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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山遇险

    夜风中,贺清望着面前的山谷,躲在风干的岩石后瑟瑟发抖。

    从巳时到现在,她进入白檀山埋伏到,看着已经四个时辰了,早就过了纸条上写的未时,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更糟糕的事,天色也莫名其妙变得晦暗,贺清预感自己如果再不离开,恐怕真的会有雨雪来袭。到那时,如果再待在山谷里,几乎就是等着送命。

    “主帅,我们是被骗了吧?”身边的萧言霜发问道。

    “……”贺清怔怔望着面前流淌的溪水,终于是叹了口气,“等这块石头的影子转到正对着我们的方向时,我们就回去。”

    “遵命。”萧言霜的神色忽然凝重,“主帅,昨天晚上周大人有跟您说什么吗?”萧长毅问。

    “全是废话。”贺清说,“审了他半天,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一会,也不至于现在蹲久了腿麻还头晕。”

    “军队里面有叛徒,你这个主帅得严查。”这是昨天晚上周杞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她也怀疑军队里面有叛徒。叛徒不就是他么!

    可是,如果真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而且,周杞还坚持说一定有人要按时来白檀山谷地,还说碰到任何情况都不可贸然进攻,这倒让贺清感到很在意。仿佛就是……在白檀山等着她的不是敌人一样。

    贺清见萧言霜脸色不好,出声关切道:“萧大人,怎么了?”

    “主帅还记得您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吧?”萧言霜说。

    “不是为了赢吗?”贺清问。

    “是为了赢。可是,主帅要赢过谁?主帅不会真的把自己当个热血沸腾的军官,要和怀臾人决一死战了吧?”萧言霜问。

    “……你是说……”

    “主帅来这,最终是为了把那个位子,从周杞手中抢过来。”萧言霜低声提醒道,“至于这场战争的胜负,没那么重要。周杞向您隐瞒了众多情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治他十几个欺上之罪了。主帅现在既然有他的证据在手,应该抓紧时间严惩他才是,必要时,哪怕用些别的方法让他消失,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用别的方法……让他消失?

    萧言霜见贺清眼神微动,知道她听进去了,向来沉默的他也逐渐越说越多:“从京城到这里处处艰辛,属下一路跟着姑娘过来,姑娘的辛苦属下都看在眼里,早已把姑娘当做自己的亲人,却发现姑娘常常在大事上举棋不定。属下是真心为您着想,才说这些话,若要逾矩,还请主帅不要怪罪。”

    萧言霜这确实是推心置腹的话,贺清心里清楚。只是……

    贺清还在回顾着萧言霜的话,却突然有另一个声音传来:“主帅,急报。”她回过头,见到一个士兵正站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样子一看就是慌慌张张过来的。

    “你是……行哥?”贺清一眼就认出了他,“什么急报?”

    那士兵一愣,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连行礼都顾不上就赶忙说:“在下梁行,韩文嗣大人要我迅速过来汇报主帅,营地刚刚遭到突袭,对方似乎是怀臾人,请主帅立即返回营地主持大局。”

    贺清脸色瞬间变了。

    好你个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从哪里袭击我们的?”贺清问。

    军队驻扎之地离白檀山有段距离,近乎平原,不可能凭空出现一支军队才是。

    “我们的士兵驻扎在滦河附近,滦河上游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梁行说,“因为预计我们不会在此地与怀臾人相遇,大家都没有戒备哪里,我们推测他们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

    贺清在来路中中也注意到了那片空隙,也在靠近那里的时候排人去侦查过,当时还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怀臾人却突然出现,证明他们是不久之前才到的。

    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那里进行埋伏,现在又趁贺清离开的时候对军队进行袭击……

    贺清眉头一皱。

    怀臾人的军队里,一定有对这片地形十分熟悉的人。

    不仅如此,恐怕自己的军队里,也有怀臾派来的间隙。

    “走。”贺清对身边的人说。

    十月二十八,怀臾军于白檀山附近袭击莽原军队,莽原军队进行了反击。次日至冬月初六,中原军与怀臾军在两军相持中进入白檀山谷地,并于深谷处对峙。

    冬月初七至冬月十二,天降大雪,气温骤降,两军死伤异常惨烈。

    “你先立个字据,我说了你能从轻处置。”周杞这时候还在谈条件。

    贺清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先是连续几日没日没夜的鏖战,又是连滦河都能一夜结冰的低温,贺清原本就有隐疾的身体已经要熬不住了,简直就是靠意志力强撑着处理完了军队所有事,还要抽时间过来审理这家伙。

    “你还是先养养身体吧。”周杞说,“你要喝点茶吗?”

