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他只记得他跳船之后,被船员截住拖回到船上,女将军把他扔回阁子里就发烧了,模模糊糊醒醒睡睡,梦到了好多小时候的事,他在那户人家里和很多小男孩在一起,面前摆了很多鸽子蛋和鸡蛋,他们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疼得要命。

    他睁开眼睛,船舱左右的摇晃令他一阵晕眩,隐约感到腿上有一处温热,难道……他掀开被子看一眼,发现一只手正放在腿上。

    女将军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手伸到被子里一直放在他腿上。他皱皱眉,落水回来脱了湿衣之后就在被子里浑浑噩噩,现下什么都没穿,偏偏她又在,他犹豫要不要摇醒她。

    他把她的手拉开,推出被子,不一会又伸进来。

    “将军……”他小声说,“不要装睡了。”

    “就摸一下,一下。”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说完两只手都伸了进去。

    他咬着嘴唇,忍受她的手从膝盖到大腿,拂过腹股沟又到小腹,再到肋骨和胸前,他无力地说:“够了……”

    她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不够。”

    那双手又从胸前行至锁骨、喉结、下颌,嘴角、鼻尖、眉尾。

    他呼吸有些急,咳嗽几声,尽量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正好。她又摸到他的后背,肩胛、背沟、腰窝。

    “够了呀。”

    那双手总算退出去了,李千沛说:“我照顾了你一夜,这个就算工钱了。”

    “将军怎么变得这么轻佻了?”

    “别问我,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他张了张嘴,接不上这个话。

    “这样,我们定一个君子协议,我给你三次机会逃跑,你若能跑得掉,我就不再找你,这回算一次,你还有两次机会。”她扳过他的脸,认真地说,“如果三次都没跑掉,你就不能再跑了。”

    他褐色眸子一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有,”她停顿一下,“你得给我摸。”

    他莫名笑了一下,又转瞬收敛起来,“将军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在海崖的时候你可叫的玉龙啊。”

    他噎了一下,又咳了几声,“我再叫将军玉龙,怕是真的要死了。”

    “就这么定了啊。”

    “等我好了,要把这话讲给徐大人听。”

    总算是有点互动了。她又摸了一下他的臂膀,说:“你讲给小皇帝听都行。”

    怎么有你这样反复无常的人?

    船队在中秋节当天傍晚抵达孔州开平城码头,开平港有孔州最大的码头,曾经边境贸易活跃时能同时容纳上千条货船。东庐王的封地就在开平城,这里也是孔州第二大城市,仅次于州府崇宣城。

    快到达的时候李千沛亲自去请东庐王站上船头,这几日的海上生活,他每夜都与徐一品在甲板上喝酒,愈发如胶似漆。刚刚看到码头上的车马,老王爷就明显开始发抖,他不再理会徐一品,转而拉着李千沛不松手,现在只有她能打圆场救他于水火。

    “玉龙,你想好等下怎么说吗?”王爷的气息紊乱,说得颤抖。

    因为东庐王的船队,为玉字军省了一个月的行军时间,她之前又烧了大车船,扣下他多日,害老王爷六十岁的人平白清减十几斤,这些前因后果无论是否出自本人意愿,好处都落到了她手里,她理应帮王爷渡过难关。

    “王妃……吃人吗?”她故意吓唬东庐王。

    李弦疏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都什么时候了,玉龙还拿叔叔打趣!”

