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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识的荣冕

    越鸣短暂的横滨之旅结束于那个埋葬着她最初梦想的公共墓园。

    一束新鲜的沾着露珠的小雏菊躺在这小小的石碑前,旁边放着几只暖色的小橘子,还有一瓶牛奶。点点新芽从四周稀松的泥土里冒出来,生命总会有它的出路。

    她也没什么包袱,直接蹲在地上,絮絮叨叨地在给自家小孩讲最近发生的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已经变成国际知名乐团啦!我就说嘛,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你现在应该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了,下次我再过来,就给你带点教材……”

    绝对音感所带来的听觉很敏锐,手杖触及地面的声音几乎瞬间就让她意识到了来人。

    一个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人。

    夏目漱石。

    也对,她直接了当的破坏了对方的心血,自然会被处置的。咒术界的势力再如何盘根错节,尚且需要和真正的利益集团眉来眼去,更何况是大佬级别的夏目漱石?

    看还有退路的森鸥外就知道了。

    “在你们异能者眼里,普通人算什么呢?”一个过分尖锐的问题,和当年别无二致的问题。

    “毫无疑问,你爱着横滨。可为了达成你的[三刻构想]已经死掉了无数横滨人,横滨的普通人。”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对这片土地而言,对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你们究竟守护了什么呢?”

    看番的时候她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横滨作为一切故事的中心,异能者大放光彩的舞台,仅仅几个月就发生了各种各样足以毁灭掉这座城市的灾难,国际大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一茬接一茬地涌入横滨。

    尽管中途困难重重,最后的结果必然化险为夷,主角团毫发无损——因为这是个人设番。

    只有残缺的剧情配上炫酷的人设和高大上的目的才会引起角色厨的怜爱,只有层出不穷的新鲜势力才能弥补笔力不足的智斗。

    至于观众看到的,不过是个上帝视角。

    在普通人眼里呢?

    自天空坠落的白鲸、肆虐的吸血鬼病毒……在他们的视角,因为看起来没有缘由的战斗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异能者的争斗只是波及到了他们的生活,谁看见了那些无辜的被杀死的人们的痛苦呢?

    穿越之后,切身站在横滨,越鸣才看清楚,上帝视角那一半美好的另一面,以及她所需要真正背负着的东西。

    老绅士的目光深沉,如此冒犯乃至咄咄逼人的话语,他却只是叹了口气:

    “你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太远,你拯救不了所有人。”

    此番悲悯的目光所得到的则是少女像故意憋着一股气一样的回复——

    “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但总有人需要吧?只要有人需要,我就会去做。”

    “你救不了他们一辈子。”

    “是救不了一辈子,但是不救他们这一阵子,他们就没有一辈子了。”

    夏目漱石摇了摇头:

    “这是为了横滨。”

    越鸣不明白,或者说不能够理解。

    抽象的概念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类就不行吗?

    普通人对于上位者来说,难道是某种可以被修复的物件吗?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吗?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就必须要牺牲他人的利益吗?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有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愿吗?

    “……那我讲个笑话吧。有个傻子,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好不容易赚的钱被人抢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差点饿死在这里。”

    因为想要掌控力量差点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穿越者,说出口都让人笑掉大牙。

    但其实越鸣心里隐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学期间,朝夕相处的同学长期的冷处理让她学会了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道理。一件事的结束,不代表你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而是接踵而来的麻烦。

    无论是小组作业还是劳动分配,对她而言都等同于一个人加倍的工作量。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应得的。】

    她坚信如此。

    钻石可以互相打磨,珍珠却需要独自忍耐过漫长的孤独,最终绽放自己的光芒。

    即使这样,越鸣仍旧不肯向那群人低下头颅,成绩也好,排名也好,她都要做到最好,狠狠地打那群家伙的脸。

    平庸不会刺痛她,不甘于平庸的心境在无时无刻地灼烧她。

    也因此,她养成了只相信自己的习惯,无论身在何处首要的是保全自己。尽管记忆全失,那些刻印在内心深处的伤害,却是无法被抹除的。

    “晕倒在街道上的时候,是他们把我拖了回去,喂我吃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命运发生了改变。

