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穿行在沼泽地的时候,尼芙丝在夜里趁着兴致熬制出来的药水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至少一些野生兽群受到药剂气味的影响都不会靠近,而怪物们有昆图斯和席尔在,也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由两个屠龙者,一个女巫和一位东方面孔的漂亮姑娘组成的奇怪阵容在十天后进入了索戈利的境内,这里的环境没有了马特莱纳那些大城市的繁荣,却也不像是那些贫乏的村庄,舒徽妜看着在这种索戈利边境地区都无处不有的铁匠铺、药剂店与张贴悬赏的告示板,深感民风彪悍。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身着铠甲,有一部分背后还有一把龙麟剑,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脸凶相,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前面就是瑞比的铺子,我们可以在那里停一下。”席尔向其他人介绍着自己熟悉的矮人铁匠,他知道昆图斯那把铁剑杀了怪物,一旦沾有怪物血,铁剑就不能再伤人了,只能去铁匠铺重铸。

    在这种街道略窄的地方不便跑马,昆图斯与席尔都牵着马前行,舒徽妜则被留在马上任昆图斯引着走,而不愿多行的女巫尼芙丝也慢慢驱着马前进。

    索戈利什么人都有,屠龙者、女巫、炼金术士、矮人、某些落难贵族、普通居民,甚至没有悬赏的魅魔这样的类人怪物都有可能会在这的某条大街上自在穿行,所以他们经过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目,几乎是十分自然地融入其中。

    在铁匠铺前停下,昆图斯将舒徽妜抱下了马,那边席尔正和热情招待他的矮人瑞比打招呼,瑞比也见到了还在门外接姑娘下马的昆图斯,指着他们道:“那是昆图斯?他从哪里买来的东方女人?”

    还没等席尔回答,一柄铁剑就贴着瑞比的胡子飞过,精准地投进了熔铸池旁的水箱里。

    “巴伦铁的剑,前几天用来杀了一只狮鹫,给我重铸一把吧。”昆图斯边说边走了进来。

    有人用不含杜赫银的剑杀了一头狮鹫显然要比这把剑刚刚差点伤到自己来得更让瑞比震惊,他并不在乎昆图斯的冒犯,在索戈利这种尚武慕强的地方,只要你实力过硬,就永远不用担心太过嚣张的气焰会惹人生气。

    矮人被热气蒸得通红的脸上全是络腮胡都遮不住的笑意,他殷勤地问昆图斯:“最近新到了一批瓦兰斯的青钢,如果你能给我两颗蓖毛根,我就能帮你把它打成一柄好剑。”

    原本昆图斯那柄巴伦铁的剑就已经算是剑中上品了,哪怕是葛西利亚还有马特莱纳那样富有的国家,也只有部分富裕的军队才会用它来铸造武器。但瓦兰斯青钢要比巴伦铁更加好用,硬度无与伦比,又有韧劲,而重量却比巴伦铁轻很多,只要能铸成剑,哪怕剑锋再利也很难卷刃。

    只是瓦兰斯青钢熔点很高,一般的锻造手法连将它熔融都很难,需要蓖毛根来做催化剂,打造手法上也很讲究,普通铁匠手艺欠缺的话只会白白浪费材料。

    昆图斯听他这么说当然是欣然同意了,以往他在这附近遇到武器需要重新打磨的情况都会来找瑞比,对他的手艺还算放心,而蓖毛根说来也巧,那天在遇到狮鹫的那个小山坡上还真找到了一些。

    瑞比对昆图斯的认同感到十分开心,都说宝剑要配英雄,他其实很希望这位索戈利的传奇屠龙者能用上自己打造的剑,他与昆图斯交情不深,矮人偶尔给予的笨拙善意也大多会被这位总是行色匆匆的屠龙者给无视掉,今天显然是个好机会。

    席尔的剑也有些磨损,一并留在了瑞比这里,昆图斯的那柄瓦兰斯青钢剑要铸成估摸着还要些时候,他们决定等席尔的剑修复好就先上路,送尼芙丝赶往转换仪式进行的地点,然后在返回来取剑。