    现在就是我叔叔了?不再是徐一品叔叔了?女将军舔嘴一笑,安慰道:“叔叔说过,大裕论玩,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句话玉龙还给叔叔,大裕论蛮横,玉龙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说完她拍了拍小老儿的背,让他安心一点,却止不住他的颤抖。

    他们乘坐的是头船,率先抵达,船员放下艞板由四人合力把缆绳挂上船桩。等在码头的车队往这边靠了靠,一行十几人行至岸边。

    李千沛视力好,一眼就分出大小关氏,大关氏大概五十出头,丰腴有余,小关氏不过四十许,体态尤见婀娜。两位关氏同时嫁入王府,大关氏成婚时刚过及笄,那时的小关氏……才五六岁。她转头看一眼那老不正经,活该被收拾一辈子。

    “叔叔跟在玉龙身后,我自有应对之法。”她最后交代东庐王一句。

    她今日穿了杏色的常服,样式更像是男装,头发也是高高束起,一副精神干练的样子。她从艞板下至地面,把老头挡在身后,三步并两步地行至大关氏面前,膝盖几乎带着滑行般地跪到了她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头,抱拳行礼,朗声说:“玉龙见过婶母!在帝京一直听闻婶母威武,今日才得见,玉龙给婶母磕头了!”说完又哐哐磕了三个头,磕得用力额头见红。

    自小见过不少世面的大关氏也是一愣,原本面有愠色的她一时也没料到这样的场景,连忙双手去扶李千沛,结果这英姿过人的女将军却不起身,反而更大声地说:“求婶母治玉龙的罪!未经婶母同意就暗求叔叔开了车船去海阳城,助我玉字军破了那贼人的龟缩之计!让玉龙可手刃贼首李含丹!圣上的褒奖都不该是玉字军的,应全数属于婶母!”

    大关氏嘴角一抽,身边的小关氏拿绢子捂着嘴笑。

    李千沛并没有罢休,接着信口雌黄:“此事涉及军国机密,无法事前通知婶母知晓,婶母的深明大义,玉龙已经托宫中贵人如实带回去了,不日定有陛下恩旨,为关氏封赏!定然以婶母之大义,为大裕命妇之榜样!玉龙惟愿婶母不要怪责于叔叔!体恤叔叔的义举!”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这回连跟在后面的徐一品和琼瑛都觉得演得有点过了,阙蓝尚在病中也偷偷背过脸笑。

    整个码头的目光都落到王妃身上,似乎是在孔州地界上从来没有人能逼着她咽下一口怨气,她迟迟没有出声。

    遇到硬茬的李千沛见王妃没有动作,担心演砸了,又补充一句:“玉龙日后回凤池山,定求师父为婶母与叔叔开坛祈福!”

    这还拿不下你?

    终于,王妃松口道:“婶母谢过表侄女一番心意了。”

    这就成了。李千沛和东庐王同时吁出一口气,小关氏过来拉起她,用手帕给她擦去额上尘土,又拍拍她的前襟,含笑说:“巧舌如簧,喜欢得紧。”

    大关氏瞪一眼李弦疏,率先转身上了马车。

    小关氏拉着李千沛,要与她同乘一车,徐一品在她耳边小声说:“略显浮夸。”最终顺利过关,看了一出好戏的一行人都顺利抵达东庐王府。

    沈流韬与津蕤带着玉字军驻扎城外,身边换了肖机语带了二十几骑作为护卫,李千沛携徐一品、琼瑛和阙蓝一行入府居住。今日是中秋节,开平城内挂了许多彩灯,听闻晚间还有诗会。北方城市不如南方精致,房屋也少见高楼,气温更低,百姓早早穿上了夹衣。

    东庐王府在城南,一入主街就看到高耸的门楼,跟整个城市都显得格格不入。气派不输给任何帝京大员府邸,青砖门楼,正门可十马并行。李弦疏跟着大关氏先入门去了,从背影看大关氏比王爷高出了不少,小关氏拉着李千沛跟着,一路没停着地说:“表侄女穿着单衣怎的手这样暖和?”

