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如鸿毛

    你闭了闭眼,灼灼日光烧的你眼眶生疼,你仰着脸,眸中一片雾霭霭的白,看不真切。

    钟离紧紧地抱着你的腰,带着你浮上水面,垂眸看你。

    没有指责,没有疑问。

    “阿离。”

    他温柔的抚摸着你的脸颊,让你靠在他身上。

    “别怕,我在这里。”

    你没什么反应,抬起头,目光扫过他的脸,和他对视,眼神空洞麻木。

    眼前的人紧紧地抱着你,神色温柔沉静,高天悬星般的金瞳微暗。

    你缓缓侧过头,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你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觉得较往日大概快了些。

    钟离没有动。

    何必呢?

    一股奇异而晦涩的冲动席卷了你。

    “你不会一直在。”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这听起来就像抱怨,或者赌气。

    你心知不妥,可你控制不住。

    钟离显然没料到你的发言,微微怔了一下,心头一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有所隐瞒,有所担忧。

    总以为他将她保护的很好,可他心上的姑娘,甚至不认为他会与她并肩而立。

    钟离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寻了个由头冷静一下,一回头,却只见少女如飞鸟折翼,坠入水中。

    那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罕见的升起一丝慌乱。

    “我会。”

    你的头轻轻动了动。

    你隐瞒了钟离很多,立场迥异的可能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大,你们两人心照不宣。

    你赌自己在得到信任前,有足够的能力去掩饰过往,赌这一路相伴的感情能抵得过过往给这具躯体留下的,不得不承担的残酷。

    这便是你最初的心意。

    想来并不如何纯粹。

    但你不知道钟离如何想,你猜不透他,一如此时此刻,他声音轻柔又坚定,没有仿徨和犹豫,字句从他口出吐出,便是承诺,便是契约。

    不论出于何种考虑,岩神给出了他的承诺。

    而你得到了隐晦的,一直期待着的契约,却不再想要签下姓名。

    你不再甘心。

    你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璀璨一笑,若夏花绚烂。

    “我有一样东西,想要很久了。”

    没有敬称,也并不柔软,甚至直白的有些突兀。

    微及萤火的凡人。

    会害怕,会担忧,会动心的……

    贪婪的凡人啊。

    你欲向天穹索取太阳。

    钟离垂下长睫,静静地听着。

    两人的衣物早已被潭水浸透,金乌振翼卷入云层,不见其踪,清透的潭水便沁出些清凉的碧色,钟离紧紧拥着你,彼此的体温在这方寸幽凉中愈发清晰。

    “我心知那不属于我,他的风姿该是万众敬仰,可当喷礴而出的日光照在我身上时,总有刹那,我想要他属于我。”

    沉稳有力的心跳在你耳边回响,精确如巍巍高山,万古不变。

    “时间越久,便越显得美好,我偶尔也会觉得,不可亵渎,不可奢求。”

    你抬头,钟离的眸中燃烧着星海的光,专注而温柔。

    金色的光辉倾泄而下,你几乎要落下泪来,但你不肯低头,倔强的迎着那恢宏的天光,低低问道:

    “可是我想要,怎么办呢?”

    这场面实在荒诞,一个刚溺水的魔神,一个救了你的人,你却拉着他,说起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钟离垂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然,郑重。

    你执拗地望着他。

    你不再满足于最初的承诺,向他讨要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琼玉。

    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只有耳边的心跳彰显着存在感。

    钟离抬眸,迎着你透亮的眸子,轻轻笑了一下,很温柔的样子,海渊般包容,几乎让你溺毙其中。

    峡间风起,云层倏然散去,金日倾斜而下,落了你们满身。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坚定,仿佛千岳当前,不可撼动。

    “那便去取,无需犹疑。”

    他微凉的手指抚了抚你的长发,珍重如掬起一捧银光浮动的水月。

    “你当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你看了他很久,呼吸几乎停滞,然后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笑得泪水涌出来,一滴一滴砸进身下的清波里。

    一瞬间,你蓦然想起,你不是魔神离,不是荻花洲的□□者,你是你自己。

    你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父母赋予你最初的生命,命运赋予你血肉身躯,而你的灵魂属于自己。

    豁然开朗,不外如是。

    自此而后,再无泥沼能拖曳你的轻盈。

    “好啊。”

    钟离龙眉凤目,天生不怒自威的庄严相,更兼身量颇高,久居上位,一双金瞳扫过他人,常显得威严冷峻,不近人情。

    可他看向你时,表情很柔和,眸中金色化成波浪,翻涌着掩藏不下的纵容和细微的也许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可以被称之为雀跃的心情。

