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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不同寻常的安静

    向父的第二轮治疗完成后,向珩带他去复诊,医生不再继续给向父开治疗单,只让向父平日里注意腰部保养。

    向珩把父母送回家,大家的生活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张萱琳和向珩之间的关系逐渐稳定。

    向珩的咖啡馆里请了两名员工,他和陶莫霄都终于可以结束一天工作十几小时的日子,可以和别人轮班,可以拥有休息日。

    于是下午给张萱琳送小蛋糕的事,向珩做得更是兴高采烈,并且终于坦白:给张萱琳送的小蛋糕都是当天新鲜做的,不是过期小蛋糕。张萱琳瞧向珩乐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也不好扇他。

    向珩如果不负责下午班的话,就会去接张萱琳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吃晚饭,再一起决定晚上回谁的家,早上再视情况决定向珩要不要送张萱琳上班。若张萱琳要上夜班,向珩就在第二天早上接她,并一起吃早餐。

    张萱琳总是觉得这样的行程很麻烦向珩,要向珩到处跑,心里过意不去,向珩便因此厚脸皮地讨要补偿,提出诸如要在张萱琳家里睡一晚之类的要求。向珩赖在张萱琳家里的时间和他在自己家待着的时间一样多,还不知足地嫌弃张萱琳家里的床太小,说过好几遍要张萱琳不顾房东的规定换一张大床,张萱琳没搭理他。

    周末和节假日的安排视张萱琳的行程而定,她要值班的话,向珩也乖乖在咖啡馆里工作,到点再约饭。张萱琳不值班却要查资料、写文章、做PPT的话,向珩就陪她去图书馆用功。

    偶尔张萱琳觉得过意不去,占用了向珩太多时间,便会到向珩的咖啡馆里坐着查资料、写文章、做PPT,向珩不忙了就坐到张萱琳对面和她聊聊天。

    张萱琳的工作也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她曾经的动摇和厌烦依旧藏在她的心里,被每日的繁忙掩盖,她知道它们依旧存在,不过可以被忽略。

    这大概就是处理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最好方法——用日常生活掩盖。

    虽然这种做法会给她一种异物感,仿佛在棉被里藏着一团衣服,在枕头底下藏着一本书,但慢慢习惯了就好。

    追求完美的人接受不了这种方法,幸好张萱琳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她在慢慢习惯的过程中感悟到这一点,也感悟到,其实世上几乎没有坚定地追求完美的人。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没有进入能够将平静固定住的阶段。

    那天向珩来接张萱琳下班时,突然问:“你喜欢某歌手吗?”

    张萱琳回答:“谈不上喜欢,干嘛问这个?”

    “他要来S市开演唱会了,你想不想听?想的话我去买票。”

    等红灯时向珩拿出手机滑了几下,而后将手机递给张萱琳。张萱琳看了眼,屏幕里是那位歌手在另一座城市开演唱会的报导。

    她随手往下滑,看到了之后的报导内容是:某男子在此次演唱会上向女友求婚,两人皆是某歌手的歌迷,因他的歌结缘……

    张萱琳:“……”

    继续往下看,直到最后一段才看到这位歌手的下一场演唱会要在S市开。

    张萱琳明白向珩想要她看到的是什么内容。

    她评价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求婚,很像是一种胁迫,不答应的话,场面会极度尴尬。有一些男生就是利用了这点吧,如果两人之间没有很激烈的矛盾,女生一般都会答应,大多数女生不希望将自己置于那种尴尬场面,心里只会想赶紧结束尴尬。不过如果两人事先商量过,都有结婚的意愿了,这种求婚就会显得非常浪漫吧。”

    “这样啊……”向珩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他清楚张萱琳的脾气,知道张萱琳不喜欢那种当众表演般的仪式,却又实在想听听张萱琳对此的看法,打探打探张萱琳的态度,没成想似乎试出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局面,张萱琳的目光比他想象中更加锐利。

    张萱琳无声地瞥了向珩一眼,而后同样陷入到自己的思考中。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内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回到张萱琳的家,向珩才提起精神来做饭,张萱琳给他打下手,两人挤在巴掌大的厨房里,只聊些琐碎话题,没有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看演唱会的事自然告吹了。

    向珩随意做了两个菜,和张萱琳一起平平和和地吃了晚饭,而后一起洗碗、一起下楼倒垃圾、一起在附近散了一会儿步。

    那晚向珩没有留宿,散完步他便直接说要回去了。

    张萱琳自然不会挽留他,说声注意开车,便和向珩道别。张萱琳独自上楼,窝在家里看看书,又接了一个病人打来的电话,便洗漱休息了。

    张萱琳和向珩谁都没有明说,但谁都已经察觉到什么。

    他们不可能毫无知觉又毫无默契地就让现状延续下去,可是决定未来的时刻又似乎来得太早了。

    张萱琳从那篇报导中看到了求婚,想到了婚姻,只是那些离她尚遥远,看向珩的模样也是不想这么快就聊那些事。

    她想到的是另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她是否真的无比信任向珩。

    没有信任,就谈不上发展长久的关系,就谈不上要一生一世。

    而她凭什么相信向珩就是她一生的爱人呢?

