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镇定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你们宿舍不是在楼中间吗？那就不用担心。”
“梦游症的病人梦游路线多数固定，是她熟悉的路线。即使她走错了，爬了楼梯，那么也会尝试回到原来的地方。”
“按照你们说的她在走廊靠近尽头的地方消失，那么她房间应该就在靠近尽头的地方，不会是在楼中间的。”
“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可能是沈秋的声音有魔力，赵久月的心跳完全平复下来了。
“还有如果那个人只是睡不着的话，那么她应该也听说你们的传闻了，之后多半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如果过几天还有的话，不是恶作剧就是真的有人生病了。”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庆幸自己住在四楼中间了。”赵久月笑着对沈秋说。
“嗯，别担心，我一般睡觉很晚，你睡不着的话就跟我聊天。”
“不行啊，要早点睡身体才好。”赵久月忍不住劝他。
“知道了，小月亮。”那边的声音低沉又甜蜜。
过了半个月，果然如沈秋所言，并没有新的目击者，传闻似乎也平息了。
赵久月告诉冯敏应该就是个乌龙事件，对方可能只是睡不着而已。
周五晚上，赵久月和沈秋到艺术展览馆附近吃麻辣香锅。
看着赵久月将豆芽娃娃菜五花肉茼蒿等混在碗里，然后一口咬下去，沈秋忍不住笑眯了眼。
“你五一有空吗？”沈秋给她擦了下嘴角的酱汁。
赵久月不好意思地自己又拿纸擦了擦，然后说，“打工之外的时间都有空，啊，不对。”
“怎么了，有事情？”
“不是，我想起来了五一要去看电影。不过还没有买票。”
“难道是钟砚的时空之恋？”沈秋用手机查了查五一上映的电影。
“是的。就是一个爱情片。听说挺好看的。”
“你跟你们寝室的人一起去吗？”
“不会，因为她们两个都打算回家，会在老家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吧。说起来我们还没有看过电影呢。”沈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让她觉得似乎是个好主意。
虽然她觉得到时候看到亲热戏什么的会不会觉得尴尬呢。
“你喜欢看电影吗？”沈秋问她。“到时候有其他喜欢的我们可以多看几场。”
“不行。我只能看一些有趣的，不暴力的不悲伤的，动画片之类的。稍微有点内涵的也欣赏不了。” 赵久月不好意思地掀自己老底。
“有部动画片呢，看起来是比较欢快的，要不我们一起看看？”
沈秋征求她的意见，她觉得是个好主意。
“好啊。反正就是一个下午。”
“那你4月30号一天都有空吗？晚上呢？”
“怎么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赵久月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爸爸妈妈想要请你吃饭，你不愿意也没事。慢慢来。”沈秋一脸平静地陈述着来自两位教授的邀请。
“这是表示欢迎我吗？”尽管赵久月吃惊地差点把筷子掉了，她还是脸皮很厚地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考察的话相信他们两个有几百种办法而不是请她吃饭吧。
“当然了。他们都挺喜欢你的。”沈秋有点得意地肯定了她的厚脸皮想法。
“怎么可能。他们又不了解我。最多是尊重你的选择吧。”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你本来就很优秀啊。他们自然满意。”沈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那什么时候？”想到两位教授，赵久月的声音就大不起来。但是想起来，早点过这一关也挺好。
“就4月30号晚上怎么样？白天看电影，晚上去我家吃饭。”
“好的。我做好思想准备了。”赵久月很坦白地说。
“什么思想准备？”
“就是即使冷场，我也会努力吃饭不让大家觉得尴尬。对了，你家是不是有食不言的规矩？”
“没啥规矩，就是有话就说，没话就安静吃饭。所以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如果是你你会没有负担吗？”赵久月瞪着他。
“就把我的父母当成不常见的亲戚长辈怎么样？”沈秋想了想，觉得自己恐怕会压力更大。
两个人把一大锅菜吃了个干净，赵久月觉得自己可能吃的比沈秋还多，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喜欢吃就多吃呗，你也应该胖点。”沈秋捏捏她红扑扑的脸蛋。
“我吃不胖，呵呵。”赵久月得意洋洋。
“那就多吃点。”沈秋爱怜地看着她。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消食，冯敏来了电话，赵久月想着难道出什么事情了？一般没事都是发信息。
