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幽暗的车内空间里,全圆佑尝试从这种深重的自我厌弃情绪中挣扎出来。

    “净汉哥,是我对不起憬原。”

    “我以为自己每天装的再正常不过的过着日子,但是连你都没骗过,自然也骗不过我自己的心。”

    全圆佑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他这个人神经要比别人冰冷,面对什么事都能举重若轻,连最难熬的练习生时期他都没叫过一句苦,朝夕相处的队友都会评价他「理性又聪明」。

    可是尹憬原这个名字成了折磨他的一个念想,他揪心挖肺的思念着她。

    无论在何时,有时候跑行程的间隙偶尔听到的U.LOVIT组合曲,看到的团体广告、综艺,有时候是别人谈论大势爱豆时偶尔钻进耳朵里的一个片段,都会让他想起她,甚至是在跑重要行程时也会在瞬间跑神。

    她们俩的恋爱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除了当事人以外,只有尹憬原的好友姜惠元和偶然勘破的李柱延知道。

    全圆佑不知道该和谁交流自己在渐渐坍塌的内心,只能一个人钻牛角尖的琢磨。

    在那段日子里,他总是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彻底爱上尹憬原的呢?他想到和她的各种过往交际,想到尹憬原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从不熟悉时尹憬原来探望亲哥的那几次,总会无意识地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到后来确定恋爱关系后每天都黏在一起的那一两个月,尹憬原看向他的眼神永远轻快又仰慕。他想了很久,想不出个所以然。

    捋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不是在某一时刻确认了自己的内心,而是在平时的一点一滴中悄然渗透,尹憬原就悄悄的走到了他的心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早,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什么理性又聪明,全圆佑觉得自己既愚蠢也窝囊。

    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虽然喜欢她,但仍然自认为大方的放了手,以免她触碰到自己冰冷的内芯。

    直到分手了他才反应过来,是他也一直渴望着尹憬原带来的温暖能量,渴望着她的那份眷恋与爱慕,为了尹憬原这个人他愿意放弃自己一直以来遵循的那些狗屁行为准则,把自己那份高高在上都抛到九霄云外。

    但从去年初雪那一天看见尹憬原和李柱延,再到跨年夜给她送生日礼,直到今天的坦白,全圆佑意识到了其实他和尹憬原之间现在的关系非常微妙。

    她们两个现在在感情上的位置互换了,以前是尹憬原爱慕着他,而他故作清高地把她隔离开来。现在是自己带着强烈的爱意渴望着尹憬原,但是尹憬原却淡淡的,无视着他,隔绝着他。

    “我承认,我之前做了很多会让憬原委屈的混账事,我的愚蠢伤过她的心,现在我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道义上都欠着她。”

    全圆佑用少有的急切语气继续说着:“这段时间我意识到,我真心爱她,真的想继续留在她身边。我会去乞求她的原谅。净汉哥,我也希望你能够谅解我。”

    尹净汉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他划开界面看了一眼,就又沉默着把手机朝下扣着。

    这几句剖白的对话后,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尹净汉什么也没有说,全圆佑甚至在怀疑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话。

    直到下车走进小区,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并排走着,尹净汉终于开口,他话语直接,开门见山。

    “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SEVENTEEN成员,我是真的很想揍你。”

    那一刻全圆佑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尹净汉是真的把成员们也当作家人来看待,他这么做,尹净汉心里肯定加倍地受伤了。

    全圆佑本能地转头带着疚意的眼神看向尹净汉:“净汉哥……”

    尹净汉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旁人都说憬原从小就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我听到这些话都嗤之以鼻,其实她是最有主意也最坚定的人了,她挑选了你,愿意和你交往,愿意付出情感,是她自己的心意。”

    “但你和她交往的目的是什么呢?至少要有爱作为基础,至少会让她生活的快乐。”

    说到这里,尹净汉转头看着全圆佑,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觉得憬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生活的快乐吗?”

