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恰好

    翌日你醒过来的时候,幔帐遮的严实,昏暗一片,已不知是什么时辰。

    你身上酸痛,锤锤肩膀,坐起身来,便听见幔帐外钟离低沉温和的询问。

    “醒了?”

    你揉揉眼睛,撩开幔帐,睡意朦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钟离正系着纽结,半边胸膛露出来,没曾想你会掀开一角幔帐,顿了一下,飞快地拢上衣领。

    璃月城男德首席是这样的。

    你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嘟囔一句。

    “帝君,小气。”

    钟离:……

    “昨日帝君为我上药,我哪有一点反抗,这会儿只是看看都不……”

    钟离深吸一口气,出了门,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案几上。

    “先梳洗。”

    你拽住他的衣袖,把人拉低,琉璃似的眸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钟离无奈,拂开凌乱的额发,吻了吻你的眉心。

    你撇撇嘴,姑且放过了他,钟离便走出门去,反手带上门,留你洗漱更衣。

    门外,钟离在和归终他们说话,你走到门前,正听见归终自以为委婉的问他是否方便现在去看你,自然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你换好衣裳,正要开门,便听见门外归终极为明显的倒吸一口凉气,一连串地道着打扰了,拖着不明所以的流云飞快跑走,朝这个方向高声道:

    “阿离好好休息我日仄再来寻你!”

    你的手放在门闩上,怔了一下,摇头失笑。

    归终可是太高估钟离了。

    钟离深深叹口气,深觉整个璃月的气氛都叫人头疼起来。

    归终不免太低估他了。

    钟离手中端了一碗粥,回房正对上你笑盈盈的目光。

    他把你按回榻上,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将粥递给你。

    “你还伤着,要多休息,喝粥吧。”

    你拿起勺子吃粥,米粒软糯,银耳清甜。

    “帝君吃了吗?”

    钟离坐在你身侧,垂眸看着文书,闻言嗯了一声,沏一盅茶给你喝。

    你吃完粥,抱着茶盅,探头看他手中文书,正与璃月城之乱相关。

    “这事帝君打算怎么处理?”

    “沙漠子民中除去那位领头之人,其余七人傀儡躯已被若陀追回,稍后归终会设阵归魂,将他们送返赤王,并作协商谈判。木下义和毕工司暂由千岩军收押,待日后审判,已令月海亭暗中对所有庙堂进行排查,以绝后患,”

    你叹口气,目光有些黯淡,垂头丧气道:

    “毕工司一事,是我负他。”

    钟离用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你,旋即淡淡一笑,将你不经意间透露的异样揭了过去。

    “其情可勉,其罪难恕,璃月律法一贯赏罚分明,不会偏私,阿离不必担心。”

    他放下手中文卷,为你束发,玄色丝绦勾在他指尖上。

    “魈之一事,我亦有责任,你已尽力,不必自责。”

    束好发,钟离抬手,手指落在你发顶。

    “你做的很好,现在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你把头靠在他肩上,吐一口气,自那晚便萦绕在心头的苦闷淡了些许,心情轻松许多,声音反而发闷。

    “帝君不怪我?”

    “不敢。”

    你仰起脸,眼眶微红,茫然地看他,目光懵懂。

    钟离轻笑,抬手敲了一下你的额头。

    “阿离连若陀都能威胁,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咳,没有,我就是和若陀商议了一番。”

    “贫嘴。”

    钟离又敲一下你的额头,见你杏眸如水,故作委屈地看他。

    “若陀已将情况说与我,阿离判断不错,那时即使告知与我,恐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听他这么通情达理,心中本能一虚,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你猜还有一个“只是”

    钟离面色如常,一只手臂揽在你腰间,轻易将你扣在怀里。

    “只是,瞒而不报亦非正解,有违律法,阿离如此莽撞,可有将律法真正放在心里?“

    这话就有些重了。

    但也确然是事实,你揪着他的衣领,低眉敛目,垂首不语。

    你知道他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只是没曾想他这么生气。

    钟离拥着你,低沉的声音自你头顶传来。

    “阿离,你孤身犯险,自甘承担魔神陨落的罪责时,可曾考虑过我的心情?”

    “你可知晓,我赶回璃月,才得知你重伤的消息时,是何感想?”

