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他低声喃语她的名字，滚烫的气息从喉间涌出。
启的睫毛微颤，两人此刻慢慢拉近的距离像是不断腾升的蒸气占据了整个视野。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目光落在柳洛的唇瓣上，与之前没有丝毫血色的唇色相比，此时抿紧的朱唇却无端地让人更有破坏欲。
她在紧张？为什么？是因为晏涂右吗？
他那被遮蔽的眼眸深沉了许多，手微微一动，在下个瞬间，启低头吻住了柳洛。
比起第一次的陌生与不熟练，第二次亲吻的力道明显是内敛克制了许多，但这也仅限于唇瓣的黏合和摩挲上，他时不时吸吮着她的唇肉，描绘着她的唇型，轻吻舔舐又啃咬着。
不同于他清冷如神祇般的气质，他的吻一向是色/情的，带着浓烈的吞入腹中的欲望。
启一点又一点试探柳洛的唇齿，他以为会很久才会撬开她的唇瓣，又或者她会像上次一样会咬他的舌头，虽然这种微不足道的疼痛对他来说只是情/趣。
但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启唇，露出软嫩的内里。那一刻他陡然变得不清醒起来，意识迅速抽离，连晏涂右的存在都抛之脑后，他只知道他要抓住这次被神准允的机会。
炙热的温度滑进了她的口中，带着失控的热烈又藏着细微的颤抖，索取着她每一处角落，缠绵交热——
“嗤———”
利刃刺入心脏的一声轻响，骤然传至启的耳边。
他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被刀锋刺入的胸膛。
只见柳洛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顿时绞烂了他澎湃涌动的心脏。
然而启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被刺伤的痛苦，他平静地凝视着柳洛。
没有他想象的憎恨和厌恶，她的眼神充满了淡漠，骤然喷溅的鲜血洒在她半边脸上，但她却恍然不觉。
此刻的她浑身由里到外都占满了他的气息和液体。
启的眼神倏然变得古怪起来，他轻轻放开了柳洛，镶着鎏金边的白袍上沾有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
“就这么不想离开他们吗？”启淡淡道，他以为这是柳洛的反抗，为了留在这里不惜持刀伤害他。
然而柳洛却反问道“谜是谁？”
启一顿，“下属。”
柳洛放下了手，感受到周围精神力的屏障在逐渐减弱，“我是你的妻子，你应该对我坦白。”
“为什么他们都带着变声器？”
启在听到前面那句话时就彻底愣住了，紧绷的心弦蓦地被拨动了一瞬，余韵像涟漪般一层又一层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处。
“妻子…”
柳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启回过神微微蹙起了眉，“他们没有人类的声音，柳洛。”
“也许你知道仿生人的存在，机械冰冷是他们本来的声线。”
柳洛皱起了眉，“仿生人？他们都是仿生人？”
“嗯。”启垂眸看着柳洛，淡淡道“他们…对你从未有过隐瞒，除了谜。他不想暴露自己非人类的身份，昨天你昏倒的原因是他自我机制的启动，谜的精神力很特殊，网络是他精神力传递的媒介。”
只要身处网络之下，他能攻击任何人。
“至于他们隐藏的容貌。”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用指腹一点点抹开上面的血迹，“是我命令的。我不想你将多余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话落，他又抬眸暗暗看了眼晏涂右，“柳洛。”
“跟我回去。”
柳洛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道“我对你承诺。”
她重新将手放在刀柄上，一点一点抽离，“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主动回到你的身边。”
刀刃倏然掉落，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靠得是如此近，却让启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柳洛抬起眼睫，那漂亮深邃的黑眸里总是会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如此飘渺，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
启知道她在拒绝，他也在此刻清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什么。
“我知道了。”半晌，启才回道。
兴许是她的话语打动了他，又或者他意识到他们的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但他也不后悔那么做。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让她彻底遗忘他们。
启微微俯身，在离开之际，他轻碰着柳洛的额头，“我很高兴你对我们这段关系的认可。”
“那请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的妻子。”
话落，他的身形彻底消褪不见，而围堵在四周的精神力屏障也猛地消散。
朦胧模糊的周遭像退潮般倏然清晰起来，风声和晏涂右的声音一并传入柳洛的耳中。
“你看到了什么？你看起来似乎很惊恐。”晏涂右看着面前的女人轻笑道。
话落，柳洛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位红发女人，对方的表情没有控制得很好，也许是她看到了自己刺杀他的场景。
女人被柳洛的眼神刺得猛然回过神，她看着柳洛身上干涸凝固的血液，牵强地笑道“我发现我看不到她了，也许是灵力用得太多了。”
说罢，她不等晏涂右回应，便连忙摆手做出一副困顿的模样，“大人您先回去吧，我先休整一会儿。”