    全圆佑无言以对,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单薄且空泛,心里被堵的难受。

    他认真回想并审视这段恋爱经历,是尹憬原一直配合着他的时间,在病休期照顾他,陪着他,提供情绪价值,而他却除了一副躯壳什么也没付出。

    尹净汉给了全圆佑足够的回想时间,他的话语继续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她自以为自己付出了爱,满足了自己就万事足,可你比她长了足足两岁多,你不应该不知道这在普世价值中就是错的,不合理的,不道德的。”

    “我能感受到她避开你,是因为还有那份情,但就算你费尽心思去追求她,让她挽回心意,之后呢?还要继续凭着她爱你,就肆无忌惮地冷落她伤害她吗?”

    “你们两个性格原本就是不合适,除非你们中有一个扭转了脾气去迎合另外一个,不然没办法好好经营下去这段感情。”

    两个人走进电梯间,尹净汉看着立在一旁高挑精瘦的全圆佑,他低着头,面色苍白而忧郁。尹净汉的心里也稍稍难受了一下,他偏过脸移开眼神,继续说道。

    “刚刚她回到宿舍还给我传了kakaotalk,跟我说让我不要为难你,所以我也不想再继续说什么责怪的话。”

    “圆佑,我没有把她当作我的所有物,她和谁恋爱、甚至未来找谁结婚,我都不随便掺和。但这是我血脉相连的一直疼惜着的妹妹,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当哥哥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妹妹一生顺遂,少些磨难,遇到值得托付的男人。”

    “我站在憬原哥哥的角度拜托你,你如果不能好好珍惜她,就不要去招惹她欺负她。”

    尹净汉说得很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每一个字都带着厚重的力量,似乎带着回声,重重的撞击上全圆佑的心脏。

    电梯门开了,全圆佑僵着脸,心里一片空茫。

    他缓慢地、正色着点了点头。

    *

    而尹憬原一边上楼一边给哥哥发了讯息,还没来得及担心两个人的对峙结果,回到宿舍就被劈里啪啦放鞭炮一样的响声充斥了大脑。

    金志煊和南依罗盘腿坐在客厅的电脑桌前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禹书渊小大人似的抱着胳膊俯身站在两个人身后指导。

    尹憬原换好拖鞋,金志煊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适时传来,“呀——全都杀了!”

    能听到金志煊这样情绪化且放松玩乐的时刻不多,尹憬原把挎包挂在架上,一边往里走一边惊奇地探头探脑。

    “莫呀,气氛完全要掀翻了。”

    Game over的音效从电脑里传出来,伴随着三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金志煊往旁边一倒,瘫在地板上,眼神失去了焦距。

    真是过年了,有一种亲戚家的小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玩游戏的感觉。尹憬原也被这氛围带动,一直揪紧的心松快了些许。

    三个人旁边散落着两桶品客薯片和一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披萨盒,标签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尹憬原捡起来,上面标着十二寸芝士流心红薯口味。

    “怪不得刚刚在群聊房里问吃什么我帮忙带回去都没人回,你们在家吃得也太香了!”

    尹憬原愤愤不平,她刚刚都没吃下几口,回来闻见屋子里残留的这股若有似无的披萨香气又被馋得不行:“也没给我留一块!”

    “一直在打游戏,没注意群聊房的消息。”南依罗按按麻木的手指关节,活动了一下脖子。

    “回来的路上我们就点好外卖了,洗漱完出来立刻把食物像吸入黑洞一样都吞进肚子里,瞬间消失了呢。”

    “一定很好吃。”尹憬原心里有诸多怨念,但现在最沉重的是饿了一天,刚刚去了美食店却没能填饱肚子。

    尹憬原用纸巾包住手指夹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真的好久没吃了,果然,卡路里的香气……”

    金志煊在地上骨碌骨碌地翻滚到沙发边,看起来像是被游戏吸干了精气的模样,换成禹书渊盘腿坐在电脑前。

    禹书渊一边熟练地切换游戏角色,一边说道:“我现在肚子又饿了呢。”

    金志煊坐起来,向后仰倒靠在沙发上:“要不要点炒年糕来吃?”

