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拍打声逐渐靠近，黑暗里走出两个人影。
一位是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灯笼裤扎着丸子头梳着斜刘海的狐狸眼少年，另一位长相就很熟悉了，虽然对方换了高马尾发型，穿着绯袴巫女服，但那霜雪如冷玉一样的脸他是记得的，前段时间这个女生还光临过他的咖啡馆。
降谷零把目光移到五条悟身上，眉毛一皱，这样联系起来，他想起了之前铃木集团在东京塔举办的宝石展览会。
怪不得有熟悉感，这伙人之前还以灵媒师的身份去东京塔驱邪，受到铃木次郎吉异乎寻常的重视。
降谷零皱眉，手却握紧了消防斧，他不知道降谷秀宝在拥有奇异力量的人群里是什么存在，长生不老的诱惑，就连天皇都无法抗拒，何况这群站在未知领域的灵媒师？
高专三人组也注意到降谷零的警惕，夏油杰笑眯眯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好奇你怀里的孩子。”
善意的安慰反而让金发公安更警惕了，他抱着女儿，把孩子的脸按在胸口，后退，背部靠着墙壁。
五条秀把国常路秀宝从虹龙身上抱下来，故意擦干净国常路秀宝的脸“杰，你把她弄脏了，国常路家会怪我们么？”
那张略带稚嫩的小脸坦然露出，熟悉的让降谷零心惊——是降谷秀宝的脸！
不，更准确的说，是降谷秀宝十三四岁的脸。
那嫩绿的发色，恍惚让降谷零看见曾经那个穿着繁重洛丽塔推门而入的女孩。
降谷零忍不住看向怀里的女儿，一时大脑混乱，不知如何理解，如果怀里的女儿是【乌丸秀宝】，那在对面的那个女孩又怎么解释？
降谷零在这个基地靠照顾女儿掌握了不少信息，他也对自己掌握的信息进行了侧写整理，【乌丸秀宝】，能力是不死和长生，大概在二十年前组织就有对【乌丸秀宝】进行过实验，长期实验对【乌丸秀宝】的心理和精神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在心理人格上【乌丸秀宝】认定自己是被捏造的游戏人物，基地对她的实验被她认为是游戏里的【副本】，组织派来负责监管她的人，被她认为是【妈妈】。因为服用太多精神损害药物，心智只能维持在六七岁的水平上。
无论是从当初咖啡馆的遇见，还是后来乌丸别墅里这孩子抱着他的绝望祈求，降谷零确定怀里的女儿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更别提他亲眼看到了【乌丸秀宝】生病后身体缩水成五六岁小孩。
之前他就有些不解，为什么【乌丸秀宝】在组织里实验记录最远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却和国常路家当代亲系后辈国常路秀宝有了身份上的联系。
他曾阴谋论过国常路家也许也是组织的幕后黑手之一，毕竟国常路秀宝的身份信息太少，很像是凭空出现捏造出来的，换一个角度，国常路家联手组织进行异能者实验，国常路秀宝是国常路家给实验品安排的身份，加在国常路家的家谱里，也能解释通顺。
但这种假设太过恐怖，如果连国常路家都是组织的力量，那组织就已经相当于日本政府在社会阴影里的触角！
既然是官方的黑暗力量，又何必一直送警视厅和公安的卧底进来？
解释不通。
看到躺在巫女臂弯里昏迷的国常路秀宝，降谷零仿佛看见一个灯泡在黑暗的走廊里倏忽亮起来。
如果，如果一开始国常路秀宝和【乌丸秀宝】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但如何解释两人外貌如此相像，名字如此相似?