晏涂右扶了扶眼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额头冒起了冷汗才堪堪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了，女人才转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柳洛，脸阴沉得可怕，“你刺杀老大还敢留在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柳洛将刀拾起来，擦拭着上面的血迹。面对突如其来的浓重杀意，她仍是波澜不惊，“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言下之意你杀不了。
女人难看的脸色一滞，随后冷冷地挑起唇角，“难道你就不好奇老大为什么要让你当他的妻子吗？”
“我不在意。”柳洛擦着刀的手不停，她平静地将刀藏在衣摆下，“性命、大脑、贞/洁、身躯、疼痛，这些东西我都不在意。”
因为她曾死过一遍，因为她曾时时刻刻都被回忆凌迟。
在真相与迷雾的混沌中，比起他们，这些对她来说都太足无轻重。
柳洛垂眸整理好衣襟，即使晏涂右看不见自己，她也不想自己是不甚整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人闻言却怔愣了片刻，直至她走远时，女人才颤声喊住她。
“柳洛。”她嗓音干涩道，看着柳洛步履不停的背影。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凶手不止一个———”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柳洛的步伐一顿，回首就见红发女人忽然倒在了地上，大片的血液从胸口涌出，像烂泥上出现的玫瑰，诡异又荒谬。
柳洛看到狱警瞬间冲了进去，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在空旷的牢狱中，披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前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加速了死亡的步伐。
女人瞬间没了呼吸。
但柳洛却觉得她没死，又或者说那个女人尸体下的灵魂没有死。
她应该是回去了。
柳洛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前往晏涂右所在的牢狱。
***
启回去后伤口已经痊愈了，光泽的肌肤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回到房间本想去清理衣服上的血迹。
但当他换下衣物，垂眸看着这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液时，却想起了柳洛对他说得那番话。
她是他的妻子，她会主动来到他的身边。
启的眸光流转，似乎仍在温存着那段回忆。他最终没有清理血迹，而是将其保存下来。
“老大，萝回来了。”
精神力频道传来一道温润细腻的声音，启淡淡地回应道“嗯。”
白立收到启的答复后，才让白鸣上前去检测萝的状况。
只见她紧闭双眼，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胸口不断涌冒出鲜红的血液，小小的身躯因为难忍疼痛而在不断颤抖着。
猷在一旁红了眼眶，她站在萝的床边，紧紧攥起了拳。
“姐…”械上前拍了拍猷的肩膀，心里也不好受，他本以为萝会安全的回来，没想到再见萝时却是九死一生的模样。
青望和诸荷沥在听到萝的情况也迅速赶了回来。
两人到门口时，谜也正好到达。
他们此刻回到了朝夕相处的同伴身边，都没有再遮掩容貌。
只见谜栗色的头发有些散乱，微长的碎发遮住了深邃的眉眼，带满骨夹的左耳下有两束小辫子，皮肤雪白，脸如雕刻般俊美绝伦，高挺的鼻梁下唇角总是扬起邪肆魅惑的弧度，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诸荷沥和青望也在一进门时就脱掉了斗篷。
“身体好点了没？”诸荷沥见到谜问道。
“恢复得不错。”谜在精神力频道内回复道“萝怎么了？”
青望轻叹了一声，“不知道，先进去看看吧。”
三人来到萝的房间时，都有些讶异于眼前的情况。
白鸣此刻正在用精神力治疗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萝的情况却不见好转。
谜见此情景狠狠皱起了眉，“我去叫老大。”
甫一话落，周遭的空气蓦地沉了下去，扭曲波动的空间不过只摇晃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
紧接着白鸣就感受到一阵轻风拂过，启出现在众人眼前。
“去休息。”他空灵冷然的嗓音在白鸣耳边响起。
白鸣愣愣地点了点头，在走出萝的精神力屏障时差点昏倒在地，离他最近的械迅速扶住了他。
启轻轻扬起了手，点点蓝色的荧光从他指尖挥散，漂浮在空中，它们跟随主人的意识往萝的伤口流动，闪烁着星芒的精神力灿烂静寂，缓慢凝聚的星光形成了一道道漩涡，像是宇宙间璀璨的银河那般渊源流转。
白鸣近乎失语地看着这一切，不论他看了多少次，都仍会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启的精神力已然凌驾于万物之上。
在庞大的精神力修复下，萝的伤口很快被治愈，体内枯竭的精神力也逐渐充盈。
当她悠悠转醒时，就见启正垂眸站在她身旁，吓得她一个激灵，迅速清醒过来。
“老大！”她猛的直起身，但由于用力过猛，萝又瞬间疼得弯曲了腰。
启用精神力环绕了她几圈的精神力屏障，确定她没事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但不等白鸣他们的情绪缓过来，他又道“萝，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萝浑身一僵，脸上顿时出现几抹尴尬羞愧的情绪，她结结巴巴得道出整个来龙去脉，也包括柳洛那段话。
“她说她不在意性命、大脑、贞/洁……她不在意老大所做的一切…”萝说到这里，骤然感觉到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
“继续。”启淡淡道，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淡漠，但了解他的人都隐隐知道他此刻似乎并不是表面那般冷静。
械和白立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青望几人也是如此，还时不时向萝投以怜悯的目光。
猷虽然目光饱含担忧，但身体也诚实地向后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