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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持银盏起为君寿9

    林梦素自小说话便柔柔的,虽容易怯,但遇事不会惊动迟疑,尤其与林幺初交谈时,就像大了她好多岁的大姐姐,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呵护她,向来将难事藏在心里,报喜不报忧,这是她的心性。

    不过林幺初猜人也准,无论林梦素藏的如何好,但凡她有事瞒着自己,她总能轻易看出来。

    林梦素既然说出自己被盯上,那么一定不止被盯上这种程度了。

    少女眉峰连峦,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他果然还是对林晞纠缠不休了,还是为了那个什么班太傅的占卜吗?我就不信那占卜有这么神,娶了林家的女儿,就能让他顺利登上帝位了吗?)

    林幺初心道:又是太子?

    “太子怎么了?”

    林梦素道:“太子殿下似乎有意靠近我,隔几日便送来赏赐。前几日,他将我唤去,问我对他是何想法,我,我自然是希望能够远离他。他并非我钟意之人,况且他离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相去甚远。”

    林幺初仔细忖度着,总觉太子这么做不简单,像是有所预谋,只是还不能确定,她只道:“太子还做了什么?”

    林梦素便起了心火,一时恼怒,站起身来:“他知我入宫是奔着尚宫的位置去的,那日他将我唤去,居然突然告诉我,他会帮我暗中处理好宫里的吴尚宫,让我顺利成为新任尚宫。太子殿下这么做,着实让我心慌,他未免太自作多情权大欺人,我如何,与他何干呢?”

    林幺初也随她站起,细细分析道:“太子秉性就是如此,他既然看上了你,不会善罢甘休,阿姐没有让他满意,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套住你,甚至困住你。将吴尚宫踢下位,对于太子而言轻而易举,兴许他觉得,这样做会让你欠他一个人情,亦或者,他能拿此事来威胁你?”

    林梦素兀地转身,一副被她说中了的模样:“不错…他的确拿此事威胁我。他说,吴尚宫无儿无女,若我不忍心看吴尚宫被赶出宫,就接受他追求我。”

    (真是恶心,卑鄙,自作多情!!!)

    林幺初低眉:“阿姐答应他了吗?”

    似是有愧,林梦素无力道:“嗯。”

    “阿姐只能答应他,若是激怒了太子,可就不好了。”

    林幺初曾经听景南浔讲述过这位太子殿下,属实是震惊不小,这些宫廷秘事果真见不得人,这位太子的一己私欲,也更是上不得台面。

    太子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将马和驴圈养在一起,成双成对,让其自行配对。马和驴生下的是骡子,太子圈养了许多马和驴,自然每年就能生下许多骡子,紧接着,他就让人把骡子单分出来圈养在一处。

    骡子有公有母,虽圈养在一起,但,骡子是无法生育后代的。

    所以,骡子们日日相处,同吃一捆草,同喝一槽水,一点点长大了,然后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自己身边死去,最终是迎来自己的死亡。他们无法□□,无法更新同类的生命,他们从诞生,就是为了等待死亡。

    这样残忍没有人道的事,太子竟然以为乐事,年年坚持。

    自那以后,林幺初便不再对这位太子抱什么希望了。

    这样的事,皇帝能有所不知吗?不能的。可为什么不制止他?因为他是太子。

    但太子之位也是元玦给他的,他完全可以废了太子。

    可元玦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仍然留他在这个尊贵的位子上。林幺初后来也想明白了。

    武显帝时,为何会出现九子夺嫡的场面?因为他对皇位抓的太紧,迟迟不立太子,让每一位皇子都觉得自己有这个机会,于是迫不及待了,坐立不安了,就开始争取、争抢了。

    元玦早就定下太子,不再让太子之位空悬,一来打消其余皇子残害手足成为太子的念头,二来,或许他也是希望能以此让承磬有所改变。

    可这不过是让承磬更加肆无忌惮。

    这么一来,今日太子送的贺礼意有所指,也就能说的通了。

    他是觉得,景南浔在皇帝面前太出众了,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的那幅画,是想警告景南浔不要与他作对,不然没有好下场。

    当时她虽表现的不当一回事,其实也是装出来的。她心里难免是忐忑的,太子这样地势又高又疯狂的人物,指不定哪天就与景南浔翻了脸。她之所以这样安然,不过是不想这么快开始担心这样的后果,并且,她相信景南浔能正确看待这件事,也有能力对付他。

    只不过如今林梦素要日日与其见面正面对抗,是不太容易的。

    林幺初道:“赵公子知道这些吗?”

    林梦素别过脸去,吃醋般的嗔道:“这些事,告诉他做什么,倒是逾矩了。”

    (逾矩?)

    林幺初无奈一笑:“阿姐与赵公子闹什么别扭了?”