    昆图斯在这里重新买了一件秘银软甲,留下了铸剑的定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但用在武器上他向来都是很大方的。

    几人找了个酒馆准备等席尔的武器修复完毕,尼芙丝没有跟来,自顾自去了附近的河边不知道研究什么去了,昆图斯根本懒得管她,反正她自己也能找回来。

    这个小村庄的酒馆里人声鼎沸,里面的客人大多的路过的屠龙者,来这里喝点酒歇歇脚,又要接着赶往下一个任务的地点。

    角落里几位衣着暴露的姑娘正想办法拉拢客人,有些醉上了头的人想也不想就上手搂着姑娘,踉踉跄跄地带着她离开了。

    恩客与姑娘纠缠在一起,和昆图斯他们擦肩而过,席尔低声吐槽:“这里的姑娘要价高得离谱,有时甚至还会在完事之前向你索要超额小费。”

    舒徽妜一开始还没太明白席尔的意思,至少在她过去的十六年里从未见过狎妓的男人,也不懂这些□□之事,但昆图斯在席尔说出这些话后瞪了他一眼,席尔意识到还有个正经姑娘在这里,也乖乖闭了嘴,舒徽妜便知他们谈论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小酒馆当然不会有波约那样奢华,但这里的人不管是不是屠龙者,都不会像马特莱纳人那样对他们冷嘲热讽或是刻意远离,在舒徽妜看来这边的气氛要更融洽一点。

    昆图斯和席尔一人点了一杯黑麦啤酒,给舒徽妜点的是麦浆羊奶,还买了些干果小吃什么的打发时间,邻桌的也是几个屠龙者,他们身上都有着一样的徽章,估计是同一个小队里的。

    其中一个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坐在一旁安静乖巧的舒徽妜,不停地给同伴使眼色,几位屠龙者纷纷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东方姑娘。

    为首的光头压低声音道:“这种级别的妞,在加得利能卖上万拉昂。”

    拉昂是葛西利亚所使用的货币,面值与马特莱纳的比托相似,两国之间关系也还算过得去,基本上是可以混用的。而作为葛西利亚甚至整个西大洲最大的地下交易场,加得利的报价应该算是最有参考价值的。

    “上万?现在葛西利亚一条小焰龙的价格已经快跌到一万比托以内了,她比龙还值钱?”旁边一个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屠龙者含糊地说着,他背后的龙麟剑鞘上只有小焰龙的鳞片,对他来说价值高于小焰龙的东西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价。

    那个最先开始注意到舒徽妜的人不屑地对已经醉了的屠龙者说:“对加得利那些富佬来说,一万块杀条龙应该远远不如买个女人回去玩玩。”

    光头补充道:“东方女人在加得利很受欢迎,尤其是像这种。”他朝着舒徽妜的方向歪了歪头,“不像是奴隶,有几分姿色,还能端得起架子的,拿去拍卖能赚翻了。”

    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与舒徽妜坐在一起的昆图斯,那个屠龙者看起来年龄不大,背后的剑鞘上却满是各色龙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但所有人都觉得舒徽妜只是他准备拿去卖掉的货,谈论起来虽然有刻意小声,但话里却越说越不着调,那个醉了的屠龙者甚至还起了些非分之想。

    “你说我去找他买她一晚,他、嗝——他会收我多......”

    话还没完,一支弩箭穿堂而过,将醉酒之人面前的酒杯打碎,然后深深插进了木桌子里。箭头独特的银光昭示着出手的人没有留任何情面,毕竟被杜赫银伤到的屠龙者会和怪物一样痛苦。

    这人虽然喝醉了,但还晓得些事理,他们原本小声谈论就是为了不去招惹那个年轻的屠龙者,在索戈利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年纪而小看他,大家看的都是背后的剑鞘。

    他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有某个地方得罪了昆图斯,立马乖乖噤了声。为首的人虽然也知道这些利弊,但自己队伍里的人被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骑脸威胁,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他作为领导者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