“喂，你怎么了，好像在喘的厉害？”
“出现了，又出现了！”冯敏可能是一边上楼梯一边打电话，气息很不稳。
“什么出现了？难道是三楼真的有什么？”赵久月大吃一惊。
“不完全是那样。你听我慢慢说。我先开门啊。”冯敏还跟她玩战术，看来不是什么急事。
“昨天晚上三楼一个女生临睡前在走廊里面看到了一个疑似的长发白衣的身影，然后她叫了她们寝室所有人，还让隔壁寝室她们班的同学都准备好战斗。”
“然后所有人都从门缝里看到那个白衣身影越走越远，到了窗口又返回来了。然后走了一会又回去了，然后她们看着她推开门，进了320寝室。”
“320寝室？怎么觉得有点耳熟。”赵久月抓抓脑袋，“这是有人梦游？还是睡不着？”
“她们说对方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清醒状态。而且320的人你认识啊。”冯敏的声音意味深长。
“等下，这不是吕第她们寝室吗？”赵久月忽然想起来打工的同事吕第就是她们楼320寝室的。
“对的。而且你知道她们发现的白衣女是谁吗？”
“谁啊。等下，难不成就是吕第？她梦游了？”赵久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对面的沈秋也好奇地看着她。
“是的。有人认出她来了。然后她们今天中午跟吕第和她的舍友谈了。吕第自己都哭了。然后听说吕第申请换宿舍了。”
“不是吧。知道自己有这种病肯定很难过啊。”不知道吕第会不会去看医生，这种病也不会马上就只好吧。
赵久月挂了电话在手机上查着梦游症的信息，按照她们的说法，吕第应该是最近才有这种症状的，不然之前也不会没有被人发现。
“你那个叫吕第的同事梦游？”
“冯敏这边的消息是这样的。网上说梦游症的话一般都是焦虑压力或者安眠药物的影响，她最近压力很大吗？没有看出来。”
“你们也不经常见面啊。”沈秋安慰她。
“也是，我上次跟她碰到应该是那次，啊，就是我知道你们设计了游戏那天。那天她也在玩游戏，倒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我记得她那个叫任薇的舍友让她送什么Q版道具。最近发生了什么吗？”赵久月努力回忆着。
“我之前倒是看到过她跟卫哥在一起。”沈秋语出惊人。
“卫哥？就是经常来我们店的那个你的客户？他今年确实来过书咖几次。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前几天晚上，他们在卫斌车上，在路口等红绿灯。”
“难不成吕第又找了份兼职？所以压力太大？她是法学院的。单纯我们的打工应该算不上压力大，店长对我们还是很宽松的。”赵久月忍不住猜想。
“你说我是当做不知道呢？还是问问呢？”赵久月有点犹豫。
梦游症不是什么很忌讳的病，但是肯定也不是愿意公之于众的情况。所以也许对方不愿意自己跟她提这个问题。
但是当做不知道的话，再见面总觉得会有点尴尬，毕竟两个人是上下楼还是同事，说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相信。
“你想问就问吧。”沈秋显然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赵久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想了想，发给吕第一条信息。
“你今天晚上住哪里啊。”
对方没有回应，赵久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唐突了。她安慰自己也许对方没有看到。
赵久月和沈秋两个人离开麻辣香锅店的时候，她收到了吕第的回复，“我没事，今天在外面住。你不要担心。”
赵久月立马开心起来，拉着沈秋就向前冲。
“你慢点，别撞到人。”沈秋故意磨磨蹭蹭，赵久月拗不过他，两只手握着一只胳膊使劲拽他。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不远处的快捷酒店里，吕第却哭了起来。
旁边的卫斌连忙劝她，“你怎么又哭了，刚不是好了吗？”
“没事。我就是觉得对不起赵久月。她是真心关心我的。结果我却骗她。”吕第擦了擦眼泪。
“那你告诉她真相就是了，她应该不会怪你的。毕竟也是跟她无关的事情。”
“你不懂。你赶紧走吧。老师答应我马上给我申请的。快的话这几天就能搬了。”
“你觉得我会放心吗？这里可不是你们全是女生的宿舍楼。”
“那你在这里也不合适啊。”吕第推着他走。
“我有个主意，我们轮流睡觉怎么样？就跟守夜一样。我笔记本也在这里，守夜的时候可以办公。”
赵久月对这些一无所知，周六这天早上她正常的来打工，没想到吕第竟然比她来的还早。
“今天周六啊。我没记错日子啊。难道你跟我换班我忘记了？”赵久月看了几遍手机时间。
“当然没有。我是有事情跟你说。不说的话总觉得对不起你。”吕第拉着她的手，“店长，我跟久月说几句话好吗？”
“没事，你们说吧。”店长大方地应了。
