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月亮挂在天边，白光铺地。
晚风拂过，只听见树叶沙沙的声音，街坊小巷里到处是奇怪的身影。
明明很多人在动，却一句话都没有。
市一中高一教学楼旁边，有人从一楼窗户爬出来，接着，只见他身手敏捷，一溜烟似的跑去对面，声音轻的基本听不到。
沈知微和赖楷在教室窗边，心跳得很快，一直看着蒋珩的背影，直到影子消失。
过了大概3分钟，赖楷和沈知微两人互相点点头，先后从窗子翻出去，沿着墙走到最边上的教室的窗户前，爬了进去。
3、2、1……
他们在心里默念。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对面楼终于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蒋珩在二楼教室，死命抓起椅子往地上砸，桌椅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明显。
至少，在这两栋楼中都能听见。
他狠狠地抓住椅子往地上摔，“乒乒乓乓”的声响一阵一阵，甚至有的椅子被砸断了。
男生的手因为捞椅子被印出了红痕，月光透过边上没关的窗户照进来，那些红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好像一头愤怒的豹子，双眼布满红血丝，随时准备冲过去呐吼。
没多久，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窗户被拍得“啪啪”响，蒋珩没有后退，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二楼窗边，突然开始大喊。
“来啊！来！”
“全他妈的给老子滚过来！”
他用一只手疯狂拍旁边的窗户，力气很大，整栋楼的窗户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外面的拍打声越来越大，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类似于犬类动物低吼……
另一边。
赖楷早就从窗户翻出，躲在了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来的中途他差点和一个丧尸擦肩而过，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躲开，没有发出声响。
男生两手各握着一个铅球，是在上一个教室里搜刮到的。
他目光直视着那盏路灯，开始在心里计算砸掉这盏灯的路线。
计算好了后，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了丧尸，站起身扭动了一下手臂拉伸，暴露在路灯之下。
只见男生右手抡起铅球，不过3秒，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咣当——”一声，砸坏了外面的灯罩和几个小灯泡，里面还有几个灯泡没有被砸到。
这一声不小，反而挺大的，不知道吸引了周边多少丧尸。
赖楷隐隐约约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强迫自己平定心态，观察着剩下的灯泡位置，继续进行心算。
他冒了一身冷汗，自己都没察觉到。
在灯泡被砸坏之前，沈知微已经拎着竹棍溜到了小超市门口。
门口有两块遮阳布，不打开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沈知微穿上了那件外套，鼻子上冒出了汗珠，看不见的手臂上却起了鸡皮疙瘩。
女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腿勾起了遮阳布。
里面太黑了，由于刚适应路灯下的光线，现在的沈知微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门口路灯照到的地方。
她一手探进口袋寻找手机，刚摸到，外面突然传来“咣当”的声音，她被吓得愣了一下，手机还没掏出来，感觉到了里面有黑影在动。
沈知微：？
她停在门口没有进去，眉头紧皱，手不由得抓紧竹棍。
几秒后没有再听到动静，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刚亮起，她听到了那种奇异的来自于丧尸的声音。
沈知微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飞快按手电筒往前照，一个人脸露在她面前，距离不过一米，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丧尸嘴角因为张开尺度过大而裂开，眼球红彤彤的，快要突出来。
沈知微左手拿着手机晃了晃，确定这只丧尸被卡着动不了，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一点。
下一秒，她抡起竹棍，竹棍头对准了这个丧尸的太阳穴，直直刺了过去。
“啪啦——”
“咣——”
外面陷入黑暗，沈知微慢慢走进，用手机手电筒缓缓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里面的安全。
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她下意识拎着棍子怼去门口，看到是赖楷，松了一口气。
沈知微双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她要观察小超市内部，赖楷点点头，看见地上血淋淋的丧尸，接过竹棍把尸体往门口推。
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丧尸之后，沈知微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准备帮赖楷把这个丧尸弄出去。