“是你啊，上次见到你时，你还说什么遇到一个孩子，和我有一样的眼睛，是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五条悟拉下眼罩，有些兴致盎然看向公安怀里小小的身躯。
放弃安排剧本的降谷秀宝从爸爸的怀里探出头，柔软的白发有些凌乱脏污，遮不住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六眼和那一张诡异熟悉的脸。
“有意思呢——”白发的神子目光微冷，这个小孩身上的咒力和秀一模一样，脸和国常路家的神女一模一样，眼睛和自己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被拼装出来的生命，处处透露着人为的痕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能搞到这个地步，真可怕哎~她是唯一一个成功品么？”
降谷零努力从对方的话语里提取信息，听到唯一一个成功品这句话，公安不悦地皱起眉头，没有回应。
“这个领域有拉长时间的能力，我的秒表刚刚才挪动一格，这么换算，这位先生已经在领域呆了有四小时左右。”五条秀看向同伴们“先把这个咒灵解决了吧，拖久了可不太好。”
“我来吧秀，特级咒灵已经不是你的考核范围了，正好我也看中了它的能力。”夏油杰笑眯眯拍向墙壁，阴影中咒力游走，他抬起头，看向一个方位“去吧，玉藻前——”
穿着僧袍肥胖的圆脸咒灵出现，他圆鼓鼓的脸挂着夸张笑意，细长的眼睛眯起，带着几分风流，踩着像鹰爪一样的脚，对着五条秀行了一礼，转身向夏油杰命令的方向攻击。
“玉藻前，是传说中的妖怪玉藻前？长得有点丑——”五条秀小声对夏油杰道“神话传说都是骗人的么？”
“他是诞生于传说幻想的咒灵，人们乐于传播着灵异故事，又恐惧着故事的情节，在这种情绪之下，玉藻前就诞生了，本质上只是特级幻想咒灵，并非真正的玉藻前。”
“是么——”五条秀抱着国常路秀宝，看着玉藻前追逐阴影的样子，仿佛看见奖金在对她说拜拜，顿时一阵肉疼，移开目光。
“这个鬼地方真有意思，抓住了异世界的旅客，绑架了国常路家的神女，不知道从哪培育出的六眼，真被他们造了个怪物出来。”五条悟靠近降谷零，伸手捏向对方怀中小女孩的脸蛋。
“人要有点距离感，少年。”降谷零拦住五条悟的手，却仿佛触碰了一层薄薄的障碍物，无法接触对方。
“是无下限哦，你碰不到我的。”白发少年微微一笑，猫一样的眼睛狡黠眨了眨，绚丽的蓝瞳深处是一片冷漠“你这种姿态是守护么？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根本保护不了她，你活到现在，全靠这个柔弱的小孩哦。”
少年笑嘻嘻说着刺痛人心的话“上次看你就觉得奇怪了，藏头露尾又正义感十足，应该是位卧底警察先生吧？这么有保护欲，结果自己根本没有保护这孩子，反而是作为一个拖后腿的存在了呢，呐，不如把这孩子交给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看管她哦——”
说话真是人渣风格呢，五条悟。
秀宝这样想着，又有些担心抬头看向降谷零，这位可是她第一位缔结羁绊的人，这个母子羁绊她还没完成，万一降谷零退缩放弃，她就相当于失败了。
“普通人也可以保护她。”降谷零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安抚着孩子外泄出的害怕，他一定会把秀宝带去‘现实’，这是二周目妈妈的承诺。
“虽然我不懂你们的世界，但是你们说的特级咒灵，应该是很强的存在吧？”降谷零放下消防斧，他明白此时武力防守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是普通人活在世界上，从来不是靠个人微小的力量。
“她不害怕特级，我女儿出现时，我就知道，不是我找到了她，是她找到了我。在这里，是她保护我，在外面，我将保护她。”
夏油杰微微一笑，他没有像五条悟那样说出赤裸裸的人渣发言，但显然他并不认同普通人保护咒术师的理论，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金发的公安淡淡道“超出人类理解的力量的确存在，但隐秘的里世界，对比包罗万象的表世界来说，太小了。”
五条悟挑起眉毛。
