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芒顷动

    过于热烈的阳光穿过窗的缝隙,投下影影绰绰的光点,坐在桌对面的男人面前只摆着一杯咖啡,他那一头张扬灿烂的金发在如此晴朗的天气下很容易让人晃瞎眼。他的长相可谓称得上“美丽”,眼角自然上挑,两边耳朵打了多处耳钉,倒显得有些叛逆。

    在这种餐厅还穿着黑色宽袖羽织的人,要么喜欢装逼,要么十分传统,最不幸的是,可能这人两样都沾点。

    按照常理来说,位于咒术界最高统治阶级的御三家想要见东京咒术高专的一个学生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奈何他们要见的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咒术师……或者说,她到底是不是咒术师,也是两说。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横滨那近乎烧灼一切的冲天的火焰,这一定与她有关。

    咒术师、异能者,乃至国外的一些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无论是一直试图交涉的异能特务科也好,还是来势汹汹的港口黑手党,都不是好招惹的。

    至少在人离开御三家的眼底下前,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当今咒术界统共只有三位特级,单论起来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五条悟就不必多说,出自御三家的五条家,“六眼”降生,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咒术界要面对的咒灵水平。

    九十九由基常年位于国外,早就清楚高层嘴脸的她当然不会轻易回国,同样不好掌控。

    至于那位盘星教主,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曾经的“咒灵操使”……他刚刚叛逃的时候高层就试过处理这个麻烦,显而易见,要是能被处理,也不会有现在愈发令人头疼的盘星教存在了。

    而现在,另一个展现出特级实力的人出现了,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一个背着众多案底需要寻求咒术界庇护的女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御三家之所以能够在咒术界长期处于统治地位,就是依凭着从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血脉,只要后代中存在能够觉醒祖传术式的好苗子,那家族的荣耀就能够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

    坐拥当世最强五条悟的五条家能够按兵不动,其他两家未必沉得住气。

    表现平平破事一堆的加茂家还在争吵着家族继承权的问题,禅院家的长老已经率先拍板了,原因无他——

    禅院直哉,25岁,继承了如今禅院家主,也是他的父亲,准特级咒术师禅院直毗人的术式【投射咒法】,板上钉钉的未来禅院家主,至今未婚未育。

    只要他能够将这个软肋尤其明显的特级咒术师拿下,与其诞下足够强大的子嗣,那么未来的禅院家,即使是五条悟也不足为惧。

    这场名为“交流”实为“相亲”的饭局并没有什么繁琐的礼节,甚至只是在距离禅院本家足够远的一家餐厅进行。

    对禅院家而言,这已经是足够低的姿态了——或许还要加上一些势在必得的轻蔑心理。

    毕竟,一个为了躲避牢狱之灾而潜逃到咒术界的女人,即使拥有特级的实力,单枪匹马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既能拥有高贵的身份,又能在御三家传下自己的血脉,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并不怎么规矩。

    这是禅院直哉对越鸣的第一印象。

    实话实说,禅院直哉并不认为那个被五条悟捡回来的女人有任何的可取之处,包括所谓“特级”的传言也是如此。就像他第一次拿到这份有关“鸣”的资料的时候,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对那些抓不到人的“无能的非术师”发出了轻蔑的嘲笑一样。

    当亲眼见到这个全程低着头只顾着扒最便宜的海鲜炒饭的短发少女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仅仅是这样一个可笑庸俗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特级的实力,能够登上通缉令也只是因为那群非术师的无能而已,更何况还有另一个和她同一时间出现在东京咒术高专的男性。

    他虽然习惯于低眉顺眼的女人的服侍,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未来能为他生育子嗣的配偶也是这种无趣的女人。

    至于禅院家的意思,能让他这个未来的禅院家主亲自来看一眼,也算是她的荣幸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禅院直哉所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

    随着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饭被扒拉得干干净净,穿着廉价外套的少女甚至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顺手招呼起服务员:

    “麻烦打包一下剩下的菜——”

    从头到尾,这是他的相亲对象说的第一句话,还不是对他说的。

    连带着他难得认真一次,出于对“特级”的尊重而打好的腹稿都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见到她甚至开始若无旁人地打包剩饭剩菜,禅院直哉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恼怒来,她凭什么?!依靠咒术界的力量躲躲藏藏的通缉犯而已!凭什么这么狂傲?和五条悟那个白毛混蛋简直一个臭德性!

    想到这,他一拍桌面,或许是他过于悲愤的目光灼热到足以烧开水,或许是吃瓜群众热切的小眼神过度急迫,亦或者是从高专过来特地想看一眼现场的学生们伪装得不够彻底……

    总之,正忙活着打包的越鸣终于是抬起头看了禅院直哉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那……喜欢哪个菜,要不我分你点?”