    光头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昆图斯走去,将那酒杯的一块碎片放在昆图斯眼前,质问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徽妜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甚至都没看到昆图斯是怎么出手的,只是在隔壁桌的杯子突然碎裂后发现了昆图斯刚刚收回去的手。舒徽妜知道昆图斯在外的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她怕他徒惹事端,本想跟他说说一些从前不曾有人教过他的处世之道,但还没等她开口,那个光头就找了过来。

    被发现了的昆图斯毫不在意地仰头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光,放下杯子后才微微侧头看向了来讨要说法的光头,那种狠厉又带着些不耐烦的眼神从金色的瞳孔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如同一匹发怒的恶狼,无声地警告靠近者。

    光头再次看向了昆图斯背后的龙鳞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昆图斯?”他显然知道昆图斯的名号,只是并不认识他。

    昆图斯没有搭他这茬,说:“你不用管我是谁,先管好自己的嘴。”

    他的话中不无挑衅,嚣张的态度也让这个屠龙者小队里的其他人不爽,那一桌坐着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那边看着剑拔弩张,但昆图斯却还是处变不惊地坐着,对面的席尔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两边的情况,只要稍有不对劲他就会起身动手。

    舒徽妜有些紧张,她怕昆图斯与他们起了冲突又会去打斗一番,最后不管输赢总是不好的。她伸手拉了拉昆图斯的衣袖,轻轻凑过去用大衡话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昆图斯看也不看那些面带凶相盯着他的屠龙者,转头过去对舒徽妜说:“喝多来找茬的酒疯子,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坐在原地不要动就行了。”

    舒徽妜大概知道了昆图斯想要动手,她明白自己劝不住他,但刀剑无眼,对面又有这么多人,打起来肯定讨不着好。原本屠龙者总是面对怪物,受过的伤就已经不计其数了,要是再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而起了争执,最后与同行相互伤害,那不是又多了些无意义的伤病在身上吗。

    她转头去看其他的屠龙者,其实这一路她已经见过不少屠龙者了,不管是那种饱经风霜的大师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每个人身上总是伤痕累累,与昆图斯一样脸上带伤的也不在少数。

    大家对抗怪物就已经吃了不少苦,何必再在自己人身上下手呢?

    她执着地拉着昆图斯,说:“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我见为首这人似乎是认识你,你与他好好说说,就别总是争强好斗了。”

    在昆图斯看来,打一架可比跟人费嘴皮子来得方便多了,人数虽然不占优,但有席尔看着舒徽妜,他可以放开手脚,根本不虚这些人。

    见昆图斯不说话,舒徽妜只好硬着头皮用西大洲的话对为首的光头说:“抱歉,他心气大,行事张狂了些,你们若是喝多了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向他道个歉便是了,他不会追究的。”

    听她这么说,昆图斯有些不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乎还有些道不明的委屈和怨念。自己分明是为她出气,她不感谢他就算了,还在这里先跟人道上歉了,真是胆小怕事是非不分!

    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昆图斯还是顺着她的话乖乖收回了原来准备动手的气势,他暗自告诉自己,只要这些人再得寸进尺一下,他才不会管舒徽妜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

    而原本就只是想来找个说法的光头听她这么说也是愣住了,之前以为这个女人只是被带去卖掉的,谁知道还真是昆图斯身边说得上话的人,这下就成自己这边理亏了。但这个女人非但没生气,反而先开口为昆图斯一开始的行为道了歉,他要是再不依不饶反倒显得他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做屠龙者的一般也都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但昆图斯剑鞘上种类多到数不清的龙鳞和舒徽妜那完备的礼节都在告诉他,就此收手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他示意小队成员全都坐下,然后向昆图斯稍微致意了一下,再对舒徽妜说:“不,是我们冒犯了,这位兄弟虽然下手狠了点,但也是我们开的头,垂德,过来道歉。”

    差点被弩箭射中的垂德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忌惮,所以对队长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只是他并不理会舒徽妜,只是对昆图斯道了不是。

    昆图斯觉得好笑,说:“拿箭射你的人是我,帮你们说话的是她,你们却反过来向我道歉,还真是不识好歹。”随后他又对舒徽妜说:“别老想着做个好人,他们不会记得帮过自己的好人,只会记得自己打不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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