    宏大的理想未必能够对抗虚无,微小的选择却可以。

    讽刺的是,生在和平世界的越鸣被“温良恭俭让”的学生排挤,又在异世界的镭体街这种恶的聚集地被原著剧情里的“人渣”小反派救下。

    是他们的存在逐渐破开了她厚重的心防,治愈了她受伤的心灵。

    所以,不同的世界并没有高低之分,真正的区别是人。

    人性复杂,选择亦有差别,这不是简单的“必须牺牲的利益”就能够抹除的。

    这个世界,能力者站的太高了,高到他们早已忘却理想的光芒诞生于何等悲惨的土壤,高到他们谈及“七人背叛者”时轻蔑的笑容。

    “您在俯视我,因为我是‘能力者’。如果今时今日我没有这份能力,没有做出选择,是无法入您的眼的。”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哟。”

    “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横滨,您本人的品性令我敬佩,您的理想令人仰望。我承认,我的确做不到您的程度,我也没有那么高尚。”

    “但是,您能否低下头看看呢?您能确定,您做到的事,其他异能者就一定能吗?”

    政府为了追逐超越者的光芒已经诞生了一个肆意妄为的涩泽龙彦,军方毫无节制的实验又造成了中原中也兄弟的惨剧。

    她缓缓起身,抬起双手:

    “看看吧,你们所谓的公平,浅薄又狭隘——”

    少女仰望着老者:

    “既然如此,那就用我的方式,来创造新的规则。”

    “火在燃烧,你感受不到吗?”

    摧残如钻石亦会碎裂,小小沙砾亦可以成为珍珠。

    老绅士无言,脱帽对着墓园地下的白骨,还有无数葬身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即使是他也无法否认,由异世界的灵魂带来的名为“流浪乐团”的种子在横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早就无法割舍掉了。

    那跃动的,正是新生的火种。

    ……

    窗外是黑暗的天光,炉火欢快地跳动着,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眼眸中倒映着的究竟是火焰,还是……那幽微的心火呢?

    “也就是说,截至到我自己要到请帖之前……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接到邀请吗?”

    太宰治是最后一个到的,剩下的四双眼睛齐齐盯着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被排挤了,要织田作的安慰才能好。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友现在还在楼下赶稿,旁边还有个眼巴巴盯着人的辻村深月,一个装模作样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果戈里,再加上被抓壮丁过来监视他,实际上不过是换个地方加班的安吾,太宰治深觉这是场硬仗。

    只能忍了。

    这栋小楼算是官方租给他们几个高危人士的场所,据说是某位退休大佬的私宅,环境优美灯光宜人,就是周边的眼线多得跟筛子似的。

    本场游戏的庄家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

    “诸位,请拿出你们的实力来!当今国际社会风云变幻,年轻人要扛起的任务太重了,所以在闲暇之余,我们应该给年轻一代一点娱乐——”

    “唉?不是我们拿这些人去娱乐吗?”

    “所以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您很关注他们的状态呢。”

    绫辻行人没有回答。

    他冷哼一声,听着越鸣冠冕堂皇的语调,心想你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魔女],异能特务科的机密之一。

    不如说是收容失败的产物。

    战绩横扫大半个横滨,在失去神志的情况下顺便清扫了横滨范围内的所有咒灵,与[荒霸吐]的战斗暂时无法判定结果。

    按照咒术界那边的评级,是“特级”,当然,主要是没办法系统评定实力。

    现在的异能特务科,可以说是既忌惮其强大的实力,又因为曾经的腌臜而无法理直气壮地去谈价格。

    毕竟当时做出放弃横滨流浪乐团的决定的的确是自己人。

    现在的流浪乐团背靠组合当靠山,新上任的港口黑社党首领立场扑朔迷离,[三刻构想]的格局被打破。

    人人都以为这次会失败,当坂口安吾真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才慌慌张张摆出另一副谄媚的姿态——

    一如当初的“白麒麟”涩泽龙彦。

    在同样危险的“杀人侦探”绫辻行人看来,魔女主动为自己戴上镣铐,也只是为了完成她的目的罢了。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何种手段才能让她自信到协同几个高危人士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

    单向玻璃围绕而成的房间里,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你说武装侦探社的那个江户川乱步也要去?”