    禹书渊惊喜,转头看她,问道:“真的?”

    金志煊点点头,摸索到扔在沙发一角的手机:“今天欧尼来请客。”

    都已经快到了晚上十二点,一向最注重管理的金志煊都破戒说出这样的话,其他人自然也乐得接受,南依罗又点了两份刨冰,一份是红豆糯米的,一份是抹茶巧克力的。

    明天的行程只需要去公司录音,不用露脸就也不用在意水肿问题,大家就放开肚皮开吃。

    尹憬原在团内虽然不是需要太过于身材管理的成员,但也很久没有这种吃碳水能吃到饱的感觉了。

    禹书渊最后躺在床上摸着肚子表白心迹:“欧尼们,我爱你们。”

    她虽然时常四次元不在线,但也知道今天姐姐们陪着她玩了一晚上游戏都是宠着她为了逗她开心,还吃到了许久没有尝到的披萨、炒年糕、薯片、刨冰,她觉得自己今天满足得都可以飞起来,过年不能回家的伤心情绪早就飞到脑后了。

    尹憬原伸长了胳膊拍拍她,声音软软地说道:“我也爱你~早点睡吧。”

    只可惜最爱禹书渊的姐姐吴雪凛不在,不然她现在可能已经爬上禹书渊的床挠着她的下巴兴奋地开始乌啾啾乌啾啾了。

    *

    正规一辑《晴空之下》的回归宣传期从寒冷的一月一直持续到渐暖的三月,在打歌节目上播放,在各大综艺上播放,真正席卷了南韩的大街小巷。

    随着电视剧《鬼怪》结局,冬天渐渐进入尾声,连续两个月都和《Arcadia》在音源榜单上缠缠绵绵争夺一位的《如初雪般靠近你》终于也退出这场长久的拉锯战。

    即便TWICE携着《knock knock》强势回归,《Arcadia》仍然牢牢占据着音源榜一位,《You and me》也维持住一环的成绩。

    另外,新年时期IU在自己的IG实时动态分享了U.LOVIT正规一的另一首收录曲《Full-blown Flowers》,并附上了三个大拇指表情,留言「整张专都超赞」。

    IU作为她们关系最近的直属前辈,和金志煊的渊源也很深,关系不像粉丝之间那样剑拔弩张,两人甚至还很亲近。

    因为是南韩国民歌手,IU的推荐比百万yxh还具有号召力,流量瞬间推着《Full-blown Flowers》登上了MELON歌曲热搜榜一位。

    其实IU之前在IG也推荐过不少歌曲,这些歌都会马上登上热搜榜前排,但一般都会在1、2个小时之后排行下降。

    但《Full-blown Flowers》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排行一直上升,第二天甚至在毫无打歌也没有其他宣传的情况下登上MELON日榜69位,归根结底还是歌曲质量过关。

    一张专辑就有三首歌入日榜,大家对U.LOVIT的下一次亮相也充满期待。

    为了顺应美丽的春日,沈慧真准备推出正规一的repackage专辑。

    所谓repackage专就是指再版专辑,和之前的专辑相比起来就是增加了一两首新的后续曲,U.LOVIT只增加了之前备受好评《Arcadia》的首尔歌谣大赏抒情版remix ver,以及一首新曲,也是后续回归的主打曲目《樱花刻印》。

    《樱花刻印》的风格和《Full-blown Flowers》类似,都是具有满满朦胧感的少女感性曲。

    沈慧真本身就是点子很多也很喜欢新奇挑战的人,之前对KPOP也称不上十分了解,所以更能在专辑设计上推陈出新。这次设计在专辑内放入一部DVD,包含之前未公开的加长特别版概念影片。