    林梦素又转身坐到石凳上:“他忙着接受青衿郡主的好意呢,怎还会有心力来管我的事。”

    林幺初也坐到她旁边:“钟芫?她,喜欢赵公子吗?”

    (天哪,什么啊?)

    林梦素不再说话,像是与自己怄气,林幺初握上她的手:“阿姐的书信里只告诉我赵公子从良庾回来带回了钟芫和另一位公子,自那以后赵公子便一直留在宫里做六皇子的少傅。你只告诉我让你心喜的事,太子纠缠你、青衿郡主纠缠赵公子,这些烦恼丝,阿姐可是只字未提……看来,阿姐在宫中过的并不好。”

    林梦素见被拆穿,只有些不好意思,对自己的亲妹妹还瞒着这么多事,可这些的确是她不想告诉林幺初的。

    暮色朦胧,顺安王府花园子里的青竹叶簌簌,一只麻雀从枝头飞走,眨眼间穿到夕阳那头去了。

    姐妹二人在临安王府时,常携手看夕阳,林梦素绣着花,林幺初就在一旁写字画,那是数不清的这样的日子,如今却是难得再难得。

    林梦素终于愿意卸下心防,沉沉道:“阿溆,我该怎么办好。”

    这是林幺初早料到的,深宫从来不是块好地方,管你是什么尚仪还是宠妃,一只脚踏入宫门,无限的勾心斗角就都来了。所以之前她就劝过林梦素不要进宫。

    但这是无解的,正如林幺初自己嫁给景南浔,一半是林括的安排,林梦素进宫亦是林括的意思。姐妹二人都走上了爹爹铺的道,从此步入了一段与从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林幺初黑眸中闪烁着星河般的光辉,坚定地看向林梦素:“阿姐,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出宫,你愿意吗?”

    “我…还是算了。”

    “为何?”

    林梦素一只手摸了摸林幺初的头,语重心长地:“阿溆,喜欢上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

    是吗?

    这句话很突然,林幺初没能很快接下去,不过林梦素继续看着她道:“能够与意中之人志同道合,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阿溆明白,我在追逐什么吗?”

    林幺初小巧的脸仍然被林梦素托在手中,她有些底气不足道:“赵公子?”

    林梦素与赵鸿影相识那么多年,二人的相知相惜林幺初当然明白。从前赵鸿影名不见经传时,是林梦素一直陪在他身边,如今他成了皇帝的左右手,成了为天下人的朝臣,那就是天下百姓的赵大人了,而不再是林梦素一人的赵鸿影。虽然二人的心意从未变过,但林梦素知道,她与赵鸿影无形之中有了差距,难以逾越的地位上的鸿沟。

    这不仅仅是官职上的差距,是男女之别,是林梦素身为女子,总有不能够到的地方,并非她能力不行,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女子本不该出现在官场。

    还有一点,赵鸿影是个心怀苍生的人,以天下为己任,能为百姓多做一些就是一些,他步履不歇志向难却,永远舍得迈开脚深入民众,竭尽心力地奔波,虽万死而不辞。

    这样,难免要暂时放下与林梦素的情爱,去追求自己的志向的。

    林梦素有些追不上他。

    林幺初此刻才明白,原来林梦素进宫,还是为了这个。

    她是为了离赵鸿影更近啊。

    不过,林幺初没有底气,并不是对自己的回答不自信,而是被林梦素的上一句话给绊住了。

    喜欢上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

    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景南浔的身影,那个翩翩公子、多情少年。

    她想,或许不止喜欢上一个人是很不容易,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也是很不容易的。

    那自己可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景南浔了,毕竟他为了讨好自己,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想到这,少女脸颊绽开一笑,将林梦素惊的将手松开了,愣愣道:“阿溆笑、笑什么?”

    林幺初藏住心思只是调侃道:“阿姐,你太严肃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我,我,我不说了。”林梦素羞红了脸。

    林幺初笑着道:“阿姐,我支持你,如果这是你想做的,那就放手去做吧,只不过,要照顾好自己啊。”

    林梦素点点头:“我会的。”

    正这时,竹林掩映处突然滚过来一个明晃晃的黄色滚灯,竹篾内灯芯还在颤,隔着一层纸透出的黄光仍然焕焕的,照亮了一小块地方。然后是一声狗吠,小白用脑袋顶了下滚灯,颠颠地跑到林幺初面前,摇着尾巴。

    林幺初摸摸它:“小白,你被放出来了?”