“所以是什么事情？”赵久月跟吕第坐在咖啡桌前，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其实我是装梦游的。”吕第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装的？”赵久月捂住自己的嘴巴。“为什么。”
看到吕第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为了能快点换宿舍？”
“你果然有点觉察吧。我在现在的宿舍呆的不太开心，之前还好，这个学期我明显地感觉到压力很大。但是换宿舍的话这个学期申请，下个学期才换，我有点等不及了。”
“她们欺负你了？”赵久月有点明白了。
“也不是那么简单。反正我待不下去了。之前我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没想到被人当成闹鬼。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
“然后最近因为一件事情，任薇跟我关系更差了。我就想顺势做出梦游的样子来，这样应该能很快换宿舍。毕竟其他舍友甚至同楼的人都有意见。果然老师很快就说了会帮我换宿舍。”
“那这样达到目的了也不错。不过任薇为什么针对你？按你说的这个学期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久月忍不住刨根问底。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任薇现在在卖护肤品。你也知道，我本身就不怎么用，也没有条件挥霍，所以我就买了瓶洗面奶。”
“你是说，她做传销了？”赵久月想起来之前任薇跟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人聊过这个。
“是的。她压力也挺大，好像6个月必须满足多少销售额才能升级。最后三个月她压力也变大了。其他舍友支持的更多一些。她就老是想办法让我买。”
“之后呢？因为你没买所以她排挤你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还有其他的事情，也是我要跟你说明白的。”吕第抬眼看着她，下定了决心。
“我跟卫哥恋爱了。”
“卫哥？就是常来的那个科创中心的老板？真的吗？我都没有看出来。”赵久月心想原来沈秋看到的两个人在一起是这种情况。
“你不介意？”吕第问了她一个让她奇怪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不会误会了什么吧？我跟他可毫无关系。”赵久月连忙摆手。
“因为他让你受伤了，之后他经常来书咖，我才跟他熟悉起来的。”吕第低着头。
“所以呢？这不就是正常的日久生情？”赵久月没明白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受伤，我可能都不会跟他认识，更不用说恋爱了，他对我很好，我。。”吕第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不是不是，我觉得这里面好多逻辑不通的地方。我顺一顺。”赵久月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首先，虽然说他导致了我受伤，但是又不是他把我撞成重伤这种因果，而是他车子开过来，我躲避时候崴了脚，之后他也及时补偿了，所以我跟他之间完全了结，没有谁欠谁的。”
“还有，就算他真的撞伤了我，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喜欢他，所以只要他不是故意撞我的，我觉得你都不用觉得你愧对我。”
“还有第三点，卫大哥虽然是今年才开始光顾我们书咖，但是不能说是因为我。他去年就到这边科创中心创业，因为工作忙所以那几个月没有来书咖。今年轻松了就过来了。”
“也就是即使没有我受伤的事情，你跟他还是会认识的，还是顾客与服务员的关系，还是会相互吸引啊。所以跟我完完全全没有关系。”
“不如说，你觉得跟我有关系我才觉得奇怪呢。你的脑回路跟我不一样啊。”
“前段时间我跟卫大哥约会被任薇看到了，她就一直说我对不起朋友，说我还没有毕业就跟大自己七八岁的老板交往。”
吕第忍不住流泪了。
任薇怎么知道卫大哥跟她崴脚有关呢？是卫大哥过来喝咖啡时候跟她聊起来过，也被她听到了？
但是无论怎么说，吕第和卫大哥恋爱也不会对不起她啊。
“你这是钻牛角尖了。”赵久月下了结论，看起来对于自己跟卫大哥的恋情她可能一直有点不知所措吧。
年龄阅历职业等方面的差距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赵久月似乎能理解她。
“你们两个单身成年男女，又不存在上下级关系，相互吸引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我也理解你会觉得有压力了。但是你以后也会很优秀啊。”赵久月安慰她。
“嗯。谢谢。我心里舒服多了。”
“嗯。等你搬出宿舍就好了。”这种宿舍内部的事情往往很难解决，能够分开来也许就是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