“对于像她这样受苦的孩子，对于你们解救的那位国常路秀宝，你们怎么解决？仅仅是收养或者把人送还归家么？”
“收养她，培养她，等她变成像我一样强大的咒术师，自然不怕这些烂橘子。”五条悟懒洋洋道。
“我不这么认为，授人以渔是很重要，但教会她力量的同时，也要给她塑造一个好的生存环境，你们的世界对于孩子来说，有保障她长大资源丰富的鱼塘么？”
五条悟想起咒术高层一群烂橘子天天迫害有天赋的咒术师人才，陷入沉默，蓝瞳一转，反问“怎么，难道你有给她准备‘鱼塘’？”
“我会给她建立鱼塘。”金发的公安眼神深邃“一个健全的制度，才是最好的保护。不仅保护她，也会保护一切像她一样遭遇不幸的孩子。”
“制度？那不是权力者给弱者束缚的规则，方便自己践踏的东西么？”五条悟不以为然，咒术界的腐朽制度多的是，他最烦那种束缚人的东西。
“在表世界，很少有这种事发生，我们的社会制度存在意义，是为了保护弱者和大多数人。怎么，你们似乎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事实上，是我们保护着你们，普通人的社会制度保护不了被咒灵袭击的普通人。”夏油杰温柔劝解“还是把那孩子交给我们吧，她有六眼，和五条家脱不了关系。”
“爸爸……”降谷秀宝赶紧给便宜男妈妈撒娇，不行，她可不能去咒术界，她刚定下羁绊。
“事实上，你们保护普通人，也是我们社会制度组成的一部分。”沉稳的成年人拍着女儿的后背，“任何人的成长都无法脱离社会的给养，吃穿住行，你们基于这个社会的运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资金学习如何成为咒术师，成为咒术师后，也得需要经济支持吧，我想这个世界不存在脱离社会的金钱，可以说，你们的世界是因为普通人的存在才得以运转，背后也是有着像铃木财团的存在支持，才能发展至今。”
“啊，欺负我们年纪小是吧警察先生，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就算我们是因为普通的供养才得以存在，可事实就是，你说的制度什么，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就能建立的，果然成年人的心都是脏的，画饼倒是很熟练。”五条悟快被这人一脸正气折磨的没脾气了，在他看来，拥有六眼的人造人，不跟着他还有其他选择？
“我来证实他说的不是画饼——”走廊的一侧突然传来声音，坚硬的墙壁被暴力的火焰轰开。
咒灵的领域被强行从外突破。
吊儿郎当狂放不羁的赤族成员收起火焰，青族的王宗像礼司带着scepter4迈进领域，对着降谷零点点头，有黄金氏族帮忙，他早就有最高权限能够查看对方的身份信息。
虽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和组织有千丝万缕联系，但对方并非是组织成员，而是一位非常出众的公安卧底，四舍五入，也算得上同事。
宗像礼司看向五条悟，双方算是熟识，scepter4虽然不管理咒术界，但偶尔会因为灵异事件的调查经常碰面，业务上咒术师需要政府配合也需要上报scepter4，所以宗像礼司也见过这位五条家的神子。
“御柱塔的那位大人已经决定推动相关制度建立，未来，表世界对特殊力量的孩子会检测的更灵敏，会给孩子更合适的保护，里世界也会建立更严格的惩戒，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今天的重大恶劣案件。”
听着青之王的话，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里世界也会建立更严格的惩戒，防止再次发生类似今天的重大恶劣案件’？
这个地方果然有里世界力量插手，是咒术师，还是阴阳师？或者是想复活修吾君的妖怪？
宗像礼司走向五条秀，抱过对方怀里的国常路秀宝。
青族成员仔细检查着这位殿下的身体，越检查脸色越不佳，贫血，药物用量过度，营养不良，胸腹，手臂上有大量手术痕迹。
看来青族和黄金氏族的感情是再也弥补不了了，把人家未来的王弄丢了，折腾成这样才找到，他要是兔子首领，能一个螺旋踢把scepter4统统踢到北海道打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