    平常小白是不栓起来的,不过是今天宾客多怕吓到别人,景南浔才将它关到了笼子里,它还闷闷了半天。

    林梦素也蹲下来摸摸它,小白高兴地蹭了蹭她的裙摆。

    “小-白-别乱跑吓到别人!诶小王妃你在这!”是杜思允,她仍然穿成假小子,一条马尾梳的干净利落,应该是方才在与小白玩滚灯。彼时看见林幺初和林梦素,她有些惊喜,向林幺初走近。

    林幺初朝她点点头,跟林梦素介绍道:“阿姐,这是杜将军的弟弟,杜思允。”

    林梦素屈膝行礼,和善地道:“思允小公子。”

    杜思允作揖,听到林幺初介绍自己时说的是“弟弟”,她得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上来就拉林幺初的手。

    “跟我走!”

    杜思允跑的快,林幺初被他这么一拉,云肩后的珍珠链斜飞出去,衣角翕呷翩若玉蝶,小白见状跟了上来。

    林幺初转头看了看林梦素,林梦素只是笑着挥挥手与她暂时告别。

    杜思允带着林幺初来到清塘,宾客们已经陆续入座,湖边点起了几十盏灯,灯光倒映在湖水里,莹莹点点犹如星河,湖面平平静如银鉴。

    潋滟亭就坐落在清塘上,一条宽阔的无顶长廊穿亭而过,延伸入湖中,形成很大的一块平面。晚宴就摆在长廊上,大家临水而坐,凉凉月色下的推杯换盏,似乎都更有新意和氛围。

    杜思允只是找了个没人的小角落,拉着林幺初终于停下,双手插在胸前像个小大人,她一双高靴束着白色马裤,后脑勺高高的马尾炸了毛。

    林幺初还在纠结到底叫她什么,若是直呼她思允,她会不会觉得没有分寸感,若是就平淡的叫她杜公子,可这又很生疏。小孩子是怎样的想法,她还真不敢确定。尤其是杜思允这样“特别”的小孩子。

    谁知杜思允突然很爽快地对她道:“叫我思允吧,我叫你小王妃。”

    (真好,她好像也没之前那么怒冲冲的了。)

    林幺初欣然一笑:“好,思允。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杜思允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夫君,在给你准备惊喜。你看!”她指着湖中远处,架起了一座台子。

    林幺初道:“这是等会要表演用的台子吧,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杜思允道:“绝对没那么简单,那个台子是可以升降的!”

    (可以升降?!有点东西啊,怎么看出来的?)

    林幺初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胡乱猜想,就算可以升降也算不上多稀奇的事,又何谈惊喜,又不想扫她的兴,就问她:“那你觉得,会是什么惊喜?”

    “我不知道。”

    “嗯,好吧,等等看吧,可以期待一下。不过现在,我们应该要入座了。”

    杜思允道:“我想跟你坐!”

    “当然可以。”

    二人边走,杜思允边愤愤道:“那个冯可柔,好讨厌,我上次来第一回见到她就觉得她不是好人,今天中午才发现她就和我想的一样!你天天跟她住在一起,不烦吗?”

    林幺初无奈地直言:“烦,但没办法,她是我婆婆的侄女,我就算把她退回去,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退”回去哈哈哈。)

    杜思允蹲下摸了摸小白,又站起来走路,方才的滚灯也丢在了石凳那,但她还是道:“我帮你,我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我不信她还有脸待在这!”

    林幺初一笑:“她才不会待不下去,冯可柔就是这样,只要能表现到自己,她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笑话的。”

    杜思允嗤了一声:“真有意思这人,没脸没皮。要不是我哥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我恐怕早就知晓她的不要脸了,也不会等到今天!哦对了,我哥要给我找个教书先生,他要我读书!我不想别人来家里教我!”

    (你话题转的挺快啊……)

    林幺初转眼看他,心道小孩子果然心思藏不住,有什么都挂在脸上。

    “那你想如何?”

    “我跟我哥推荐了你。”

    “嗯?我?我什么?”

    “你不愿意教我读书吗?”

    林幺初促狭道:“我不是教书先生,何况我只会自己读书也不知道怎么教人,教你是误人子弟。”

    杜思允的脸拉下来了,一副马上就要骂人的样子。

    林幺初一想到她之前的臭脸就一阵冷汗,咽了口口水,赶紧补救道:“我并非不愿意教你,我是担心教不好你。杜将军既然有心让你读书,你就该好好跟着先生学,不该跟着我,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她停下来,转身抬头看着林幺初,两只手直直竖在身体两侧暗暗做劲,她怒问林幺初:“怎么学不到东西!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

    林幺初身形顿住了,笼在袖子里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小白甚至都停下不动了,蜷缩到林幺初身后。

    “我从前是性格不好,没有人愿意跟我玩,但是我有在改变了啊!我也已经教到朋友了!这些都是你教我的,是你教我怎么真心对待别人!是你教我的!怎么学不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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