    “你什么意思?”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禅院直哉甚至还笑了,“家里人没有教过你该怎么服侍男人吗?哦对了,我忘了,你就是个野丫头,根本就没有父母,难怪没教养……”

    这番相当冒犯的话让少女手上的动作一时有些停顿,攥紧了拳头,但也只是停顿而已: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啊?既然你和我都不愿意那就吃顿饭走个形式就行,直接人身攻击算什么事?你心心念念的堂哥甚尔人还是自由恋爱入赘的呢,怎么着不说人话是因为你嫌弃你妈是女的?那么能你怎么不自己生啊?”

    这一连串丝滑的高速输出把围观的人都整麻了。

    一说到表哥甚尔,本来情绪就有点不稳的禅院直哉也有点破防了:

    “你懂什么?!懂得甚尔强大的人只有我和五条悟!”

    “看,我就说吧,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她转过头,很自然地开始跟隔壁桌来当僚机的旅行者吐槽。

    “也就是个女人,”禅院直哉冷笑一声,“你的乐团怎么发展起来的,你自己最清楚,是陪了多少人才上位的,在黑手党也是靠这个才晋升得很快吧?”

    “你再说一句试试。”听到了这句话,她抬起头,面无表情,语气却奇异的平静。

    “哼,像你这种……”他的话音未落,下一秒就被冰凉的义肢擒住了,不过直哉的反应也很快,一个侧身那刚装上不久的义肢就被硬生生扯断了。

    他的术式【投射咒法】,可以将1秒分成24帧,然后在这1秒24帧内暂停时间,预设任意动作,再把自己投射进去,而被他触碰到的敌人不能在1/24秒内做出反应,就会硬直1秒。

    24帧的位移,足够他定身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了。他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瞬间少女即将暴起的身形就僵直在了原地。

    一开始她的劣势很明显。

    还没理清楚发生了什么,周围用餐的人险些被砸碎的玻璃给刺伤,幸而为了给越鸣把关来的同期并不少,在这之前就各显神通把人群疏散开来。

    所有人的赌注都输了,因为没人想到这两个人会当众大打出手。

    冲击力极强的一记直拳打到禅院直哉面门的时候,他的脸上还留存着不可一世的神情。

    这种打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暴力,还有摔投砸。

    避无可避。

    当禅院直哉意识到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接踵而至的殴打时,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她的战斗甚至没有任何章法,完全是肌肉记忆,这种仅凭本能的纯粹暴力的战斗方式居然能够将他稳稳压制住。

    上一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他只承认一个人。

    ……禅院甚尔。

    “你怎么不说话了?”少女骑坐在躺倒在地的男人身上,死死压住他的胸腔,随后不由分说开始扇耳光,“说话啊?没吃饱饭听不见吗?”

    他已经开始头晕充血,脸颊烫得很快,如此狼狈的落败,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给禅院直哉带来的耻辱感最为强烈。

    尤其是那种居高临下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和那一抹嘲讽的笑容。

    禅院直哉实际上是个天生叛逆的人,只是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把封建刻到了骨子里。

    在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是屈辱多一点,还是羡慕多一点。

    “你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一点,”坐在他身上的少女维持着扯他领子的姿态,脸上还带着些许方才被碎玻璃割伤流出来的血液,却是笑着的,“所以,我改主意了,我同意你们禅院家的请求……”

    “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啊?啊?!发生了什么?躲在掩体后面的僚机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跟着过来的派蒙同样是目瞪口呆:

    “这,这已经完全不像是玩家小姐了吧?!”

    已经把现场所有人转移安顿完毕的临时监护人五条悟思忖了片刻,摩挲着下巴对着好学生乙骨忧太得出了一个离谱的结论:

    “唉,你说万一成了,那他不是低我一个辈分了?”

    这场相亲以双方当事人挂着彩,其中一个牵狗一样牵着另一个,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回到了高专作为结束,可以说是令人叹为观止。

    ……

    昏暗的地下室内,幽蓝的荧光照在脸上,面色苍白的病弱青年点开了那个一直以来暗中关注的账号发布的最新帖子,咖啡险些直接从嘴里喷到电脑屏幕上——

    【请问,相亲对象25岁未婚,天天想着他死了的堂哥,这正常吗?】

    【靠,不正常这不明摆着的吗?!这种女人肯定不能娶,兄弟,快跑吧!】

    【……冒昧问一下,提问的博主是男是女?】

    【我女的,怎么了?】

    【等等,我捋捋……你是女的,那么你的相亲对象肯定是男的,男的……想着表哥,还是死了的表哥……】

    【这更得跑了!居然是男同!】

    【……】

    作为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虽然知道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不是网友推测的那么离谱,但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以及,看样子禅院家那么容易就成功了?