她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过去，手电筒的光照到赖楷猛得站直，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见男生往后撤了一步，两手拉着棍子往前一刺，连棍带人把丧尸扔了出去，接着小超市的玻璃门被关上，遮阳布盖上了。
赖楷还顺便把玻璃门反锁，退了几步，眉头紧皱。
“怎么了？”
赖楷还没来得及回复，玻璃门居然被人敲响，沈知微想过去看看。
“是蒋珩吗？”
“不是。”
感觉到赖楷的气息有点不稳，沈知微疑惑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对不起，应该是我砸路灯声音太大了……外面跑来了几个丧尸。”
“你不要说对不起。”
沈知微微皱眉头，她觉得大家都是勇士，都用尽全力去寻求生路，并没有谁对不起谁，就算是有人在这种时候背叛她，抛下她，她也不觉得那个人需要说什么对不起。
“别想太多了，先喝点水。”
她从旁边柜子上拿下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赖楷没客气，打开瓶盖立马灌了一大口。
“蒋珩故意的是吧。”他语气偏不耐烦，咬咬牙。
沈知微没说话，这个方法是蒋珩想的，艰难的任务让她一开始没有去考虑对方该怎么撤退。
蒋珩的任务，好像根本撤退不了啊。
赖楷和她明显都想到了这点。
砸路灯肯定会发出声音，就算路灯没有被砸坏，赖楷也可以和她一起躲进小超市。其实沈知微的任务相对是最简单的，当时蒋珩制造动静，按道理来说丧尸估计全都跑了，剩下的基本是行动不方便的，比如刚刚那个，所以她和赖楷完全是可以逃离危险的。
蒋珩负责吸引丧尸，那么多丧尸蜂拥而至，他不可能没有想到自己可能撤退不了。
那么多丧尸围着他……
就为了救两个他不怎么熟的人，蒋珩也真是太拼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过了十几分钟，赖楷说了句“休息吧”，再次陷入安静。
一个晚上，剩下两个人没有了任何交流。
赖楷靠着货架陷入梦境，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直皱着。
沈知微看着一些避难所发的救援视频，人数统计，眼神平静地不像她了。
她闭了闭眼，点进私信里，再次发了求救信息。
【敏安一中，东校门小超市，请求救援。】
手机剩余电量8%，过了这个晚上就要关机了。
她闭了闭眼，微信最近聊天只有两个人，一个没有回复她消息，她手指动了动，点进和“孙子”的聊天框，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
依依：【我有点害怕。】
*
第四天。
凌晨时分下起了小雨，中途停了几十分钟，突然开始打雷。
雷声轰响，闪电划过天边，裂开一层巨大的缝隙，似乎想要割开这块天，然而只几秒，缝隙又合上了。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地面。
一瞬间，街坊小巷各个地方传来动物的闷哼声，听起来极其难受，一阵一阵接连不断。
沈知微一手掀开遮阳布，露出一个缝隙，右眼朝外观察，肉眼可见，这些丧尸似乎很难受，个个都在原地挣扎，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折磨他们。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赖楷说完，又啃了一口面包。
“对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抱歉，手机没电了。”
沈知微沉默了一下，赖楷一秒顿住，回神默不作声地啃着面包。
“我只看到昨天晚上的消息，有新的城市沦陷，因为从敏安区开过去的一辆高铁上运过去了大量丧尸，政府派去的部队没有抵挡住这些怪物，他们低估了敌人。”
沈知微捏捏手指，那辆车没记错的话，是她哥哥乘坐的那辆。
“然后政府部门决定，为了确保其他人员的安全，把所有还没到站，只要是从灾区开来的车，全部销毁。”
“政府会用直升机送粮食日用品等给避难所，但避难所的人们不能乘坐直升机去那块安全的地方，这个奇怪的病毒至今还没搞明白来源，所有人都不能保证，那些接触过丧尸的人，包括你和我，有没有可能携带着病毒。”
赖楷吃完一个面包，塑料袋被他双手揉捏成一团，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境况。
“小超市的食物还够我们活个十几二十天，但这不长久，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出去。”
沈知微点头：“确实，我们不能放弃。”
她转头看向门口，遮阳布遮住了外面的一切，若有所思。
“看外面的情况，这些丧尸不可能是怕水，他们夜晚靠声音辩位的话，听觉似乎比正常人会好得多，像雷这种大声贝的东西，会让他们很难受啊。”
赖楷想了想：“过年的时候，有些鞭炮声音吵得我耳朵痛，如果外面那些东西听到，是不是会更难受？”
“如果我们的猜想正确，那么答案是是。”
赖楷轻“啧”一声，坐起身把塑料袋扔到垃圾袋里。
“雨天的夜晚行动，他们应该注意不到我们吧。”
*
另一边，漆黑的教室里，男生捂着手臂在溢血的伤口，他的脖颈处也有伤痕。
真是……只能到这了吗？
希望他们都能够好好的，之后的日子里，他都不能再和他们一起了。
他忽然感觉脑部剧痛，眼睛发肿，全身冷得抽搐起来，根本受不住这种打击，他倒在地上低声□□。
教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外面的东西已经散开，还剩下的两个站在走廊上，听到了动静，却也没有反应。
再见了，各位。
他痛苦地闭紧眼睛。
也许眼睛会瞎吧，脑袋那么痛，应该是会失忆的吧。
再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他不甘心。
他还不想就这么快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