    谁要喝他的茶水!

    她还不想那么早死!

    “周杞,怎么回事?按照原先的情报,怀臾人明明这个时候离莽怀交界处都还有不少距离,刚刚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突袭我们?”气温极低,贺清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可这也遮盖不了她内心澎湃的愤怒。

    “……贺清啊,对不起。”周杞似乎有些隐约的愧疚,并不敢直接接触她的目光,“我们都被骗了。”

    “我们?”贺清问。

    “你,我,还有,陛下,我们都被骗了。”周杞说。

    “……陛下?”

    面对贺清不解的目光,周杞只能把事情的真相从头到尾都讲了出来。

    一年前,莽原皇宫礼信殿。

    一个怀臾装扮的使者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茶,轻轻盖上茶杯盖:“莽原王可看好了?还有其他意见吗?”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身龙袍,眉目端正,正一脸严肃地翻看着手里的纸页。这人正是莽原皇帝涂宁远。他一丝不苟地看完最后一页,翻了翻发现没有了,才将书页放在手边:“大体可以,不过我要追加两条。”

    “莽原王请说。”

    “其一,怀臾从莽原北部取道,进攻姜羌后,从姜羌取来的作物图纸等,莽原要一份同等的。”

    “可以。”怀臾使者说。

    “其二,怀臾出兵,”莽原王说,“协助中原镇压叛军。”

    “什么叛军?”

    “别假装糊涂,前平野王涂宁桓,你不认识?他现在应该正躲在怀臾境内,是怀臾王允许的吧?”

    “您所说的臣使无权指染,不过臣使可将话带回东都。莽原王勿忧,我们主君想来是很愿意帮助莽原王的。”使臣笑眼弯弯,“看来,陛下真的很在意您那位弟弟。”

    平野王?

    他在意他?

    怎么可能。他算什么。

    “……你们说的这些事情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商量。”皇帝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到时候我会安排我的人和你们见面,取回你们答应交给我莽原的物品。”

    “那不如……就在这里见面?”怀臾使者提起笔,在地图上的某处画了一个叉。

    白檀山。

    “白檀山人烟稀少,你还挺会挑地方。”皇帝看着那张图纸,“你们还有什么条件?”

    “还有一事向莽原王相求。”怀臾使者说,“我们主君从登基至今与周边国家的交战,但持续几年流年不利,至今还没有一次胜利,我们军队的年轻士兵也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实在叫人头疼。”

    皇帝笑了笑,说:“你们国家物资匮乏,这种结果可想而知。”他心底对于怀臾这样的国家,终究还是轻视的,“你们该不会想要一支军队吧?”他的手从桌上酒壶的壶身缓缓往下滑,眼里的笑意却在一瞬间冻结,“太政,我们莽原肯让你怀臾军取道而行,已是给足了贵君面子,还望怀臾君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过分奢求。”

    使臣先是沉默了一瞬,既而眼睛中又闪现一丝狡黠的光芒,再次绽放出笑容:“陛下想歪了,主君并无此意。我们主君只是希望,莽原王能让我们胜利一次,帮我们重振士气,也好震慑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姜羌蛮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你先停一停。”听到这里,贺清忍不住打断,“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陛下这次让我领兵出来,是想看我失败吧?”

    “严格地说,是这么回事。”周杞回答道。

    贺清:“……这未免有些太离谱了!陛下如此大费周章,动用这么多兵力,难道就是拿来哄别人开心吗?”

    “也不全是这样,毕竟陛下也怕他们中途反悔停止交易,有军队在多多少少也能对他们威慑些。”周杞说,“但是……陛下确实没期望你能打赢这场仗。所以,我早就告诉你,这场战争必定失败的,你还不听。”

    “可是,万一我要是胜利了,陛下的计划岂不就失败了?”贺清问。

    “陛下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周杞说。

    她还以为陛下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才干。原来陛下分明是完全不信任她啊!

    周杞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又补了一句:“所以我一定要跟着你过来,确保你失败,否则陛下那边真的不好交代。”

    她一点没猜错,他果然就是来捣乱的!

    “可是这么草率的决定真的好么?”贺清愤愤道,“先不说这次出行耗费了多少物力财力,就光是这次我们被怀臾人突袭,伤亡士兵的数目可不小啊!”