    入了正门穿过两个回廊,就看到一方小湖,湖上立有假山怪石,设有湖心亭,环湖栽种的全是甸州来的柚木。众人由湖侧畔的廊道通行,不知道又穿了多少个门,看到了多少飞檐斗拱,这才走到主厅。

    李千沛曾去过寿王在帝京的府邸,与这东庐王府一比显得精致有余大气不足。

    一路走来大关氏也消解了那一口怨气,此时显出当家主母的大度雍容,对女将军说:“表侄女一路劳顿,婶母为你安排了厢房,”说着瞥了眼跟在后面的区区三人,“孔州实属大裕偏僻处,万不如帝京,若有不如意的地方望表侄女担待。”

    李千沛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这个话,徐一品拱手对大关氏行礼,道:“王妃厚待,我家将军感激不尽,王爷才助将军建功,现下还要叨扰王妃,王妃切莫再如此生分了。”

    大关氏瞧了瞧徐一品,笑说:“这位应是徐大人了,百闻不如一见。我有一子,说曾在帝京培风书院睹过徐大人风姿,回府多年依然念念不忘。”

    徐一品肩背轻微一震,看了李千沛一眼,女将军装没看见。

    大关氏的长子李小满因出生在小满时节而得名,比徐一品年少三岁,曾在帝京短暂游历过几年,后在培风书院旁听过一阵,那时候恰好遇到徐一品日日接送李千沛往返书院,便结识了。只是这李小满……

    徐一品还是礼貌敷衍道:“多年未见小满,想必已然成婚了。”

    大关氏似被戳中心事,看了几眼李千沛,说:“还没有女子能入得他眼,也是王爷的一块心病。”说着看了眼神游太虚的东庐王,“表侄女出生在秋分时节对吗?”

    突然问起生辰,李千沛连忙答:“劳婶母记挂,正是。”

    “不是我记挂你,你出生那年秋分收成好得过分,很难忘记。”说这话的时候,大关氏透出一丝娇蛮,“我儿生在小满,你生在秋分,都是好日子。”

    琼瑛噗呲一声笑了,觉得失态,马上行礼道:“王妃说得是,过几日又是秋分了。”

    “你是?”

    “民女是玉字军的医官,琼瑛。”

    大关氏目光如炬,咂摸着琼瑛的名字,猜出了大概,也客气地回答:“那只能多留表侄女和琼瑛姑娘多住几日了。”

    寒暄客套完王妃告辞,管事领着几位客人往后院走。路上琼瑛喜笑颜开,撞了撞李千沛,说:“小满秋分哦,你猜王妃是不是有小算盘?”

    女将军睨一眼徐一品,把问题丢给他,“伯衡你觉得呢?”

    徐一品脸色不好,他这几日与李弦疏相见恨晚叔侄情深,全然忘了他长子是李小满了,那可是一位顶顶难缠的主。

    阙蓝低着头跟着三人后面,病还没全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李千沛转头看他,生出几分邪念。

    大关氏准备了一套院子给他们,双层回形建筑,大概有二十多间房,琼瑛一眼相中楼上南面的房间。李千沛凑到阙蓝身边问他:“你呢?喜欢哪间?”

    “将军安排就是了。”

    她狡黠一笑,压着嗓子说:“那跟我住一间吧。”

    “徐大人!”他忽而提高了嗓音说,“将军说,要跟阙蓝住一间!”

    随着他们来的丫鬟仆役都连忙低头,退到一边去了。

    徐一品玩味地看着李千沛,点点头,说:“那伯衡也住南楼,北楼就留给两位了,玉龙尽管发挥。”

    女将军并不难堪,又对他说:“看吧,徐大人可救不了你。”

    阙蓝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将军自重。”

    “我不,等下大关氏摆宴席,你要跟我坐一起。”

    “阙蓝怎么上得了桌子?”

    “我说你上得了就上得了。”她说完,走去了北面一楼,选了一间,“我要这个。”

    仆役们把大关氏准备的许多用度之物往里面搬,又有衣裳又有熏香,茶水点心等。阙蓝走到她隔壁一间,说:“劳烦各位了,我住这间。”

    丫鬟仆役看看李千沛,又看看他,只得分出一半的物件送到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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