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从军行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屋漏偏逢连夜雨

    贺清这边陷入沉思,周杞似乎也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

    “贺清,既然你不肯把那块牌子交给我,我除了帮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周杞的脸在雪雾中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切,“你如果真想做好这个主帅,就得有个主帅该有的样子。别动不动就被别人的话左右,也别想着依靠任何人。尤其是韩文嗣,那家伙可没少在你背后说你坏话。”

    “贺清,处在权力漩涡里的时候,什么也不要管,只要向权力的中心靠近。”周杞说这话时有些莫名其妙的志在必得,“只有把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是最可靠的。等你的权力被人拿走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么麻烦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么!

    贺清当时没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是站在风雪中感到迷茫。她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回去吧。”

    要在怀臾的眼皮子底下想办法绕远路出去,看来明天又是一场恶战。

    她已经连续几个日夜没有休息,这样看来,需要担心的问题只多不少。

    贺清转过身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周杞却看到她骤缩的瞳孔里映出的惊恐。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风声像怪物的怒吼般从身后袭来。

    “……雪崩。”贺清仿佛失去了表达能力,“快跑!”

    周杞回头往上一看,只见阴暗的天色下,一堆堆雪仿佛巨大的瀑布,携着被压折的树枝和树叶,正沿着山崖呼啸汹涌着朝他们喷涌而来。与此同时,整个白檀山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似的,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贺清最担心的小概率事件发生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赶紧通知下面驻扎的士兵!”为了抵抗呼啸而来的寒风,贺清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却在摸到空荡荡的腰带时感到有些不对劲。

    令牌……那块令牌呢?

    不见了!

    眼见脚下的石头开始碎裂,贺清却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牌子,我的牌子呢?”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忍不住扭过头回望刚才走过来的路,只见满地雪石混杂,在浓重的夜色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块令牌可是她的命!

    贺清还愣愣地站在那,似乎等着被落下来的雪和石子吞噬。已经走在她前面几步的周杞回过头,猛地冲了过去,抓起贺清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山路上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块破牌子?先保命再说吧!”

    贺清被他拽的踉踉跄跄,一边跑一边回头,眼见着皑皑的白雪仿佛巨大的海浪瞬间冲垮了她刚才所站的那方山石,飞泻着朝山脚下奔涌而去,再想要找到什么令牌是完全没可能的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贺清内心的复杂无以言表。

    随之而来的还有雪花一般的报告:

    “主帅,驻扎在谷地东南边的士兵有人失踪,现在正在派人寻找,还有人受伤,正在进行救助。”

    “主帅,我们损失了部分军粮。”

    “主帅,中原军和怀臾军之间的沟谷被大雪吞没,是否还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进攻?”

    ……

    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啊。

    贺清带着满眼红血丝把所有的报告处理完,抬起头,看着在旁边等她的纪平。

    “抱歉,事情太多了。”贺清头痛地说。

    “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情。”纪平说,“那我们现在去开会吧。”

    又是一夜无休,贺清的身体原本就已经透支,现在更是满脸疲惫难以掩饰。

    “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么大的雪。”纪平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个大雪天吧?”

    “是啊,是个新年夜呢,你带着你妹妹来何府,绿熏也还没出嫁,我们一起守岁。”贺清不禁陷入回忆。

    想起当年……还真美好呢。

    贺清叹了口气:“那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种氛围。”

    “事已至此,再怎么难过也没办法。”纪平说,“还是想点开心的事,说不定还能有办法脱离眼下的困境。”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贺清望着面前白茫茫的雪地,问:“纪平,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爱国和忠君,若只能选其一,你会选哪个?”

    贺清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她一脸认真地看着纪平微愣的眼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爱国和忠君?你怎么会想这种问题呢?”纪平在这种形势下反而笑了,“你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吗?”

    “不不不。说起陛下,你觉得陛下是个怎么样的人?”贺清反问道。

    如果在京城,议论陛下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不过,在这种荒郊野外,甚至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不正是说这种平时不能聊的话题的时机吗?