    那是他平生头一次感知到恐惧。

    但若非你如此豁出命去,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或许就是他了。

    钟离禁锢着你,收紧双臂,在你耳边轻叹。

    “……抱歉,是我苛责……”

    你任由他抱着,沉默良久,拽着他的衣袖,声音温软地剪短他的话。

    “对不起,是我错了。”

    晨风从打开的窗扉中贯入,扬起你发间玄色丝绦,拂过他的面颊。

    钟离没有作声。

    “我太自大了,以为有万全的把握,又不想放过这个揪出他们尾巴的机会,我那时太担心了……”

    最初是担心会影响前线战局,之后事态失控,涉及钟离安危,你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微微发软。

    “嗯,我知道。”

    你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看他。

    “我下次不会了,真的。”

    他叹口气,垂眸,捧起你的脸,吻了上去。

    “不会有下次了。”

    他此生护得璃月城万家灯火长明,亦可护怀中爱人一世无忧。

    ……

    钟离效率极高,待日仄归终和流云前来探望,捎来了本次动乱的案卷,方方面面都被妥帖地安排好了,毕工司对一切供认不讳,按律,谋害帝君,意图扰乱战局当斩无赦,但钟离还是按下了这个罪名,只夺其官职,任其告老,终生不得踏入璃月城。

    毕工司离开工造司时,帝君赠其三朵霓裳花,不知何意。

    毕工司归乡后,以舟车劳顿为由,闭门不接见任何客人,没过多久,竟传出毕工司溘然去世的消息,但那时璃月阖城动荡,一时没引起什么波澜。

    及至后来,乡邻自老人枕下发现一纸遗书和三朵流光溢彩的霓裳花,其工造司有后辈遵其遗嘱,将霓裳花辗转交给帝君座下夜叉大将,望其遵老人遗言,替老人献花于城外三座墓碑,代其祭拜。

    那日春雨如酥,魈得闲出城,自天光初现站至四天垂暮,如是三折,方归璃月城,大病一场,帝君允其告假数日,未有问责。

    (碑文:吾妻、女皆长眠于此,逢青鬼索命,不得善终,唯愿璃月万世安康,再降此世)

    此处且按下不表。

    你翻完案卷,长叹一声。

    “罚当其罪。”

    流云抱着甘雨,坐在你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甘雨海浪似的绒毛。归终则溜进你的被窝,手搂着你的胳膊,非要你再讲一遍《冬城凶》。

    你嘴角微抽。

    “打住,《冬城凶》是个什么东西?”

    “新出的戏折子,据说是根据实事改编,编者乃璃月内幕知情人,风靡全城呢!”

    你将手中一沓案宗塞到她手里,诚恳道:“喏,内幕。”

    归终不依,和你闹作一团。

    你允诺流云,待身子好转,先将权能沙盘给她研究,两人联手,才姑且按下求知若渴的灰发少女。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屋外响起叩门声,歌尘走进来,总算是转移了归终的注意力,灰发的少女像一只灵巧的青雀,飞扑到歌尘怀里。

    “阿萍!”

    流云和你相视一笑,也迎了上去,歌尘先是抚琴一曲为你疗伤,末了,牵起一丝笑意看你,眉眼故作严肃。

    “完了。”归终对你附耳低语道“阿萍平日不怎么爱笑,这样准没什么好事。”

    流云将甘雨放进你怀里,怜悯的拍拍你的肩膀。

    “无妨,本仙可将甘雨借你几日。”

    你抱着圆润而有分量的一团,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们。

    歌尘轻咳两声,开口道:

    “无甚大事,只是阿离的审判也下来了,由我代为传达。”

    归终和流云露出一副兴味盎然的表情,一个个竖起耳朵。

    你瞥了她们一眼,眼角微抽。

    “理应如此,阿萍你讲。”

    “帝君言:功不可没,罚不可失,便判禁足半月,静思己过。”

    “……”

    你昨晚静思过了!

    歌尘收起严肃的表情,温声安抚道:

    “阿离安心养伤即可。”

    你哀叹一声,扑在案几上,没精打采道:

    “我这身伤怎么也养不了半月。”

    流云哼一声。

    “依本仙看,按你这跳脱的性子,若是不加管束,养上一月也未可知。正巧半月后便是璃月海灯节,我看帝君是想同你一起,才要你安心养伤的。”

    屋子里充满了寂静的气息。

    流云没等到谁出言认可,便疑惑地看向歌尘。

    “怎么?本仙说的不对吗?”

    歌尘掩袖品茗。

    “我只代为传达帝君之意,不曾揣度。”

    归终凑上前,摸摸你的耳垂,转头斥责道:

    “瞎说什么大实话,你看阿离的耳朵都红……唔唔!”

    你眼神飘忽,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不自觉搅着发绦尾端的玄金色流苏。

    “咳,好,这一罚我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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