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一背着书包背着手站在楼下，低头用鞋尖踢着自己散落的鞋带，大概是觉得好玩，她偷偷笑了两声。
李知勋提上装着单簧管的包下楼时，刚好看到偷笑完的文一一像一只警惕的狐獴，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是笨蛋吗？”李知勋笑着说了一句，把包递给文一一抱着，自己单膝跪下来帮她把鞋带系好。
李知勋站起来后，看文一一要把包递回来给他，背着手说道：“帮你系了鞋带，作为感谢你帮我拿包吧。”
“好吧。”文一一毫无怨言的抱紧了手里的包。
李知勋看她听话又乖巧的样子，又伸出了手，“我帮你拿书包，免得你拿两个又拿不动，瘦成这样。”
文一一张了张嘴，在李知勋的凝视下吞下了那句你也没多壮。
交换了背包的两个人并排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昨天文一一说要去疗养院看妈妈，李知勋问了地址后，发现离他练习乐器的教会很近，就让她今天来接他一起走，
对他从不拒绝的文一一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完全不觉得让女生来接男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知勋特意提早了一点出发，等他把文一一送到疗养院门口时，时间还有富余。看她站在门口垂着眼睛一脸纠结的样子，李知勋叹了口气，“走吧。”
“你要走啦？”文一一马上抬头，一脸舍不得。
“阿尼，我陪你一起进去，等到了阿姨病房门口我就走。”
“好啊好啊。”迫不及待的挽上了李知勋的胳膊，文一一像害怕他逃走一样，迈着小碎步拉着他走进了大门。
“慢点慢点。”李知勋被拉得身子前倾，哭笑不得的想着是不是该健健身了，连文一一都能拉得动他。
两个人手拉着手悄悄地跑过了安静的走廊，路过护士台时，文一一对看到她的护士微笑的点了点头。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病房外，李知勋拍了拍她的背，“去吧，之前不是说想妈妈了吗。”
“你要去练习乐器了吗？到几点？”
知道她的意思，李知勋拍了拍裤子口袋，“结束前给你发消息，如果时间凑巧就一起走。”
“时间肯定凑巧。”文一一斩钉截铁。
无奈的笑了笑，李知勋应道：“知道了，那中午吃汤饭吧？”
“嗯！”
站在房门口看着李知勋慢慢走出疗养院的长廊，消失在了拐角，文一一推开了病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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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上慢慢把苹果切成了小小的一块块，文一一把苹果块们在盘子里摆出了好看的形状，插上水果叉子，她把果盘放到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然后坐回沙发上，看着那一盘苹果慢慢氧化。
病床上的妈妈轻浅的呼吸着，瘦弱的手腕放在被子外，文一一把视线从苹果转移到那截手腕上。
她觉得时间真的太快了，去年的妈妈还美丽又活力，不过短短一年，就变得瘦弱又苍白。垂下眼，文一一用手指描绘着沙发上的纹路，回想着去年的妈妈，前年的妈妈，从她有记忆起每一年的妈妈。
“一一。”病房门被打开，是去疗养院食堂打饭回来的文父。
推了推脸上下滑的眼镜，文父对着她温柔笑了笑，“真的自己回去吃吗？”
“嗯。”
“那路上注意安全。”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大钞，文父递给文一一，“下周爸爸应该不会回去，保姆每天下午会去家里做晚饭，一一记得吃饭。”
“好。”接过对初中生来说可以算是巨款的零花钱，文一一胡乱的叠在一起塞进了口袋里，就推开门出了病房。
路过护士站时，她看到来时看到的那位护士，犹豫了一下，上前问道：“欧尼，请问，我妈妈最近状况怎么样了？”
“一一啊。”护士从正在整理的病例中抬头，毫不犹豫的回道：“已经好多啦，一一不要担心。”
“内，谢谢姐姐。”文一一礼貌的道谢后，沿着长廊慢慢往外走。
如果没有那同情的眼神，和对方轻得几乎不可闻的那声叹息，她大概会真的相信吧。
站在疗养院门口，文一一面无表情的看着疗养院的招牌。
她讨厌这里，但又想一直一直，每周都来这里。
“一一。”李知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文一一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疗养院门口的男生。
李知勋仔细观察着文一一有些苍白的脸，不知道在疗养院经历了什么，她的脸色比起早上看起来透明了许多，连嘴唇都起了死皮。
但他不打算问，他可以帮文一一做任何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唯独与她亲人相关的，她只能自己扛过去。
