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她一出来就发现门口还站着两尊门神。
即使之前北辰就已经看了很多次小野的脸，现在她依然忍不住要多端详几眼——真的挺眼熟的，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小野春斜着眼向浴室里，没看见什么特备的东西，只在洗手台上看到几把利器。
“哦，是之前那个医生借用的工具。”北辰又转回洗手台前，把那一堆刀具叮叮当当地抱出来，一件件归位。
这把是小野这儿的，那把是从女店主家里带出来的，刀具不算多，她很快就整理到了小匕首，以及那把造型别致的折叠刀。
“北姐姐，我能看看这把折叠刀吗？”小野春小跑过来，只是姿势还有点儿不协调，看样子是还没有习惯已经恢复的躯体。枢木朱雀则无声地跟在后面，预防着她不小心摔倒。
北辰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把折叠刀的刀刃收了回去，才递给她：“你见过？”
小野接过折叠刀，表情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
折叠小刀北辰还算是保护的不错，当然也可能是小刀本身质量就很好。朱雀也说过，这小刀刀身的用料以及锻造都很讲究，上面雕刻的飞鸟也很精细，不像是寻常能买到的东西。
北辰看着她把刀身拉出来，侧着去看刀柄里头。
“北姐姐，我可以知道您从哪得到的它吗？”小野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脸上有着难言的期待。
北辰不知道刀柄上有什么，但……她看着小野的脸，心里有了个荒唐的猜测：“你叫什么？”
“春，小野春……我妈妈喜欢叫我小春。”
女店主那随着时间而模糊的样貌终于清晰，北辰一丝一毫地描摹着小野的五官，终于把印象中女店主因为疼痛而狰狞的五官抚平。
——要是我的女儿还活着，也该和你一般大了。
——要是小春没有死在战争中就好了。
“我妈妈叫小野千惠理……”小野看北辰一直站在那不说话，害怕她觉得自己在撒谎，“这里面刻的就是她的名字。”
【要是能知道妈妈在哪就好了。】
北辰看着小野展示给她的刀柄——在刀柄内部的内侧，用霓虹语刻着一行小字……她直起身，面色凝重。
“北星……是她吗？”枢木朱雀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小野看着他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很抱歉。”北辰拿起她从女店主家带出来的刀具，走到门口：“她就葬在院子里。”
……
北辰拖着她的行李箱跟着枢木朱雀坐在信修贫民区的最外沿。
他们把行李箱放倒，两个人一起坐在上面。贫民区里没有映天的灯火，从这里抬头还能看见些星光和逐渐发白的天际。
北辰想伸手去掏匕首，刚摸到口袋才想起来——她把匕首还给小野春了。
“要是我没有遇见女店主，或者当时没有听她的和你一起先走，她会不会就能活着见到女儿了？”北辰看着天上逐渐褪去的暗蓝，忍不住问。
枢木朱雀看看她，又看看握在手里的那块怀表。那块替他挡了子弹后坏掉的怀表。“有些事可能就是注定了的。你别想那么多……我想小野女士应该也不希望你这样责怪自己吧。”
北辰默然地注视着星空。
“这世上，真有那么多注定好的事吗？”她看着天上松散的云层，它们位置似乎永恒不变，又似乎正不断转动。现在没有风，她又不常仰望，便分辨不清楚。
“也许吧……”枢木朱雀苦笑着，指尖无意识反复摩擦着怀表背后雕刻的花纹，“我就常常这样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从某一天开始就注定了。”
“是吗？”北辰的视线下移，落在了远处逐渐铺开的苍白之下，那座由钢铁搭建的都城。
如果真是注定好，那么无论如何挣扎都会走向同样的结果。
比如CC以前说的，朱雀会被抓。
可她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无论听多少次都不喜欢……最起码现在不喜欢。
北辰心底升起一种烦躁感来，这烦躁无处生发，也无处宣泄，就满满得挤在胸口憋闷得很。
她怎么能知道之后的事呢？又能做些什么呢？又要去改变什么、辩驳些什么呢？、
车轮碾压在粗粝的沙石路上，慢慢行驶过来。
“嘿——”罗伊德摇下车窗，这一次他们是私人出行，没有驾驶那辆卡车，只是开了一辆小轿车，“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哈，看样子你已经做好搬去学校宿舍的准备了？”
“啊？”北辰一脸迷茫，她扭头看向枢木朱雀，对方也一脸吃惊，看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
“尤菲米娅小殿下为四位可爱的插班生争取到了住校资格，所以——你当然要去住宿舍咯。”
“四位？那还有一个是谁？”北辰察觉到了什么。
“特派的实验室搬到阿什福德学院对面去了。总督也不希望他住在学校里——一来是军人身份，二来学院里有很多贵族或是政府职员的子女，总督也担心会引起一些恐慌。”塞西尔在一边解释道。
“租界的进入禁止令估计这两天就会撤除，其实不用找我们接你们也行。”罗伊德一脸玩味地看着北辰：“反正你进出那么自由……嘶！”罗伊德的后腰被人拧了一下，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塞西尔下的毒手。
塞西尔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从里面下来，帮北辰把行李箱塞进了空空如也的后备箱：“阿什福德的住宿条件不错，我听说剩下的三个名额里还有一个女孩子，你应该是和她住一间。可以顺便认识认识新的朋友哦。”
虽然对新校舍和新朋友都没什么期待，但看塞西尔的样子，北辰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塞西尔小姐，另外三个人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吗？”枢木朱雀有些好奇，这样短的时间里，总督他们会按照什么标准从哪找三个同龄人放到学校里去。
“嗯，听说是从几所帝国贵族开办的11区居民学校里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