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诲

    ……

    接下来两天,你上午多赖在屋里,长发披散,裹着被子昏昏欲睡,再叫钟离轻轻拍醒,用些饭食,钟离便坐在案旁翻阅古书,眉眼沉静而专注。

    午饭后,吃饱睡足,身上酸痛始消,你便要钟离陪你去集市,逛些古玩书肆,品茗逗鸟,赏戏听书,钟离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看他同古玩老板一辩真伪的认真模样,想必是喜欢的。

    待暮色四合,两人便提着买来的瓜果糕点,古书新茶回家,你仰着头同他讲话,钟离垂目,静静地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云霞拉出极长的人影,挨挨挤挤的。

    烛火摇曳,你坐在他膝上,手指去挑他的下巴,逗弄他显露龙尾,钟离呼吸微促,避无可避,只得顺你心意,将玄金色的长尾放在你手心,任你□□。

    柔软的指尖陷进柔软的云团,微凉的鳞片眷恋地贴上来,颀长的龙尾盘上你的双腿,腰腹,轻盈的尾巴尖扫过你的面颊,痒意惹你发笑。

    你玩的不亦乐乎,翻来覆去的揉搓那些鳞片,沙沙作响,暗自寻找最特殊的那片逆鳞,忽视了身侧人愈发沉重的呼吸,直到炽热的气息喷在你耳畔,叫一片莹白的肌肤沁出微微的汗意。

    钟离忍无可忍,将人按倒,好好管教一番,才叫你懂得不乱摸乱碰的道理,抱着颀长柔韧的长尾,疲惫的睡去了。

    钟离默然将勾着你不放的长尾抽出,把人揽到自己怀里。

    金色云团在床榻上弹了一下,很不满的样子。

    柳色清浅,转眼海灯节便过去了。

    翌日,你比往日晚起一个时辰,打着哈欠四下打量,床榻柔软整洁,榻旁桌案上放着一只食盒,压着一张字条,你拿起细看,铁画银钩,笔走龙蛇。

    “有事先行,记得按时吃饭,若觉得累便休息,午饭我带回给你。

    ——钟离”

    你盯着落款看了一会儿,轻笑出声,接受良好地将“钟离”二字转化成“爱你”。

    你旋即披衣下榻,洗漱用饭,目光在箱笼中打转,最终还是将那件郁金十二铃裙拿出,肩挽披帛,眉贴花钿,将平日随意笼起的长发仔细盘成一个单螺髻,束上从不离身的玄色丝绦,踏出门去。

    春意尚浅,晨风裹着夜晚残留的凉意落在皮肤上,你推开政务厅的殿门,正撞上魈抱着一人高的图纸往外走,险些叫门槛绊倒。

    你扶了他一把,目光轻轻扫过政务厅。

    安静非常,钟离不在这里。

    魈向你道谢,你摇摇头,笑道:

    “举手之劳,魈可知道帝君哪里去了?”

    少年站稳,身姿挺拔,清冷的声音自纸堆后传出。

    “八虬在东海作乱,帝君前去镇压。”

    你接过他手里近半图纸,跟他一同往前走。

    “八虬是个什么……这些要送到工造司么?”

    魈点一点头,苍色的脑袋终于得以自纸堆后探出。

    “八虬自深海而来,原不敌奥赛尔,蛰伏海渊深处,如今奥赛尔被帝君镇压,他便自无底深渊浮上,掀起巨浪,祭神屿上尚有信奉奥赛尔,不肯迁至璃月的信众——”

    魈声音微顿,发出一道极轻的气音,像是冷哼。

    “遣信使前来,言饱受屋舍舟船被毁之苦,请帝君出手相助,帝君接了信,便亲赴东海去了。”

    “帝君带其他人了吗?”

    魈摇头。

    “帝君说不必。”

    一个光杆魔神,听起来脑子还不太好,确实称得上一句“不必”。

    你下了定论,知祂不会构成威胁,便同魈一起将图纸送至工造司,魈道了谢,要往演武场去,被你揪住。

    钟离近日交给他训练千岩军的任务,魈便整日留在演武场,一板一眼,严肃极了,叫一干将士叫苦连天。

    你背对众人,揉揉他的脑袋,笑道:

    “海灯节玩的可还开心?”

    魈点点头,面色微红,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松口气,飞快地将脑袋挪开。

    “离大人,我还得……”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忙于分拣图纸的工造司众人。

    “帝君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北冥有青鸟,振翼一挥便是扶摇万里,影追雷电,身凌高风,纵仙神有所不及也,神明惜其才华,令诸族派出最优秀的子弟,拜师学艺,以求横渡沧海。青鸟感念其赏识,便舍去昼夜,精心教导。

    如是三载,能展翼者,十之五六;凌百尺者,不过十之一二;驭千尺之云者,竟无一人矣。”

    少年愣了愣,澄澈的金眸望向你,虽没有言语,清冷的面上却不自觉透出一股专注的神情,你瞥他一眼,眸中浮现出几分笑意。

    “神明不曾责问,青鸟亦百思不得其解,困扰久矣,及至一日路过演武……咳,路过百族聚集之地,听见一只信天翁嚷嚷着要离开,便将其拦下,问及缘由,信天翁却缩了脑袋,不敢多言,你猜这是为什么?”

    “因为畏惧,信天翁比之青鸟,犹如萤火比之皓月,无比脆弱,因而青鸟永远不会得知缘由,青鸟翼若垂天之云,身如高天之舟,神魂坚韧,可舍昼夜,那信天翁却不行,于是信天翁只是摇头离开了,没多久,百族尽散——故事结束。”

    魈:……帝君肯定没有讲过这般胡闹似的故事,您都说漏嘴了……

    少年微垂着头,身子站得笔直,语气有些紧绷。

    “可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战场上兵戎相向,只能血祭山河,难道不是更残忍么?”

    你拍拍他的肩膀,眨眨眼。

    “不要那么严肃,对啊,沧海总是要渡的,仔细想想,除却扶摇直上,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信天翁的法子。”

    魈茫然地抬起头。

    “是在渡海时衔木枝以作歇脚,还是择良时以乘风,亦或者携手合作,都可以飞跃风浪,可信天翁想要什么法子,只有信天翁自己知道。”

    “您是说要注意劳逸结合、善用百器、使他们合作?”

    “我没有说。”你平静地说“这得问信天翁。”

    “但他们不肯说……”

    训练士兵同守门可不一样,您在那里站得跟冰雕似的,那谁敢说?

    想必钟离也是看出他的短板,刻意打磨这颗钻石。

    “那便继续问,备些点心果子,同大家好好聊聊,你和……咳,青鸟和百族本是同渡沧海的战友,又不是仇敌,没什么不能坐下谈的——你知道流云在哪里吗?”

    “流云真君应当在北市。”

    你道声谢,便要转身离开,魈犹豫了一下,问道:

    “离大人,若是……若是那青鸟不善言辞……”

    “那他还有一颗真诚的心,想说什么就去说,想做什么就去做,率真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你笑了笑“自古真情最动人,哦对了,方才故事有一处勘误,事实上,哪怕是萤虫般的蜂鸟,也可以飞渡沧海。”

    你看向他,也看向他身后两两一组,搬运图纸的工造司匠人。

    “凡人的血脉,从来脆弱,却也坚强。”

    少年朝你点点头,金眸中闪烁着坚定,只是那时你们谁也不曾想过,这竟称得上是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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