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出来集合时，就分别找到各自的队友分享喜悦。

    柳洛从A组舱室出来后，就被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抱住。

    “对…对不起！！对不起……柳洛，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菲尔抱着柳洛的腰，强忍着泪水，有些哽咽道。

    在场的学生都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看着两人，他们在想柳洛会是什么反应，暴打她一顿？

    然而柳洛极为淡定的接受了结果，她正要说话安慰菲尔时，一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

    “真是愚蠢。”

    柳洛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来人，是那个戴着眼镜，蘑菇头的男生。

    他身后还站着抢过柳洛靶子的队友。

    菲尔·特莱一下就抬起了头，她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她狠狠瞪视着他，眼中仿佛有怒火翻腾。

    “你骗我！！”

    男生不置可否，他捋了捋眼前的头发，露出额头，那看起来有些欺骗性的纯良外表在此时显现出端倪，“你知道那中靶率的20%是怎么来的吗？”

    他不等菲尔回答，继续说道“我根据你前几次课程的表现，统计出了你的中靶率，仅仅20%不到。”

    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但你以为在场的人都跟你一样的水平？600分的废物。”

    菲尔·特莱气得浑身发抖，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想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的骂他，但颤动的身体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嘴唇止不住的微微抽搐。

    男生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转头与柳洛对视道“下次你至少要选择聪明一点的队友。”说完便和队友离开了。

    柳洛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拍了拍菲尔·特莱的背，在他们走后，菲尔就主动的向柳洛交待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他们交易结束之后，菲尔·特莱就还剩30发子弹。在半个小时前，菲尔的排名浮动处于中间的位置。

    但自总成绩排行榜出来后，她的排名就一直在下滑。

    菲尔·特莱在那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想在后半段赛场上极力补救。

    然而整个考核区域的定向靶在后期留下给她的并不多，而且对她来说都极难击中。

    菲尔看着手里的30发子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所有的子弹都无一例外的射空了。

    至此，考核结束。

    她的排名也下跌到最后一名，两人小组总成绩卡在了倒数第十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垃圾，对不起……”菲尔·特莱一边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一边语无伦次的道歉着。

    “没关系。”柳洛安慰道。她看着脚下的地板，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队伍集合。

    等他们在队伍里站定后，严予立也来到了学生前面。

    他手里拿着几张表单，看着上面的成绩，他吹了吹口哨“看来同学们都非常适应这次考核嘛。”

    众人只敢发出弱弱的抗议声。

    严予立抽出一张表，上面赫然是总成绩排名，旁边一栏是队友的详细成绩，还有各自的中靶率。

    上方的大屏也投影出了电子成绩表。

    此时严予立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他语气淡淡道：“首先恭喜周译和叶意小组获得本次考核小组第一，现让我们的第一名出列。”

    柳洛和菲尔·特莱便看着刚刚那个男生和他队友从队伍中出列。

    周译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是和以往那般低着头，微微驼着背出来了。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他似乎有些羞涩的垂下眼睑。

    在厚重眼镜的遮挡下，被矫正视野的人们无法看清他的伪装。

    柳洛察觉到菲尔猛地攥紧了拳头。

    严予立见他俩出来后，话锋一转，语气尖锐、言辞刻薄的指出了他们的问题。

    本来之前还一脸风轻云淡的两人都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他按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评价学生的表现。那些春风得意的学生瞬间都变得有些萎靡。

    他说完第二十名的表现后，又接着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再看看倒数第十的成绩。”

    严予立看到柳洛这个名字旁边画有个爱心，那是他之前观看柳洛的射击表现时，情不自禁画上去的。

    他咳了一声，一脸正经道“嗯，倒数第十的成绩大家都看到了吧，柳洛的个人成绩第一，中靶率98%，我全程看了她两遍射击过程，表现优异，几乎没有失误的地方，面对敌方的突袭抢靶，也非常从容淡定，甚至进行了反超。”

    他几乎停不住赞扬的话语，甚至用上了古老贵族的咏叹调语气。

    底下的同学都一脸麻木的看着画风截然不同的严予立。

    严予立说完柳洛后，看了眼头越埋越低的菲尔·特莱，笑容不达眼底，“但是很可惜呀~菲尔·特莱的成绩直接拉低了小组总成绩，而且我们的菲尔在考核前就已经丢失了50分。所以没办法，两人等会儿都一起当我的人形靶子练练手好了。”

    众人心中默契的算了一下柳洛小组和排在她们前一名小组的总分差值，不多不少，刚好是50分。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柳洛投来怜悯的目光。

    严予立干脆的说完，又恢复了原来刻薄的样子，对后面的学生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你是在用脚打枪吗？这么近的靶子你都射不中？”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眼科。”

    ……

    等严予立将一系列的经典语句发言完后，便从操作台拿起了枪，让倒数后十位的学生各自间隔10米并站在距离他50米的地方。

    这种被老师称为“娱乐模式”的真人靶其实在本质上是被当作猎物，被枪口锁定下的猎物毫无反抗之力，因恐惧而不断抖动的身躯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眼下。

    他们说子弹千钧一发擦过身际时并不是印象最深的回忆，而是当取笑蔑视的目光投射在他们碎落的自尊上时，他们只能胆颤又无比狼狈的捡起来。

    严予立首先看向的是总成绩倒数第一的小队。

    他随意举起枪，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他懒洋洋道“483139，别动你的手噢，一不小心射中了可真不好意思了。”

    “嘭！”

    他没有预兆的开枪。

    学生瞳孔猛地一缩，眼睁睁的看着子弹裹着气流飞速的向他射来，在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下，他的手不受控制的缩回。