    “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陛下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纪平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偶然听到喜欢的音乐会高兴,遇上不顺心的事会有小情绪,只是比别人多披了一袭龙袍而已。”

    贺清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毕竟,当朝皇帝并不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在绝大多数的人眼里,他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的存在。

    “怎么突然问起陛下来了?”纪平站在阳光里,雪地反射的光让原本就外貌精致的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就和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我就是想问,”贺清习惯性地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内心的想法,“我这次能以主帅的身份出征,看起来是陛下的恩典,如果陛下封我做主帅,并不是看中我的才能,或者对我有所期待,而只是因为……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呢?我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这次做主帅,不是因为陛下欣赏你,而只是出于运气,该怎么办是吗?”纪平问。

    “差不多吧……”虽然也不太一样。

    她被选中不是因为运气啊。纯粹是陛下拿她出来给别人挡刀了!

    “那又怎么样?不管原因是什么,你不都是陛下亲封的主帅吗?”纪平说,“已经得到了陛下的亲封,你就该把这看作你施展身手的好机会啊。”

    “你说得对。”贺清微微垂下眼睑,“不管怎样,我都还是来了,就要把该做的都做了。”

    “这么想才对。”纪平说,“不管陛下怎么想,只要那块主帅令牌还在你手里,你就还是军队的主帅,整个军队里就没人能反抗你。”

    “可是……”可是那块令牌现在不在她手里了耶……

    “贺清,别花心思想什么爱国忠君了,这些问题和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根本不值得思考。”纪平说,“还是想想现实的问题吧。比如,怎么对付周杞那个难缠的家伙。”

    贺清刚一走进军帐,就感到氛围不对。

    “周大人,你怎么也在这?”贺清看着正低头专心地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的周杞,问道。

    要知道在上次周杞军帐外那封信被查出后,他可是被要求不再参加帐内会议了。

    还有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看她的韩文嗣。这两人平日可是最吵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杞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贺清,你怎么才来?”韩文嗣问。

    什么叫“她怎么才来?”她明明就一直在处理军队的事情啊!

    不对,这个韩文嗣平日坐一个主帅,右一个贺姑娘,听他突然直呼自己名字,贺清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你不在的时候,周大人跟我们说了件了不得的事情。”韩文嗣夸张地说。

    贺清于是朝周杞看去。

    “我只是把昨晚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周杞说这话的时候依然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那张地图。

    和这二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贺清对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就比如,周杞拒绝和她眼神交流的时候,绝对是做了些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都告诉他们了?”贺清问,“纪平,你也知道了?”

    “出来的时候匆匆听了个大概吧。”纪平说。

    “既然如此,我们还得好好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才是。”贺清说着,也坐了下来,“这里的天气在不断恶化下去,我们的粮草也遭到损失,如此和怀臾人空耗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我建议,我们先和外界取得联络,然后从我们昨晚发现的那条路出去,先保证我们的存活再考虑其他问题。关于出去的方法,我也想了几种,要尽可能少的惊动怀臾人,或者更坏的情况下,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能被追上……”

    “贺清,我能打断你一下吗?”周杞突然开口,“昨天晚上发生了一场雪崩,你知道吧?”

    贺清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不对,雪崩的时候他们明明就在一起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今天早上我派人去检查了那条路。”周杞说,“昨天晚上的雪崩引起了整个白檀山体的震动和滑坡。今早我的侦察兵再去查看时,那条路已经消失了。”

    原本就没吃早饭头晕眼花的贺清此时一口老血差点涌上来。

    “所以……我的计划又白做了???”