    当然,内容丰富了,价格也就上来了。这次的repackage专辑售价28000韩元,在KPOP团体中算是定价最高的那一档,堪比其他团三张mini专辑的价格。

    音源、油管、销量中,U.LOVIT本来就是在销量一项上最瘸腿,KAKAOE出了这一招,更让想买专的粉丝和路好都望而却步,不买她的账。

    专辑预售的消息一出,就有不少风言风语说KAKAOE想赚钱想疯了,定价这么高销量更没眼看。

    但赚钱还是赔钱这种事,反正都不是她们U.LOVIT能操心的,她们就认真准备新歌、练习编舞,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充分足够。

    在新年打歌停播、前有bigbang后有防弹少年团TWICE夹击的多重因素下,《Arcadia》仍旧获得打歌节目十四冠王。

    打歌末放当天,尹憬原由韩宇贤领着去到人气歌谣PD办公室进行简单的MC面试,就是当场发给她一段台本让她念,看她的反应能力、发音和气质怎么样。

    不过其实这一切也只是走个过场。

    尹憬原是2017年目前为止讨论度最火热的女偶像,在毫无个资的情况下都能蝉联一月、二月女团成员品牌评价榜单一位。

    人气歌谣的PD早就看上了她,之前还邀请她做过特别MC,但金瑜彬出于平衡人气的考虑没有同意,而是换成了金志煊和吴雪凛。

    这次的MC面试也是SBS方面主动邀请,毕竟打歌节目也是要在意收视率的,现在这种时候只要抓住了尹憬原就相当于抓住了话题度。

    柳承浩PD亲自把她从待机室里送出来,笑眯眯地跟她挥手再见。

    尹憬原不停鞠躬,礼貌微笑,但内心其实是有些接受不了其他人对她们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

    从前不红时众人的冷眼、诸如朴明秀等人的戏弄轻视还深刻地印在心里,而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对待她们客气至极,前辈们热情和蔼,后辈们谦逊有礼,似乎U.LOVIT真变成了优乐美,恨不得把她们捧在手心里。

    又和PD寒暄了几句,柳PD终于转身回了办公室,尹憬原也转过身,揉了揉自己已经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长呼一口气。

    不速之客郑在玹立在她身前,轻笑一声:“安扭,憬原尼。”

    尹憬原的手还捏在脸蛋上,循声抬头,郑在玹弯着眼睛看她,眼神柔和。

    郑在玹是和他们不同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刚出道毫无人气也没有公司加成的时候,郑在玹都对她异常亲切温和。

    此时郑在玹又说道:“好久不见,恭喜末放,今天也是一位。”

    尹憬原放下手,脸蛋上还残留着一点儿红印,她歪着头。

    “安扭……?”

    为什么自动地省略了后面的敬语部分呢,她们好像还不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郑在玹看见她这副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没觉得不自在,改口也很迅速,附加上了敬语。

    “米亚内哟,憬原xi。”

    尹憬原余光看见姗姗来迟的姜多米一路小跑过来,也就没时间和郑在玹叙旧寒暄,她说道:“没关系。”

    姜多米气喘吁吁地走到她身边,很机灵地无视掉了旁边站着的男爱豆,没有问怎么回事,只是和尹憬原汇报。

    “宇贤哥在待机室门口被丛林的法则节目组PD绊住了,让我出来接你呢,我们回去吧?”

    尹憬原朝她点点头,装备着营业用微笑,也朝郑在玹告别。

    “谢谢你在玹xi,我一会还有行程,就先离开了,下次再见。”

    郑在玹应了一声,看到她往待机室的方向走之后,也继续往前。

    不知道怎么的,尹憬原鬼使神差地向后看了一眼,此时郑在玹正拉开人气歌谣PD的办公室门,但视线仍然对着她的方向,看到她回眸,嘴角慢慢展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安稳笑容,朝着她轻轻摆了摆头。

    尹憬原立刻又把头转回去。

    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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