    “那也不是我计划的。”周杞无奈道。

    贺清让自己平静下来,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陛下其实完全不需要我,只有有你带着军队到白檀山这里和怀臾人见面就够了。陛下为什么还要封我为主帅,派我过来呢?”

    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戏耍她吧?

    “……这我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很难猜的。”周杞说。

    贺清看周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因为此刻,她也想到了陛下明明不需要她还派她来的理由。

    其实这个理由很明显。陛下恐怕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想找个借口把她从朝廷的利益纠纷中剔除出去了。

    再准确一点,陛下是早就看何家不顺眼了,想把贺清这个天天为了何家横冲直撞的何将军心腹,从朝廷的派系斗争中剔除。

    毕竟,贺清如此坚定地五次三番争取建功立业的机会,对不喜欢何家的人来说格外碍眼。与其强硬地断了她的出路,不如像先送人情般给她个机会,再让她自己作为军队首领发挥不好而失败,直接证明她的无能。到了那时候,就算朝廷的其他人不会对她口诛笔伐,在如此重要的战争中落败,多多少少也会让这个年轻女孩受到打击,说不定她就自己离场了。简直一举多得。

    再往深处想,陛下让周杞随队,本身可能也希望周杞能够在左右战局的基础上立下功勋,从而顺水推舟地把他送上即将空置的大将军之位。毕竟,何将军退休后空出来的那个位子,可是让全朝上下都眼红的,周杞就算有一定资历也毕竟还是年轻,要坐稳这个位子也没那么容易。但是周杞如果在这场战争中立下大功,再和灰溜溜失败的贺清两相对比,恐怕朝廷内部支持周杞的声音也会变多。

    随着贺清陷入沉默,整个帐子里只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雪声和大雪敲打帐脊的声音。

    “贺清,你也别怨我,陛下的命令,我也没法违抗。”周杞说。

    不错,周杞与外敌相通,欺瞒主帅,至国土安危于不顾,条条当诛,可他又是实实在在的奉君命而来,贺清根本没法定他的罪;而贺清虽然看起来掌握手下军队进退大权,一心一意想要让自己的军队取胜,却只是个一举一动完全不由自己作主的傀儡罢了,甚至从她踏出京城的那一刻起,就被烙上了必败的命运,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可笑。

    别说,陛下的计划还真起效了,至少此刻贺清承认,她真的被打击到了。

    “可是,就算有自己的考量,陛下此举是不是也太过轻率了?”贺清问。

    自己的国土随随便便给他国军队借道,这不就相当于敞开自己的家门,让街上的人随便进来劫掠吗?

    “有什么办法,平野王就是陛下的一块心病,不除了他陛下连觉都睡不好。而且,陛下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权衡利弊才答应的。”周杞见贺清死盯着她,只好接着说:“其实不光是你,我其实也觉得陛下有些轻率了。说到底,陛下还是轻敌,怀臾对莽原朝贡已久,陛下就放松了警惕,总觉得怀臾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让莽原受到威胁。”

    “轻敌可是行军大忌。你怎么不好好劝阻陛下?”贺清质问道。

    “你怎么老是问出这么单纯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要想着劝陛下,后果会很严重的。”周杞说,“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好吧。你跟我说的这些,还有谁知道?”贺清问。

    “礼部尚书孙书杰,怀臾使者来的那天他也在礼明殿。陛下和他私下探讨了许久,认为此计可行,于是走了这步险棋。”周杞说。

    险得有些过头了!

    “所以,韩文嗣和纪平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事?”贺清问。

    “你觉得以韩文嗣的性格,他要是知道这些,还会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来吗?”周杞两手一摊。

    那倒也是。

    “还有纪平。”周杞说,“以你们的关系,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你吧?”

    “……这话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懂这些,你们那点小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周杞似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你误会了吧?”贺清此刻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她梳理清楚状况,向周杞确认道:“所以,我们遭到突袭,现在又困在这里,也是和怀臾对战的计划的一部分?”

    “不是,这不在计划内。”周杞一脸认真,“按照计划,怀臾此刻只有一小队人马来到白檀山,大部分人马都还在幽州边境。”

    贺清还没从上一个震惊中缓过来就又一次陷入震惊。她缓缓问出几个字:“那现在这是……”

    “现在是真正的战争,怀臾他们,背叛了和我们的约定。”周杞的神色十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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