    凭向珩如今正在喜欢她的时候愿意为了她付出的一切吗?可热恋期的人是最虚伪不可信的。

    短短的热恋期是两个被冲动蛊惑的人,在忘记自我的时刻里不顾世俗疯狂地起舞。

    漫长的寻常相处期才是两人真正的相处,没有冲动情绪的一叶障目,才能看出自己和恋人是否都懂得付出爱与获得爱。

    不仅要考虑向珩,还得考虑她自己。

    张萱琳根本没有那么确定,她是不是选择了向珩、认定了向珩。她答应成为向珩的恋人只是出于某个时刻意识到的她对向珩的喜欢,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感情能否永恒。

    于是张萱琳又去黏着莫可丽去饭堂,打了饭又相对地坐在餐桌两边,莫可丽问张萱琳:“你要和我说什么?”

    张萱琳一脸神秘低声问:“师姐,你有没有交过特别的男朋友?”

    莫可丽不解地皱眉,反问道:“怎样的男朋友才会让你觉得是特别的?”

    张萱琳说:“就是那种让你觉得可以一直走下去的男朋友。师姐你知道的,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每个男朋友看上去都是爱得要死要活的,但这种样子大概率是一时冲动,他们并不是可以相处一辈子的人。”

    莫可丽捂嘴笑了一下,调侃道:“你这是真知灼见啊。”又想了片刻,说,“我暂时没有交过这种男朋友。”

    “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可以一辈子和他相处?”

    “没有,一辈子太长了,而每个人身上的坏习惯又太多了,要找到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多不容易呀。你遇到了吗?”

    张萱琳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我遇到了没有。”

    “那就再相处下去看看嘛,没有让你觉得一定要分开不可的时刻,就可以一直处下去。”

    “嗯,也是。”

    莫可丽八卦地瞅着张萱琳,问:“你和男朋友发展到这种阶段了吗?”

    “没有,是我看了一篇报导,自己瞎想的。”

    莫可丽不信张萱琳的这个说辞,自顾自地说:“会让你顾虑太多的人也不算及格。”

    ……

    莫可丽在饭后直接去休息室,张萱琳还要回到病房看一眼早上新收的病人。

    经过配剂室时看见两三位护士躲在里面聊天。

    张萱琳注意到其中有一位护士是她上午上班时就留意到有不妥的,便过去加入到她们的聊天里。

    “怎么了?”张萱琳轻声问,看着那位状态不对的护士,“陈姐,你今天早上就没什么精神,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姐双眼通红,沮丧地摇摇头,用比平时嘶哑得多的声音说:“张医生,谢谢你关心我。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大家共事这么久,我也不怕丢脸跟你直说了,我老公出轨了。”

    “啊?”张萱琳忍不住发出惊呼。

    另一位年轻护士说:“是的张医生,陈姐的老公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养好几年了。”

    “确定吗?”张萱琳问。她不清楚陈姐的老公是怎样的人,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陈姐的眼圈更红了,说:“张医生,你也觉得他不像这种人吧?我发现这件事之后也很惊讶,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负心成这样,我在医院里干了几十年,这份工作在以前是最好的工作,现在也不赖的,他呢?以前是打零工的,后来有点年纪能安稳一些了,不过就是一个保安,替有钱人看大门的,我都没有嫌弃他,他居然还敢在外面乱来!”

    ……

    张萱琳和护士们聊到午休快结束时才回到休息室,她没有躺下休息,只坐到床边,抱臂琢磨方才听到的一切。

    类似于丈夫出轨、妻子含恨的事情她几乎年年都能听说,不是听朋友说就是听同学说,不是听家人说就是听邻居说,层出不穷,源源不断,她都快听腻了。今日再听,心情有所起伏,认知上却没有更新。

    她对男女感情的不安全感、不信任感并非一朝一夕生成,而是以这些冤魂一样飘荡在人间的可悲故事作为养分,从嫩芽生长到大树的根深蒂固难以撼动的存在。

    一点五十分,两部手机的闹铃同时响起,闹醒了整个休息室的人。

    睡在张萱琳对床的林蓉皱着眉睁开眼,关掉闹铃,坐起身,看着直愣愣坐在床边的张萱琳,鼻音略重地问她:“没午睡吗?”

    “没有,回来晚了。”

    “哦,回了病房吗?”

    “对,去看看新收的病人。”

    张萱琳不动声色端详林蓉一眼,想如果要问和男朋友建立长久关系的事,最好的人选是已经结了婚的林蓉,但张萱琳没有问。

    张萱琳在这个瞬间模糊地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决定的雏形,只是她还没能看清楚。

    下午向珩来送小蛋糕,向珩已经将昨天的插曲抛到脑后,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给张萱琳介绍他店里的新款甜品。

    张萱琳却抛不掉,一件事开了头又暂时无法解决,还一下子盖不住,她不可能不去想。

    张萱琳捧着小蛋糕,看着神采飞扬的向珩,说:“其实我这个人不适合谈恋爱。”

    向珩一听就挑眉,脸上的笑容落下去,警惕地盯着张萱琳,问:“什么意思?”

