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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医师睨人夫

    总之,景南浔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才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还头痛欲裂,只看到白秃秃的房顶。

    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扶着地坐了起来。

    “醒了?”

    景南浔转头一看,林幺初竟然盘腿坐在地上,就在他旁边。

    “你做什么?”

    “你喝醉睡地上了。”

    (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你把他扔地上的。)

    “那你怎么也在地上?”

    “陪你啊?我弄不动你,怕你生气。”

    “怕我生气?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嗯......你不是。”

    林幺初也不是怕景南浔生气,她就是觉得可惜。

    刚刚景南浔到底是没哭出来,不然一个七尺男儿在自己面前掉眼泪,还挺好玩的。

    (真是怪可惜的......)

    在景南浔喝醉睡着的时候,林幺初已经把景南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从乌黑的眉毛到浓密的睫毛,犹如小山重叠,那张嘴巴红润润的,似春光荡漾处,河面映桃花。特别是下颌线,棱角清晰分明。景南浔的腰很细长,但肩又宽绰,很是让人“垂涎欲滴”。

    景南浔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拉林幺初,林幺初握上他的手也站起来。

    景南浔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他只是用十分温柔的目光看着林幺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不怪我吗?”林幺初试探着问出这一句,其实她知道答案。

    她只是想景南浔哄哄她。

    “我不怪你,你说过不会伤害自己,我相信你。”

    “嗯嗯嗯,就这样最好了。景南浔,明天陪我去醉仙楼,别忘了。”

    “好。”

    两个人牵着手来到流清阁用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了流清阁,只看到小柳已经换下了那一套暮紫色大袖,穿上丫鬟服饰,在擦高脚凳。见到两人来了,她忙停下手中的活,走上去跪了下来。

    “王爷,王妃。”

    “快起来,你怎么在做这些?”林幺初上前扶起小柳,还帮她将眼睛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王爷把奴婢买回来,奴婢就是丫鬟,本就是要做事的,还有王妃那套衣裳,实在不符合奴婢的身份,就让兰萝姐姐收起来了。”

    林幺初微微露出一笑,轻柔地说:“你不必客气,把你要回来不是做丫鬟的。还有那件大袖,给了你就是你的,什么时候穿都是你的自由。”

    小柳身形顿了一下。

    自由?

    自由这个词,从她出生开始,就不存在于她的生命里。如今到了这陌生的王府,无亲无故的,反倒听到了“自由”这两个字降临到自己身上,也不知是该感激还是可怜。

    “谢谢王妃,小柳感激不尽。”

    林幺初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说和亲一事,但始终没能开得了口,只是回头看了眼景南浔说:“先用膳吧。”

    这一顿,林幺初吃的并不爽快,她实在不忍心让一个无辜女子代替公主嫁给努尔哈。

    这样的事,无论“花落谁家”,都像是“祸从天降” ......

    吃完了饭,半圆的月亮已经出来了,高高悬在夜幕里,今天天上云不多,傍晚的时候还有晚霞,见那余霞成绮,霞光万里,就知道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林幺初叫来小柳,只留下她一个。

    “小柳,陪我散散步吧。”

    “是,王妃。”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悠闲地走,还有隐隐的蛙鸣,许是清塘里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潋滟亭,果然听到塘中的阵阵蛙鸣,这是夏夜独一份的特色。

    林幺初和小柳面对面坐下,似是从她紧锁的眉头中察觉出什么,小柳说:“王妃,您是有什么话要问奴婢?”

    林幺初知道小柳是个聪明的,会察言观色,自然不必拐弯抹角。

    “我的确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王妃您吩咐。”

    “小柳,你可知为什么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中了你?”

    “奴婢...不明白。”

    “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

    “安庆公主,当朝的公主殿下,陛下的长公主。”

    小柳面色明显白了一个度,露出惊恐的神色,一瞬间涔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林幺初的语气严肃至极,小柳绝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王妃......您...这是真的吗?”

    “不止你不信,谁都不会信,世上竟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可这种事就是发生在你身上了,老天捉弄人,从你生下来就开始捉弄你了,还注定了要捉弄你一辈子那么久。”

    (真的要说的这么直接吗?)

    (对,还真得这样。与其让她自己慢慢琢磨出这些然后反悔,还不如开场就跟她说明白了再由她自己忖度。)

    “王妃您想让我做什么?”

