不光彩,他们一向都很热爱趁火打劫!

    “战斗还没结束呢。别忘了,大空战的胜利条件还包含了获得七枚指环!”

    玛蒙喝了一声,漂浮到BOSS头顶摊开了两只小手,六枚守护者指环如今都在她的手上。

    作为为瓦里安数不多靠谱的人,她了解的显然比夏悠更详细,并不因BOSS被冰封了就惊慌失措:“……九代目施加在Boss身上的零地点突破融化之后,地板上留下了七枚小小的胶痕。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但那痕迹足够支撑某个传说。”

    传说,什么传说,为什么我没听说过?把我当外人?

    夏悠歪了歪头。

    也无需玛蒙再去解释,七枚彭格列指环甫一汇聚在一起,霎时间,好像加了特效一样,七道不同颜色的火焰完全不合常理地自指环表面燃烧起来,彩虹似的互相吸引纠缠,摇曳着蔓延至了XANXUS身前。没有感觉到和寻常火焰相似的热量,却真切地将封印住BOSS的死气零地点突破尽数融化。

    见状,玛蒙微微颔首:“果然如我所料。”

    从指环表面冒出火焰起夏悠就绷不住了,她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卧槽,七剑合璧——”

    可恶,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观了!

    贝尔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夏悠剩下的话被呛回了喉咙里,她嘴唇微动:“放开我,不然我往你手里吐口水。”

    “恶心死了。”贝尔嫌恶地松开了手,用另一只手丢出小刀,尾部串联的钢琴线将沢田纲吉挂在脖子上的大空戒指抢了过来。他嘻嘻哈哈地拿刀尖晃着大空指环,三个人一起靠近了XANXUS。

    再一次从坚冰中被释放,XANXUS疲惫地仰躺在地上,周身尚且升腾着坚冰融化后的白雾。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被贝尔晃着玩的大空指环,嘶哑地开口:“把指环给我。”

    “那是当然。”贝尔理所当然地应道,将指环戴上了BOSS的手,“它原本就不属于那个冒牌货,身为九代目血亲的BOSS,才是指环真正的主人。”

    那传说中的宝物内里跟加装了聚光灯一样,接触到BOSS的手之后,立刻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刺得夏悠眼睛生疼,用手挡住了脸。整个操场都被照得宛若白昼,绝对的明亮让人看不清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光凭这惊天动地的特效夏悠都能肯定,这个绝对是真的!

    “这个是……”感受到自指环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BOSS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高举起手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彭格列真正继承人的证明!!以后我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夏悠虽说睁不开眼,闻言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喜色。

    七枚指环全数到手,大空战胜利了,BOSS要继承王位了!赫赫,要是按种花古代的说法,辅佐新一代太子登基,她这可就算是从龙之功!

    另外两个人没有眼睛,没有她这样的困扰。大喜之下,贝尔的笑声听起来比平时还要诡异,玛蒙则已经开始畅想之后将要领到的大笔奖金,大家都有光明啊不黑暗的未来。夏悠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表情,刚想也大笑两声,BOSS忽然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痛呼“唔!”

    好似瞬间被切断了电源,那股照得她睁不开眼的眼强光一下消失了,夏悠脸上的表情都还没完全褪去,她惊慌失措飞速掀开眼皮,看见金色的光芒惩罚般自BOSS周身荡开,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带来了何等剧烈的痛楚,BOSS这样的西西里好男儿也难以抵挡地低呼一声,随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哐。”

    “BOSS!”

    “怎么了,BOSS!”

    夏悠的心脏都被震得发颤,玛蒙他们也笑不出来了,争先恐后冲过去查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狂奔过去的那两步里夏悠心中转过了十万个为什么,七枚指环都集齐了,沢田纲吉也没力再阻止了,BOSS已经继承王位了!为什么还会有变故?!

    “切尔贝利!”她扭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等来切尔贝利的回答,反倒是沢田纲吉低声回应了她,少年的声音微弱而不容置疑:“XANXUS……指环拒绝了XANXUS。”

    拒绝……他为什么用的词是“拒绝”……夏悠又是茫然又是惊恐地想,她脊背发凉,不敢细究这个词背后代表的含义。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暗爽吧。”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竟然是BOSS自己先开口了,夏悠从来没听过他如此自暴自弃的说话,被指环拒绝显然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XANXUS连站都站不稳了,踉跄着刚想起身,又体力不支地跌坐了回去。她和贝尔惊慌地扶住了BOSS,才让他可以坐直身体。

    昔年摇篮事变中的旧伤已经全数在BOSS身上浮现,他满脸都是伤痕,抬起头来说的第一句话,就给了夏悠当头一棒:“没错,我和九代目不是真正的父子。”

    完了,夏悠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不敢和BOSS的视线对上。听到这种王室辛秘,我会不会被灭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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