    对面的人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他第一时间就同意了!”

    “如果我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他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呵,既然如此,那就……”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然后立马滑下了座椅抱住了绫辻行人大腿,“算我求你了,哥,一起去嘛,你也不想着来之不易的出门机会被消耗对吧?你一定很想和我们玩,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绫辻行人脸上的黑线几乎凝结出实质了。

    毕竟,他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辻村深月更加难缠更脱线的家伙——

    用最强硬的气势喊出最怂包的话,在明知四周都有监控的情况下,还做出如此无赖的行径,就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话一样,一定要磨到他同意为止。

    怎么说呢?她不要脸,绫辻行人还想要呢。

    他完全可以想象外面到底有多少个人看到了这一幕。

    “等等,让我再确认一下,是你做局对吧?”

    越鸣利落的从地上扒拉了起来:

    “对!我坐庄,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他是真的不放心,这几个行走的炸药包能搞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按照异能特务科的立场,如果他能加入的话,起码发现什么问题了还能在现场毙几个,问就是及时止损。

    脚踝上的电子装置象征着短暂的自由,在坐上异能特务科的专车之前,绫辻行人用了一个问题结束了这场特殊的对话:

    “你在说服他人上的造诣是从说服自己这里得来的吗?”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变成恶龙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因为我已经有了一把悬在头顶的剑刃。”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杀死那个怪物,哪怕代价是我自己。

    这样的世界,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大概率会屈服。

    但现在,我所代表的不止我自己。

    “这就是等会要用到的米奇妙妙工具,”嫩绿的新芽状的装置摆在桌子上,闪烁着荧荧的绿光,“每个人选中的人也会有相同的道具,唯一的区别是管理员权限。”

    “为了防止作弊行为的出现,我会将各位的设备连接在一起。”

    “毕竟我负责的供能,坐下来可就不能走了,你们也一样。”

    如果把所有秘境持有者视作工蜂的话,那么越鸣就是当之无愧的蜂后。

    迷你[虚空终端]的开启需要抽离自身元素力,她这番操作相当于直接给在场的几个玩家上了一道肉身锁,谁也跑不了。

    虽然她并没有限制玩家们开小号下场的行为就是了。

    “咦?怎么都不说话。”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越鸣深觉自己“冷场王”的特质又加强了,“那就来谈谈自己的想法吧,别见外啊!”

    “你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正确才选择这样做吗?”名侦探懒洋洋地睁开眼,问题却一针见血。

    短发少女笑嘻嘻地回答道:

    “总要旗鼓相当才有意思,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目的不都是这个吗?”

    绝对的掌控欲。

    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欲望。

    是把错误归结于当年自己没有主动掌控规则获得权力么?

    权力本质是从规则中诞生的力量,是可以用来守护自己珍视之物的工具。但是她握住权力的时机太晚了,想用权力守护的东西早已不在,权力不能颠倒时空让复现。

    “什么嘛,”觉察到了这点的江户川乱步喃喃道,“本质原来是‘暴君’啊……”

    恐惧着悲剧复现的“暴君”将一切攥在手中。

    既然想要抛弃恐惧,那么就从不恐惧和人建立起新的信任关系开始吧。

    这个游戏设置的基础理念就是各自信奉的道路能够得到多少人的认同。从理念的提出,到人选的就位,越鸣在亲力亲为的同时也是在将这副牌尽可能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即便如此,她也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的道路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赢得最终的胜利。

    越鸣话语里绝对的意志太过强烈,这下子也把江户川乱步的好胜心激起来了。

    “不要被外界的干涉影响自己的真实,真实是自己相信的东西,即使是同一个真实,在不同人认知到时收获也是不同的。”他选择坚持自己的原则,“真正的真实在你自己看到之前,都不算你的真实。 ”