    射出的子弹擦过的却是那位同学的耳边。

    严予立对他躲避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自夸了句自己的枪法越来越准了。

    柳洛紧锁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心底隐隐产生了不适。

    毕竟没有哪个曾经上过战场的战士能够如此容忍这种蔑视生命的擦边行为。

    尽管严予立看起来十分自信不会伤害到他们。

    他按着排名的顺序依次开枪，很快就轮到了柳洛那组。

    严予立先将枪口瞄准了菲尔·特莱，在开枪之前对她说道“小心你的脑袋。”

    话落，子弹便在下一刻从黑黝黝的洞□□出，菲尔满眼惊惧，身体抖如筛糠。她脸色煞白的下意识抱头蹲下。

    一直在暗中观察情况的柳洛瞳孔骤缩，她猛地扯过菲尔，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嘭！”

    子弹射中了之前菲尔将手放在脑袋上的位置。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学生在此时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有些惊恐的后知后觉——这种以胜者的猎捕姿态是会害死人的。

    严予立在看到菲尔·特莱没事后，便拍了拍胸脯道“哎，吓死我了。你干嘛蹲下？有什么好怕的？在赛场上乃至战场上，直面子弹可是常有的事，你们不能因为惧怕就将弱点暴露在敌方眼……”

    “嘭！”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蓦地偏头躲过突袭而来的子弹。

    严予立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举枪的柳洛，他脸上失去了笑容，“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同学。”

    柳洛的眼神锋利，漆黑慑人的眼底泛着刺骨的寒意，她听到严予立的话，收回了枪，冷如冰粹道“直面子弹可是常有的事。”

    她原封不动的将话还给了他。

    闻言，严予立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眼神充满阴鹜，正要开口说话时，射击训练室的舱门被陡然打开了。

    一些老师和医护人员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首的老师还带着一把枪，他神情肃穆，“我们监控到未锁定枪支在室□□击的枪声频率超过了安全范围，直接越过了待观察阶段。麻烦柳洛同学和严老师跟我们走一趟。”

    学生们早就被吓得呆愣在原地，他们傻傻的看着菲尔·特莱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走了，严予立和柳洛也被那些老师带走。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后爆出一阵阵惊天尖叫。

    “她竟然敢对阎王开枪！！！！”

    ***

    青望收到智脑发出的信息时，他还在与同学对战训练。

    他看到上面显示着家属生命现处于一级危险警戒，并无法实时检测对方情况时，便火急火燎的从机甲内退出，马上跑向菲尔的所在位置。

    青望在跑到校医务室的途中，他预想了无数种菲尔遇险的结果，心跳几乎骤停。

    他猛地踹开了门，疾速走到菲尔面前。

    “菲尔，你现在怎么…”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菲尔·特莱正好好的坐在床上。

    “哥？你怎么来了？”菲尔·特莱正惬意的吃着苹果，惊讶的望向他。

    青望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从上到下审视了她一遍，见她没有大碍后，便松了口气。

    菲尔见到青望特别高兴，“哥，你是不是收到智脑提示了?”

    青望看她活蹦乱跳的模样，想到刚刚自己那么紧张，一路上都差点摔了好几次。便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啊?你怎么不把智脑带在身上？”

    说着，便起身寻找她的智脑。

    菲尔·特莱见状拉住了他，她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哥。今早我上阎王的课，结果考核没过。我被惩罚完之后，就被带进医务室检查了下身体，智脑也取下了。”

    青望狠狠的皱了皱眉，他紧张的问向她“那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菲尔摇了摇头。

    青望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起身去询问医生关于她的身体检测报告。

    菲尔·特莱见青望匆匆出门的背影，喜悦的情绪盈满内心，她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出了声。

    随后她想到了刚刚她只字不提的柳洛。

    柳洛。

    只是一个孤儿罢了。

    竟然被哥哥天天挂在嘴边。

    菲尔蓦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子，澄澈的眼底下因为滋生出阴暗的情绪而显得过于污浊。

    她在想柳洛会不会被批退？有没有做退学处理 ？她跟舅舅交代过，她向严予立开枪应该会被严肃处理的吧。

    菲尔·特莱看着窗沿前的花朵，动作熟稔地将花扯下，扒着根茎将其一点点撕烂。

    真愚蠢啊，她想。

    早在柳洛主动邀请组队的时候，她就发现柳洛似乎有个致命的缺点。

    善良，过于愚昧的善良。

    为她出头向严予立开枪，真的是…

    她垂下眼皮看着瞬间落败的花朵，笑了一下“愚蠢至极。”

    ***

    在他们被几个老师带出训练室后，严予立阴狠暴怒的神态便不复存在，他一脸轻松，甚至闲暇的吹着口哨哼着歌。

    柳洛走在他旁边，听出了那是联邦守卫军出征时的歌曲。

    她沉默的直视前方，一语不发。

    其余老师见状也没和她说话，他们走在前方随意的聊着天，严予立时不时还插一两句。

    严予立说着说着便有些累了。他瞟了眼柳洛，见她抿着唇，如墨玉般的眼睛没有一点波澜。

    他想到自己观察到菲尔·特莱在这次考核的射击视频有控分的嫌疑，心中叹了口气。

    严予立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很快走到了校务室门口。

    众人纷纷在门口停下，前头的老师让严予立先带柳洛进去，随后自己进了办公室，便将门关掉。

    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三人。

    严予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便拿出智脑对着空中投屏，对柳洛不紧不慢道“你先看看。”

    柳洛本来紧绷的肌肉在此时有些放松，她转头疑惑的看向屏幕。

    上面呈现的菲尔·特莱的考核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