    林幺初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可眼神里满是温柔,她道:“公主殿下要和亲了,三个月之后出嫁西域。我希望......我希望你能代替公主和亲。”

    她又道:“西域来过使者,目的就是见公主,以免嫁去的是假的。你与公主长得很像,使者只见过公主一面,不会露馅的......”

    “王妃不要说了!”小柳突然打断林幺初的话,林幺初以为她不同意,心里已经打算放弃这个计划了。

    谁知她却静静道:“我愿意。”

    “我愿意替代公主嫁入西域。”

    说着,她跪了下来,把头埋在地上。

    “我从小无依无靠,颠沛流离,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填饱肚子,不必再做那任人买卖的贱奴。哪怕是替身,至少再也不用饿肚子,甚至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何况这是为了整个大堼,如果可以代替公主做出这份牺牲,我愿意。”

    “我本是贱命一条,任人践踏,是王妃给了我条活路,让我重新活的像个人。实不相瞒王妃,若不是您今日把我买回来...我本是想今晚自尽的......我六岁就给人家当丫鬟了,从小没有爹娘,没有亲人,我辗转了十三个王府贵门,那些夫人老爷有的嫌我做事不麻利,有的觉得我会抢她们做夫人的位子,一句话就能将我赶出来,最后,我还要被卖到青楼去......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让我报答您,小柳自然上刀山下火海都为您做到。”

    “上天给了我一张公主的脸,我虽生不逢时,却也生的逢时,我拿我这条贱命换公主免受边疆之苦,值了,小柳活这一辈子值了!无论我的下场如何,这些日子算是我赚来的,我本该今晚死的......”

    小柳一口气说了很多,句句发自肺腑,可听起来让人心酸,让人钦佩。

    再卑微的骨子里也存着大义。

    林幺初只是看着小柳,被她这么一番话一震,就未免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只是心里想到:“若是大堼的女子人人都如小柳这般……”

    林幺初扶起地上的小柳,这个女娘子,抬起头看她的时候满是坚毅,犹如出征前视死如归的战士。

    她去赴的战,的确是一条不归路。

    “小柳,谢谢你。你为大堼所牺牲的一切,虽然可能无法让别人知道,不能载入青史,但我会记得你,一辈子记得你。”

    小柳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回报给林幺初。

    本是无根浮萍,于这闹世浮沉,若得一人以终生相记,也算值得了罢。

    良久,小柳又说话:“王妃,可否,赐奴婢一个名字?”

    “你不是有名字吗?”

    “小柳是奴婢进的第一个主家,那家的夫人给奴婢的名字。奴婢,不喜欢这个名字。奴婢不识字,不会取,还请王妃赐我个名字。”

    林幺初抬头望望月亮,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的想起屈原的一句诗来: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就叫你,‘橘徕’吧。”

    小柳得了新名字,叩头跪谢。

    (我明白这其中的寓意。上学的时候背过这句话的意思:你天地孕育的橘树哟,生来就适应这方水土。禀受了再不迁徙的使命,便永远生在南楚。)

    (这不就,和小柳对上了吗……生来适应一方水土,禀受了不再迁徙的使命,便永远……被困在西域那异土。)

    橘徕又道:“王妃,其实奴婢有家人,只不过都已经不在世了罢。”

    林幺初似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她忙接着问她:“你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能帮你找到。”

    橘徕道:“奴婢的家乡在比灵山下,幼时与爹娘和阿哥生活在一起,虽然早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我还能记得些。只是后来……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了。”

    林幺初微微蹙眉。

    比灵山。

    据她所知,比灵山曾被胡人入侵,而且既然这样的消息能传入她耳中,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林幺初虽知道希望渺茫,仍然藏住不让橘徕担心,她道:“我会尽力帮你打听他们的情况,只不过若是我能找到,大概也不能告诉他们你的消息。”

    橘徕再叩首:“只望王妃能替我向我的家人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橘徕就没有遗憾了。”

    “我会的。”

    ------

    第二天,林幺初带着景南浔去了颜玉馆与千羽别会面。

    林幺初坐在马车里,景南浔骑着马,到了地方,林幺初下了马车,果然看见一位一身素白长衫,头戴斗笠,将整张脸藏在斗笠的垂布里的女子。

    身姿姣姣,遗世独立,虽然仙风道骨,但总觉得和这人间存有一丝牵绊,像一缕本该散褪的游魂还于人世有牵挂,永不愿意消散。

    “千姑娘?”林幺初朝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白衣女子转过身,掀开半片垂布,露出真容,果然是千羽别。

    “林姑娘,好久不见。”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备了马车,走吧?”