    不激动,不激动,贺清心里对自己反复道。

    “好像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吧。”周杞正色道,“现在如果怀臾人不能率先从出山口撤离,我们就被堵死在白檀山里面,永远都出不去了。”

    整个军帐瞬间变得死气沉沉。

    “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和怀臾他们交涉了。”贺清说。

    这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敌人手里的感觉……还真是不甘心啊。

    莽原军队占据了有利地势,明明有机会一直占上风的。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优势就变成了劣势。

    还是致命的劣势,走错一步满盘皆输的那种。

    “贺清,我听过的最好的故事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贺清此时应景地想到了何老将军之前常对她说的这句话。

    “你是说我们要投降吗?”韩文嗣问道。

    “不是投降,是协商。怀臾人的伤亡比我们惨重,要在此处反击我们困难重重,昨晚那场雪崩对他们来说雪上加霜,白檀山现在气温极低,而且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滑坡,在这个时候,撤退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贺清说,“就算他们不肯答应,对我们来说无非是继续和他们发生冲突,我们的处境不会有太大改变。”

    让她贺清投降?怎么可能。

    韩文嗣还真是不了解她。

    “贺清,你说了半天,那不就是向怀臾人妥协吗?”韩文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她。

    她都已经解释得这么清楚了,这个韩文嗣居然还没有理解!就连对军事没了解过的纪平都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是和怀臾人协商看看能否暂时休战,各寻退路,保留实力,然后再战。”周杞说,“我觉得可以一试,我们不是没有胜算。”

    韩文嗣“哦”了一声,说:“周大人说韩某就明白了,韩某恭听周大人的安排。”

    屁!

    贺清再也不想理他了!

    “那,派谁去和怀臾人交涉呢?”周杞依旧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拍到马屁的样子。

    贺清朝帐内的人环视一圈,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韩大人,你之前说过,这次来会专门负责外交事务吧?我谴你前去和怀臾人交涉,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贺清说这话时自己都不太确定。面前这个身高九尺仪表堂堂的男人,为什么总在看起来很可靠的同时,又总是给她一种做什么都不太可靠的信号呢?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真的可以吗?

    贺清还在心里嘀咕要不要换人的时候,韩文嗣这厢就先替她否定了:“要韩某为军队做贡献当然没问题,毕竟韩某此次出行就是为了报国。可军中无小事,军队的一切安排应当合乎情理才能保证军队获益更大,否则出现了问题,整个军队的人都要受牵连。你要韩某去和怀臾交涉,我自然是愿意,也相信能做好,可是纪大人比韩某有语言天赋,这方面无人可否认,把韩某安排在纪大人面前,岂不是浪费了资源吗?再者说,韩某在军中也有自己的安排,韩某去了,韩某做的事由谁来交接呢?贺清你说是吗?纪大人,你说是不是?”

    这么长的一番话,总结下来不就是说他不想去吗!

    能不能简洁点,贺清都听困了!

    向来脾气好的纪平这时靠在小桌旁不发一语。沉默了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看向贺清:“我听主帅安排。”

    贺清只觉得韩文嗣向来漂浮着虚假笑意的眼神更奇怪了。

    “主帅?可是贺清,你昨晚不是已经把主帅的位子交由周大人了吗?”

    《莽原军律》中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军队主帅若面临特殊情况,可将令牌授予同队副将,令其接替主帅之位统领全军,是条目三十六还是三十七来着,贺清有点记不清楚了。

    可是……她什么时候把主帅的位子给周杞了?

    贺清缓缓转头看向周杞,只见周杞微微低头,从袖子里拿了样东西出来,全程都不与她对视。

    “贺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块令牌,是你昨夜亲自交给我的吧?”周杞说着,将一块铜制的令牌拿到贺清眼前。只见那只五边形的令牌上盘旋着一只大雁,做工十分精美。

    正是陛下亲赐的将军令。

新书推荐: 夫人今天也在复仇中 救命!男主他女装是我妹 流放发家日常 翠微山庄大愚岭 从神之塔开始的综漫之旅 与小和尚的三世情缘 被霸总嫌弃的日子 娇婢与人私逃后,他火葬场了 大恶魔她只想搞科研 [终极一班]要用魔法打败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