    那就是有问题了。

    是那个未来的禅院家主,还是……

    ……

    中岛敦攥紧了衣角,躲在院长老师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光头男人。他说他是异能者,异能力很强,但非常容易伤到人,为了保护他,必须要把他从孤儿院带走。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那个白头发的哥哥,中岛敦的眼泪又开始蓄起来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敦的错,请不要惩罚院长老师……”

    种田山头火一时语塞。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长官,难道要直接跟这个孩子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是这个被他一爪子拍得半死的“受害者”想要把他杀死拿到异能结晶吗?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未免也太黑暗了。

    而且从涩泽龙彦的伤势情况来看,这个叫“中岛敦”的孩子还是能控制好异能力的嘛,不过既然已经暴露,那就不能再呆在普通的孤儿院里了……还有他的那个院长,说起来种田山头火就想皱眉头,哪里有保护孩子是把人拿铁链子锁起来的?

    又想起近些时间要到咒术界去交涉,他摸着自己光滑的头顶,不由得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也只有你能够做到。”

    在前往“第七机关”的路上就被拦截回来的坂口安吾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直属上司的中年秃头男人神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找到‘魔女’,把她带回横滨。”

    ……

    矛盾总会集中在一瞬间爆发。

    拿到“禅院下一任家主未婚妻”的身份之后,越鸣在咒术界受到的明里暗里的排挤与监视明显减弱了。

    但问题在于——

    没,有,一,个,人,想,让,她,离,开。

    无论是咒术高专的禁足,还是在禅院宅屡次被拦截,都证明了这一点。

    而最让她抓狂的,是整个地图解锁的传送锚点都被锁定了,就像当初过须弥的主线任务花神诞祭一样——还不能下线和放弃任务。

    当各方势力的代表在最想看到的人的位置上看到了那个人表情僵硬的名义上的“未婚夫”禅院直哉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能通过正规途径见到她了。

    躲进某个拐角处房间的杂物柜里的时候,刚刚从楼上极限飞奔导致她的心跳还在加速,直到和黑暗中一双鸢色眸子正好对上。

    哟,小兔宰治。

    “……还挺巧的哈。”

    当第三个喘着粗气的人开了柜门把自己塞进来的时候,他们甚至非常有默契地给他腾了个地方。

    在这个看不清形式的家伙即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时,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对不起了里香,我真不是有意和纯爱战神贴这么近的!

    外面的声音隔着铁皮柜门听不太真切,贴在上面听的时候还带着些许金属介质的颤音——

    “还在这栋楼吗?”

    “在,你不用担心,很快就能找到的。”

    虽然身处黑暗中,但各怀鬼胎的三个人一起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听到这番谈话,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吊着的心才渐渐沉下来,刚想活动一下筋骨准备推门找到下一个藏匿点,从柜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刚刚被捂住嘴还在深呼吸的同伙乙骨忧太已经恢复了冷静,悄悄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个柜子怎么是关着的……”

    三只手死死拉住柜门,这样异样的力道自然让外面的人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一阵嘈杂纷乱的声音从外部传来,然后是极致的宁静。

    “一、二、三——”

    眼前一阵刺眼的光亮,柜门大开,露出了里面的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白濑诚一郎从未想过再次和乐团长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但眼下他完全没有时间去计较这种神似电视剧里“捉奸”的场面。

    扫一眼,很好,都认识。

    “老熟人”太宰治就不提了,打算去北美活动的咒术师乙骨忧太也算一个,还有多年未见一出场就十分炸裂的乐团长。

    “那什么,好多人啊……哈哈……”干瘪的玩笑并不能改变事实。

    “这是第几个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颤抖,甚至还有些破音,指着百口莫辩的越鸣,“异能者也就算了,你还想要咒术师?你是不是忘了乐团是谁在帮你辛辛苦苦打理,又是谁直接跑回来连机票都没买打折的!你,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为了掩盖住自己的羞耻之心,反正,白濑破防的时候很巧妙,“吱呀——”一声,门敞开了。

    就像狗血电视剧的定律,每个被捉奸在床的主角都会迎来更大的修罗场一样,顶着周围离奇的目光,墙角的一抹赭色不得不硬着头皮露出了真面目——

    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走了进来。

    然后是代表异能特务科前来谈判的坂口安吾。

    然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五条悟。

    然后是……

    总之,人很多就是了。

    当看到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甚至还跟自己招了个手的某位名侦探的时候,越鸣当场就是一个瞳孔地震——

    怎么你也在啊?!不是,“我”和你有过什么交集吗?为什么这么坑我啊?!

    这堪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态势让越鸣感觉自己这翻车版的张无忌很快就要被“自己”亲爱的敏敏芷若小昭蛛儿给一起弄死了。

    她并不是很想回忆自己是怎么被一群大佬簇拥到会议室,然后乖乖地被按在位置上,旁边是表情很臭的“未婚夫”禅院直哉:

    “你还知道回来?!”

    少女面如死灰,别过视线: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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