    张萱琳叹道:“我总是会想很多有的没的,莫说整天对着我的你,就是我自己,有时候都受不了。其实我不想这样的,傻乎乎地根据社会惯性去做事不好吗?和大家一样地不动脑子去生活不好吗?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了没有结果又让自己难受,心里像多了一根刺。”

    向珩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带着一点笑:“傻乎乎的就不是张萱琳了。而且这有什么不好吗?你在成长呀。思考才是精神世界成长的开端。只要不是那种杞人忧天、疑神疑鬼的乱想,你没有必要控制自己。”

    “嗯,”张萱琳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可是动脑太多会掉头发,我的头发本来就少,再掉就要秃头了。”

    向珩愣了一下,“……我明天给你煮何首乌,再让陶莫霄研发一道用黑芝麻做的甜品给你补补吧?”

    向珩朝张萱琳咧嘴笑笑,心里却笑不出来,张萱琳压下了某件事没跟他说。

    他猜是和昨天的插曲有关的事。向珩一手撑着身边的栏杆,扭头去看楼外的一小片蓝天,深秋的天尤其高朗,渺小的人仰头望着这样的天,心情会稍微变得开阔。

    两人之间再次深陷于一派不同寻常的安静。

    这天张萱琳要上夜班,夜班护士是中午一起聊天的护士,张萱琳又去和她聊了一会儿陈姐的事。

    许是有了男朋友,张萱琳对这种事比过去要上心些。正巧这位护士也是有恋人的,张萱琳便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要和她认真地聊。

    张萱琳问:“你觉得要相处到什么程度才能确认男朋友是可以相处一辈子的人?”

    护士瞧着比张萱琳还要小几岁,稚气未脱,说:“你都考虑要处一辈子了,那就差不多了吧。”

    “你谈恋爱的时候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暂时没有。”护士带着揶揄的笑看了张萱琳一眼,张萱琳在谈恋爱之后变得比以前可爱一些,她以前不会有这么大兴趣和护士聊天聊这么久。

    “如果你有那种想法后,你会怎么做?”

    “我会衡量一下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吧,然后再对比一下两人的家世背景之类的,尽量客观地考虑清楚。可是以后的事情其实考虑不了多少的,下决定大多数都是凭着一点冲动。我是这样的,张医生你呢?”

    “不知道啊,别说另一个人如何,我连我自己能不能在一个特定的对象上耗一辈子都没办法确定。”

    有个病人按铃,打断了护士站里的女生谈话,夜班护士边起身边同张萱琳说:“那就慢慢来,一辈子这么长,重要的决定没必要一天就拿主意。”

    这夜病房无事发生,张萱琳睡了一个整觉。

    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发生值得关注的事,张萱琳照常写记录、开医嘱、交班。

    到跟着主任去查房时,张萱琳才留意到极其细微的特别之处。

    师姐方媛媛的脚趾甲上多了一种颜色,是右脚的第四个脚趾甲,仅有这一个,其上涂了薄薄的薰衣草紫色甲油。

    方媛媛对此有点害羞,查房走动时自己垂眸看了好几遍,却没有和任何人讨论。

    直到林蓉留意到并问方媛媛:“是你自己涂的吗?普通指甲油还是那种要照灯的胶?颜色挺好看的。”

    方媛媛才低着头小声说:“是普通的指甲油,我姐姐送给我的。现在她们做美甲的时候都用那种要照灯的甲油胶,不用这种普通的了,她不要的东西就都送我。”

    张萱琳用余光暗暗打量方媛媛,没说话,只轻轻地叹了叹。

    查完房张萱琳可以下班了,和往常一样,她走出医院大门就能看见在等她的向珩。

    “早上好,张医生。”向珩笑眯眯地打招呼。

    张萱琳把手放进向珩的手里,笑道:“早上好。”

    方媛媛的事张萱琳倒是同向珩说了,并评价道:“我从来没有涂过指甲油,和师姐一样,如果我涂上了之后,大概也会那样一直看。我觉得这样的我们很像那种从来没有吃过糖果的小孩拿到人生第一个棒棒糖,又兴奋又胆怯,瞧着有那么一点可怜。”

    “是一定不能做的吗?”向珩问。

    “嗯,作为医生是不应该做美甲的,卫不卫生的另说,主要是会给患者带来不好的观感,但是吧,每天看着素素的指头又觉得很无聊,有时候人还是会觉得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东西挺漂亮。”

    向珩沉默了半晌,与张萱琳十指交缠的一边手往下轻轻坠了一下,问张萱琳:“那你们可以戴戒指吗?”

    张萱琳愣愣地扭头看了向珩一眼,向珩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

    张萱琳品味不出那个笑的意思,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可以,但不能戴有任何装饰作用的,只能戴素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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