    “好。”

    林幺初引着千羽别走向马车,却见马车前有一蓝衣男子身骑黑马,护送在侧。

    “这位是?”

    “这是我夫君。”林幺初介绍道。

    景南浔很礼貌地向千羽别点了点头,还送出一个难得的微笑,谁知千羽别竟然,白了景南浔一眼,然后跟着林幺初进马车了。

    景南浔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了。“我没看错吧?她白了我一眼?”他心想。

    (原来也不是人人都看得上景泆。)

    三人来到醉仙楼,小二很热情的把几人送到二楼林幺初提前定好的厢间。

    林幺初看了景南浔一眼,让他给千羽别拉椅子,可景南浔摇摇头,就是不干。林幺初以为他没看懂自己的意思,又用手碰碰他,悄声跟他说:“给人家拉椅子啊,人家是客人。”可景南浔也小声回了她一句:“我只给我夫人拉椅子。”

    林幺初尴尬地一笑道:“千姑娘请坐。”

    三人就座后,就开始陆续上菜了。

    不得不说醉仙楼不愧是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好生气派,上的菜十分上档次,菜谱汇集五湖四海的玉盘珍羞,绝不是平常人家餐桌上见得到的。

    “千姑娘上次说不是京城人,那姑娘是从哪来?”

    “家在鄢都,行医至此,不过人间一散客,无论家不家的。”

    “鄢都...离京城可是很远了,千姑娘一个弱女子,难道家里人就不担心吗?”景南浔边转着酒杯边问她。

    (景泆你会不会说话啊?)

    也难怪千羽别又睨了他一眼,这句话实在欠揍。

    林幺初在景南浔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景南浔手中的酒差点洒出来。

    她尴尬道:“千姑娘别介意,我夫君嘴笨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千姑娘远游至此,家人难免牵挂,况且毕竟姑娘孤身一人,万一在外遇着歹人也是很危险的。”

    千羽别本来听了景南浔的话已经恨的牙痒痒了,但看向林幺初的时候还是换了副和气的面孔。

    “家中只有我一人,所以无需再有什么牵挂,姑娘也不必为我增添烦忧,我看这京城人杰地灵,必不会叫我葬身于此。”

    “姑娘......千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到我府中来做大夫,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千羽别只是笑着摇摇头,她解释道:“还是算了,不麻烦姑娘。我心不在此,出来行医不是为了讨个吃饭的饭碗,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这才是我的本心。”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挽留了,总之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顺安王府的宅门随时能让姑娘进去。”

    “顺安王府?原来她是顺安王府的王妃,临安王府的二姑娘吗?那旁边这个就是顺安王爷了。呵,有意思。”千羽别心里想着,总算是知道二人是谁了。

    “多谢林姑娘。”

    “竟然不向我打听顺安王府的事?看来她虽初来京城,对这京都的人和事,倒是打听的很清楚。”林幺初心里想着。

    方才故意报出住处,其实就是为了探千羽别的口。

    三人边吃边聊,到午时三刻才结账出来。

    下楼梯的时候,林幺初和千羽别走在后面,景南浔先去楼下结的账,千羽别在林幺初耳边道:“林姑娘,虽然你刚嫁人不久,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

    然后,她十分严肃地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幺初一愣。

    “现在对你好不代表以后对你也一样,说不定他一直在利用你,等到哪天他目的达成了就把你抛弃了。”

    林幺初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把心里的疑惑表现出来。千羽别说的实在认真,不忍心反驳她。

    “嗯,我知道了千姑娘,多谢你的好意。”

    到了醉仙楼门口,林幺初本打算送她回客栈,但千羽别百般推脱。

    但从一开始就不变的,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景南浔。

    (诶这千羽别,是不是对男的有什么偏见。)

    三人分道扬镳了,景南浔不让林幺初坐在马车里,非让她和自己骑一匹马。

    “景南浔,你未免太喜欢我了,那马车空着给谁坐的,难道一刻也舍不得分开?”林幺初抱怨道。

    “要不是你怕那个千姑娘不会骑马才乘马车出来,我恨不得来的时候就让你和我一起骑马。”

    “......”

    “随便你吧。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这么黏人的啊?铁面将军?“

    “绾绾太招人喜欢了,特别是招我喜欢。”

    “你够了景南浔,我吃的饭快吐出来了......”

    “......”

    “夫人不解风情。”

    “你那是风、算了,随便你吧。”

    艳阳高照,林幺初就这么被景南浔搂在怀中骑着马,行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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