走近了两步，两个看起来身高一致的孩子亲密无间的牵起了手，李知勋捏了捏掌心冰凉的手掌，“走吧，去吃饭。”
“嗯！”
带着人去了自己常去的韩食店，李知勋仔细的把乐器包放好后，接过了一直在犹豫的文一一手中的菜单，“你吃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平日里不是在家吃保姆做的饭，就是直接吃空气的文一一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种类的菜单，根本没办法做决定。
“那你不吃什么？”李知勋换了一种问法。
“不吃苦瓜和奇形怪状的东西，味道太重的也不吃。”
“那，给你点个海带汤，鱼饼吃吗？”李知勋问完后，收获了十几秒沉默，他从菜单里抬头，就看到了一脸迷茫的文一一。
敲了敲桌子让她回神，李知勋道：“是不是没吃过鱼饼？”
“嗯……”
“那点了试一下，你不想吃我可以吃掉。”低头继续看菜单前，他快速瞟了她一眼，加重了点语气说道：“以后问你话的时候，就算不知道，也要先回答不知道。”
“内……”不自觉用上了敬语的文一一沮丧的低头。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韩国比较注重这些，多注意些总比不注意好，以后总要和陌生人接触的。”
“不能不和陌生人接触吗？”
“那你想当什么？”李知勋点完餐，心平气和的合上菜单问着对面还低着头的文一一，“总不能在家里蹲着吧，还是要出去见见朋友的……抬头看着我。”
“不想出门。”对“交朋友”这件事情毫无欲望的文一一听话的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李知勋，“每次见人，都感觉腰要断了，一直鞠躬。”
对这件事情深有同感的李知勋笑出声来，“没办法，礼仪嘛。”
“所以不想出门……”
“嘛……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前提是你得有一份工作，有固定的好友。”
“我有你啊！”
“我以后也要工作的啊，我工作的时候你就在家里躺着吗？而且就算我下班了，也有应酬或者加班，就算你约我见面，我也不一定有空哦。”李知勋循循诱导着。
文一一想象了一下那未来的画面，不开心的皱起了眉，盯着一脸“拿我没办法吧”的李知勋，她脱口而出：“我去给你当保姆！”
“耶？”李知勋疑惑的皱起了脸，“稍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以保姆的名义来让我发给你工资，然后让我伺候你？”
“你什么时候伺候我了。”
李知勋指了指在文一一面前摆好的各种餐具，倒满的水杯，还有放在自己背后的她的双肩包。
“……”
文一一理亏的移开视线，放弃了这个“理想”。
“所以说，你得有自己的工作才行，就没什么感兴趣的吗？”
“我们才初中呀，想这些太早了吧。”
“也不早了，韩国好的工作僧多粥少，早点想总比晚点想好。”李知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乐器包，“我理想的工作就和音乐相关，我觉得音乐很有意思。”
文一一抬起手指在空气中弹了弹，“其实我也会，钢琴。”
帮她续满喝空的水杯，李知勋语重心长，“这不就找着了嘛，钢琴老师，不错的选择。”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文一一决定晚点到家就练练琴，不过自从搬来釜山，她一整个学期都没碰过琴键了。
辣鱼饼汤最早上了桌，文一一看着手上红红的鱼饼，谨慎的吃了一口。
“怎么样？”
“唔，怪怪的。”文一一不适的吞下，纠结的举着那串鱼饼不想再尝试第二口。
李知勋伸手接过被她咬了一口的鱼饼，“给我吧。”毫不顾忌的大口把缺了一角的鱼饼吃掉，“下次不点这个了，等会儿你看看海带汤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换一家店吃。”
“嗯嗯。”
幸好的是文一一对海带汤的味道接受良好，“下周可以叫阿姨做海带汤吃了。”
“保姆阿姨吗？”
“嗯，下周爸爸都不在家，又是我一个人吃饭了。”文一一习以为常的边挖着白饭泡到汤里，边说着让李知勋皱眉的话。
“你长期一个人在家吗？”
“来韩国差不多都这样。”文一一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之前在首尔也是，不过那时候的阿姨会做中餐，吃得比较习惯。”
“嗯……更喜欢中餐吗？”
“嗯，不喜欢大酱的味道。”
“知道了。”李知勋简单的表达了一句，就埋头开始大口吃饭。
文一一看他吃得很香，忍不住也跟着多吃了几口，直到自己吃撑了，才犹犹豫豫的看着李知勋的眼色放下了勺子。
“吃不下了吗？那给我吧。”
“我吃过的。”
李知勋伸着手斜斜的扫了她一眼，“刚刚的鱼饼和现在的汤饭有区别吗？不都是你吃剩下的。”
文一一不知为何涨红了脸，心里想着，还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