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信息量有些巨大，以至于完全超出了北辰的想象。原先还算轻松的心情被迫下沉，像是栽进了脚下的星空里。
北辰抬起头去看CC，这位白得过分的女生被黄昏的余晖染上了颜色。脸庞、衣服，甚至是那头显眼的绿色头发都被染成了金黄色。
她还记得自己原本是什么颜色吗？北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虽然皮肤也被黄昏改变，但身上的衣服、披散的头发依然保留着深邃的底色。
“每一次都完全一样吗？”北辰问。
“只改变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北辰扭头看向前方的黄昏，那里没有落日；她又低头看向脚下的漆黑，这里竟有星辰。
“为什么这里长这样？”她忽然问。
CC被冒出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这里原本只是一片漆黑，有人建立了这片门庭，于是映射出了这片黄昏。”
“C世界到底是什么地方？”北辰又问。
“算是……人们潜在意识的集合地吧。”虽然话题似乎被完全吸引到了其他地方，但CC好像并不在意，很是平和地为北辰解释：“生者与亡者的记忆、意志都会被汇聚在这里。无论是CODE还是GEASS的力量都源自于此。因此有人会把这里称为‘轮回之海’，也有人把这里称为‘神庭’。”
“轮回之海？”北辰想问：是不是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生灵死后，只属于他们的那部分灵魂就会来到这里，成为下面的星星。”
“那生者呢？既然也被汇集在这里，呆在外面的又是什么？”
“这里只汇集愿望和记忆——生者的记忆当然是留在他们身上了。”
北辰听得有些似懂非懂：“那停留在下面的星星岂不是没有意识？”
“有也没有——只是一些被杂糅在一起的本能而已。”
北辰看向下方的星辰，如果不是CC提出来，她还以为下面只是和黄昏一样的虚影。
“外面的人知道死后会来这吗？”她又问。
CC想了想：“在原教隐匿之后，大多数人大概只记得‘死’的概念了。”
“人都会死吗？”北辰刚说完，又想到了CC，“我是说除你之外。”
“当然。”CC说完才想起来北辰的事儿：“等你的核心完善了，你也不会。”
北辰看着下面的星星，也不知道女店主……小野店主是不是也在下面。如果在的话，她一定要把春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
“即便没有完善……我也还是想多活一会儿。”她把话题转了回去：“我想，不只是我……外面的其他人也是。即使提前知道结局，也还是会不甘心地试一试。”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过。”
“今天我出乎你的意料了吗？”
CC终于没有回话了。
“试试看吧，万一呢？就算一定会到来，能争取多一些时间不也很好吗？”
CC低头看向脚下的星辰，它们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应和着北辰的话。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好像多了些什么。她看向北辰：“你的躯体也跟着一起进来了。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北辰还想再问些什么，CC又像之前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说的躯体也跟着一起进来了是怎么回事？难道和进出方式有什么关系？然而空想并不会得到答案，她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口罩，又从兜里拿出了一副有色的护目镜，几乎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呼——”就算出去后刚好有帝国军在附近也没关系，反正旁边就是坡，她再滚一次就好了。
三、二、一。
当北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只有寂静的风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凭着周围的射击痕迹，很快能判断出她出来的位置就是进去的位置。不过兰斯洛特已经不在这里，就连那个损坏的驾驶舱也已经被拖走，地上还有清晰的拖拽痕迹。
这大概就叫打扫战场？
既然这边结束了，北辰也不打算在这里多留——希望肯特那小子还没有跑太远。
……
“巴特雷上将，菲内特先生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拿着手机，面色焦急地走到巴特雷身边：“要不还是别等了？”
巴特雷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了，连山那边的战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
柯内莉亚的计划可是在一锅端了解放战线之后，就掉转头来处理藏匿在呈添集住区内的暗线以及主义者。到时候他就不好转移这些东西了。
他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没发现有电话。虽然他没有说今天的撤离活动会亲自过来，但如果菲内特真是因为交战而被耽搁，应该会想办法联系他才对。
“上将，要不再等等菲内特吧？那边的声音好像小了，估计要停战了。调查小组不搬迁应该也可以吧？”说话的是和菲内特共事的研究院成员。
“当然要搬！”巴特雷这句话冒得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把这些情绪压了下去。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车队最后的那辆卡车：“你们做这些地质勘探、检测的设备，还有我研制药品的设备可都是精密仪器！万一被战斗牵连损毁，谁赔得起！？”
那个帝国研究院的研究员更迷糊了：“可等柯内莉亚殿下结束战斗之后，拜托军队的人进行转移不是更安全吗？”
“让你跟着就跟着，别问那么多！”向巴特雷汇报的西装男人冲着研究员瞪起眼珠子，那个研究员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巴特雷见没人再多嘴，便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大概是想到了之前那个研究员提到的声音问题，他侧过头看了眼远处的呈添连山。那边的硝烟似乎已经散去了……
“启程。”反正就差菲内特一个，其他研究员都在车队里，到时候也好糊弄议会和外界。
之前缩着脖子的研究员刚准备上卡车，又忽然注意到车队最后一辆卡车。那辆卡车上的驾驶员自始至终都板着脸，看上去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
他拉了拉同车的人：“最后那辆车上的人怎么了？”
同为研究员的同事也看了一眼后面，一转头就揪着自己的这位同事往车上推：“别看了，我们只是研究员，这些事情还是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