    就像是寻常的,知慕少艾的少年人。

    钟离将你轻柔地横抱过来,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你眯了眯眼。

    “帝君。”

    你轻声唤他,钟离停下迈向谭中亭的步伐,顺从地垂眸看你。

    你没有抬头,只半支棱起眼皮,浅似琉璃的眸光透过浓密的眼睫注视着他,柔软的浪潮在瞳孔里翻滚。

    长久的注视中,钟离僵住了。

    他几乎在一瞬间明了,你要亲吻他。

    你微凉的指尖搭上他的双肩,以一种异常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挨近了他,两人鼻尖相抵,又软又暖的呼吸落在彼此泛着水汽的面颊上。

    钟离眼睁睁地看着你越凑越近,每一丝骨骼和肌肤都仿佛亘古不变的山岩,在原地变成某种锈蚀的看不出原样的僵硬机关。

    你轻轻笑了一声,竹枝清香渗入两人之间狭小的间隙。

    他紧张了。

    你心中纳罕,继而失笑,面上却故意叹了口气。

    “帝君,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时候,沉默的另一种含义——”

    你笑盈盈地看向钟离,纷繁复杂的心绪让他来不及追本溯源,谋求一个理智的最优解,只能被动的接受它——

    你亲吻了上去,嘴唇凉凉的贴住他的,停留了一下,很快松开了。

    “就是“允许”。”

    钟离仿佛忘了自己是生杀予夺,征战四方的岩王帝君,足足有两分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眨眼,浓密的眼睫垂着。

    他应该马上退开,然后去好好回忆一番足有半指厚的礼法,思考在感情的这个进程,这种行为是对是错,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他仿佛落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

    钟离蓦然回神。

    原来如此。

    钟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眸光深沉,极富压迫感地看向你——你从未感受过他如此强烈的压迫力,微微偏了偏头。

    钟离直视着你,修长宽大的手掌抵着你的头,温柔又坚定的将你掰了回来。

    你:……

    他眸中融化的金水,远比熔岩更热烈,你本能的有点怵,又几乎迷失在这这漫流的金色里,踏入常人未见之地的刺激涌上来。

    你干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干涩。

    “其实……”

    钟离淡淡地瞥了你一眼,极有压迫力的贴上来。

    你不敢笑了,把要扯的废话默默咽回去。

    他一手托住你的双腿,一手从你身后扶住你的后脑勺,将你整个上半身抬起,你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

    “阿离,你大约也不知道……。”

    你维持着一个半后仰的诡异姿势,因为被钟离一只手抵着头而难以动弹。

    “什么——”

    大脑在紧张中皱缩成一团浆糊,逻辑理解功能受到阻碍,你不知怎么就接了他的话,嘴巴也邀请似的半张,而后——

    钟离饱含压迫感的贴了上来,冰凉的唇瓣先是相接,他温和地亲吻了一下你的嘴唇,而后退开,不等你反应,便又贴了上来。

    你摸到钟离的耳根微微发烫,面色淡淡的,动作却在得寸进尺,可谓行动迅速,他生疏的顺着你唇齿的间隙进入温软的口腔内,柔软的舌尖相触,你下意识缩了一下。

    钟离难得强硬,没有如往常一般善解人意放过你,贴着口腔侧壁,一点点探索,几乎要到了让你发不出声音的深处。

    ——太过火了!

    差不多可以了……

    钟离用亲吻夺走了你所有氧气,无休止的亲密感传递进来,你的大脑一片空白,钟离的金瞳近在咫尺。

    你退无可退,舌尖一阵酥麻。

    赶在你彻底窒息之前,钟离终于寻着什么教科书上的步骤一样,细细地探索完毕,最后吻了一下你的下唇,放开了你。

    你靠在他肩上,拽着理智最后的尾巴,努力平复着呼吸。

    在大脑似乎都要融化的不真实感中,你听见男人胸膛发出沉闷的笑声,和他未完的半句话。

    “我每次唤你名,想法都大抵如此。“

    “………”

    你噎了一下,一口气没喘匀,剧烈的咳嗽起来,钟离用手轻柔的抚过你的脊背,一下一下,再温和不过。

    “以及,以普遍理性而论,璃月最初的人文风俗百志,应是我撰写的。”

    “………”

    小瞧了您的理论知识储备真是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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