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是一个孤儿，自幼被抛弃。

    幸而被师傅捡了去，收养长大。

    师傅待他极好，虽然有时严苛了些，但他心里明白，师傅是望他成材。

    每日清晨他都要早早地起来练武。

    师傅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问师傅，“练武是为了什么呢？”

    师傅说，“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

    “保护自己？”

    “是啊！”师傅点了点头，“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切莫滥杀无辜。”

    他似懂非懂，“那人若犯我呢？”

    师傅被问得一愣，大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你有师傅，谁敢欺负你！”

    “哦。”

    二

    午后，他特别喜欢在师傅的书房里黏在师傅身边小憩躲懒，那里书墨的味道和师傅身上熏香的味道特别让人安心。

    师傅从不打搅他，只是会待他醒来，敲敲他的脑袋瓜子。

    “又偷懒！赶紧看书去。今日的内容看不完不许吃饭！”

    可真的到了晚间。

    师傅又不舍得他挨饿，板着脸，“这回先饶了你，可不会再有下次。”

    可真的又有了下一回，师傅像是全然忘了之前的话似的，又催着他赶紧吃饭。

    三

    睡觉前他会缠着师傅下棋。

    虽然每每都会被师傅杀得片甲不留，但他还是笑盈盈地凑到师傅跟前，“师傅我不管，这局不算，我们再来。”

    四

    他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

    日子虽是平淡清苦，但他很喜欢。

    直到…

    五

    直到那日。

    一群人持刀杀将进来。

    生平第一次，他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师傅。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看见了血。

    以往就是杀只鸡，师傅都会让他走开，从不让他见血。

    好多血。

    有那些人的，也有师傅的。

    那一袭师傅最爱的白衫终是浸满了鲜血，染成了红色。

    六

    师傅在倒下的前一刻，还紧紧把他护在身后。

    师傅对他说，“再忍一忍。”

    七

    他红了眼。

    他不懂，那些人口口声声满嘴的“江湖道义”，却为何要对师傅一人群起而攻之。

    他不懂，师傅明明是连杀只鱼给他吃都要愧疚上半日的善良人，为什么到了那些人的嘴里变成了“人见人恨的大魔头”？

    但他懂，师傅对他说的那句，“再忍一忍”。

    八

    “师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人若犯我呢？”

    “人若犯我，再忍一忍吧。”

    那是师傅一直不曾对他说的答案。

    九

    “师傅，你说的我都会去做，但这件事，我不依你。”

    他轻轻地把师傅的尸体平放在地上，拿过他手中的那柄剑。

    抬头望着那些叫嚷着“这小子是那魔头的人，也必不是好货，不如一并杀了吧”的人。

    他惨淡一笑。

    师傅，你教我大是大非，你教我江湖道义。

    现在我却有些不明白了。

    不过，现在我也不想明白了。

    刀剑起落，一片血光。

    那群人在师傅手底本就是强弩之末了，眼见着打不过了，转身就逃。

    临走前还不忘大呼，“魔头，总有一日，会有正义之士来收拾你的！”

    十

    他将师傅的尸骨埋在附近，每日他都会去祭拜，然后坐在坟头自言自语地跟师傅说这一天遇到的趣事。

    “师傅，我就这样陪着你，可好？”

    十一

    一日，他在祭拜师傅时，隐隐闻得一孩童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忙寻了去。

    那是个女婴，眉目清秀。

    怕是哪家生养不起，方才抛了的吧？

    他心下不忍，便抱了回去。

    此后他教女童识字习武。

    一日，女童眨巴着大眼，望着他，声音稚气。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练武？”

    他闻声一愣，“因为......要强身健体......也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哦！好呀！如果有人欺负师傅。师傅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