    真相,唯有真相。

    侦探要做的事情,就是揭露这唯一的真相。

    “无法被揭露的虚伪,就可以升华为真相。”和京极夏彦纠缠许久的绫辻行人皱了皱眉,淡淡地反驳道,“世界上,既然有无论如何相信,都无法证明之事,那么就一定有,无论如何证明,都不能去相信的事情。”

    “人性,拗折的少了,便是赤子心,拗折过多,都会变成朽木,然后只需要轻轻一掰,就会碎裂。 ”费奥多尔抿了一口咖啡,“世上绝不存在一把可以衡量人类情感的尺子,因此没有人有权力定义死去一个人的悲伤要小于死去五个人的悲伤。”

    就像俄罗斯套娃的本质,箱套彼此又互为表里 。

    世间多是这样无谓的挣扎。

    只有创造一个没有特殊能力存在的世界,才能摆脱这样的绝望。

    您的沙砾论,也是如此呢……

    “在布满荆棘的崎岖沟壑跌倒,也可以笑着继续前行,在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向着死亡大步前进。”太宰治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他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

    “拥抱死亡,随后跳出此世的泥沼,死亡的意义可不仅仅是自然规律,作为自然规律的死并不恐怖。”

    所以,他才想要再次触碰太阳。

    几个谜语人阐述完自己的观点,费奥多尔停下了喝咖啡的动作,望向了越鸣:

    “那么,阁下想要怎样的结局呢?”

    “这个嘛……”

    她狡黠一笑:

    “——当然是人人都有马桶坐的美好结局啦~”

    随即她又变换了语气:

    “诸位想要的是信任能够得出的答案,还是信任本身呢?”

    不等回复,她又装模作样地开始叹气:

    “果然,你们聪明人都是些麻烦的家伙,费劲力气来掩盖自己的意图,却又想传达自己的感情被别人发现,还总是错过。”

    她这番话平等地中伤了每个谜语人。

    但绫辻行人反而乐了,不如说是被自己和这几个人逗乐了。

    真是……各有各的牛角尖要钻。

    就连他也开始期待起这场游戏来了。

    “总要有个方向吧?”太宰治兴致勃勃,“不管最终成品怎样,我需要一个温暖人心的殉情支线!”

    “或许我们可以在必要时期排除一些意外因素,比方说异能力和咒力。”戴着毛绒帽子的好心的俄罗斯人微笑着,“哦,这是可以说的吗?”

    “那就让这一切建立在能够推理的基础上好了。”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把玩着他的终端,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绫辻行人在专业性方面提出了异议:

    “这算透题了。只要是推理方就必须构筑证明,即便是GM,就像出卷人要在自己的卷子上得分也必须写解题过程一样,哪怕他能决定正确答案是什么 。”

    这一瞬间,天雷勾地火。

    都说同行是冤家,百闻不得一见,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两位侦探之间的气势太过恐怖,让幕后主使越鸣默默地举起了手: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是个自定义的游戏,可以不遵循物理法则呢?”

    两位侦探犀利的目光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推理游戏,”被叮得发毛的越鸣索性下了暴论,明显在场的两位侦探心情变得好了些,“细节归你们了。”

    她一拍桌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我们到底能够做出什么好游戏来!”

    毕竟,这游戏的五个狗策划,除了她自己,本体的战斗力基本处于这个世界的中下游,按照选择的玩家综合素质,出门不被一顿打都是轻的。

    原谅我吧,剧本组。她闭上眼。

    然后她再睁开眼时就看见这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捏了小号。

    ……行吧,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侦探不可能错过推理,操心师不可能不忽悠人。

    她要不也开个小号玩玩?

    秘境提供舞台,参选者作为棋子供他们游戏,他们自身下场扮演引导者和反叛者,共同构筑这场史无前例的游戏。

    义肢抓住的纸张透着光亮映照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名单中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这盘游戏,不会因任何人终止。”

    “这棋局之下,你我皆是渺小的火光,不大,却能点亮后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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