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期《每周音乐》的一位主人公是——”

    与主持人声音同时进行的，是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两边组合的分数。

    最终，boykings的分数为5689，而WE则定格在5688。

    “boykings！祝贺你们！”

    一分之差。

    曾经脑海中无数次演练的幻想时分，以为终于要在现实中实现的那刻——获得一位、接受礼炮、奖杯、赞美，终究只是一场虚幻。

    那些WE成员们私底下偷偷彩排过无数次的获奖感言，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属于一位的鲜花由底下的导演传到了她们手上，也只不过是让她们去送给真正的一位主人公。

    实际说来，导演并没有恶意，甚至完全出于好心:他希望WE有多一点的露脸机会，虽然是出现在别人的荣耀现场，以第二名的身份向第一名献花。

    作为队长、也是作为组合中最大的姐姐。黄秋穗知道，她必须。所以她露出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真心实意的祝贺道：

    “恭喜你们获得一位。”

    她说完，没有关心对方的反应，拉着成员们和台上其他组合一起退下来舞台。

    现在，这个舞台是只属于一位组合boykings的安可舞台。

    而以一分之差屈居二位的WE，现在说起来，是两个组合差距极小。但他日回首，人们只会提起一位的获得者。

    无论有多少鸡汤，一个事实，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

    宁宴坐在电视机面前沉默许久，听见旁边的齐嘉炀开口：

    “我知道你和张一武吃过几次饭。”齐嘉炀出声提醒，“但蒲公英台的台长是W娱乐的股东之一。"

    言尽于此，齐嘉炀没说更多，他相信宁宴肯定明白了。

    张一武就是蒲公英电视台的张副台长。宁宴曾经打过电话拜托他，宁宴要求的不多，仅仅是一个公正。

    齐嘉炀话音刚落，张一武的电话就打来了。宁宴说了一句:“失礼一下。”便起身去到外面接电话。

    果然，张一武在电话里说的也和齐嘉炀的情报大差不差。

    “宁总，这次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张一武的语气听起来满满都是内疚。“boykings那边……找了我们台长，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我当然相信您。”宁宴表现得也很通情达理，“只能说WE运气上还差一点。”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几番，电话挂断，宁宴的扬起的嘴角迅速放下。她想起偶尔路过公司吸烟室时，会看到秦树在里面烟雾缭绕。不知为何，此时自己也想来一根。

    宁宴相信张一武吗？当然没有。事情是否如他所说，谁也不知道。而张一武又是否真的有电话里那么内疚、他口中的那份人情值多少，宁宴也没傻傻的多当真。

    唯一确定的是，就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阴了好几把，宁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此仇不报非女子。宁宴自认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很记仇，甚至可以说有点小气，但那又如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她宁·凤傲天·宴，会为WE夺回她们的一切！

    正当她难得的斗志昂扬之际，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

    “妈、爸、姥爷姥姥，我得先走了。”

    去外面接电话的女孩终于回来了，不过却是回来打个招呼。鞋带都没系好，就急匆匆地再起转身离去。

    还留在客厅的齐嘉炀透过窗外，只看见车后排放的一缕尾气。

    *

    市中心医院内。

    刚结束《每周音乐》行程的李若水，直接被保姆车送到了中心医院的眼科。

    据秦树在电话里讲，在《每周音乐》的下班路上，有李若水的黑粉伪装成粉丝，一边假装成拍摄，一边用激光笔试图刺伤李若水的眼睛。

    早在出道前，大宜就专门对WE做过表情培训，其中专门训练了如何应对媒体以及粉丝的闪光灯时不怯场。不然要是出来的都是些闭眼、半睁眼的丑照，那可就不好看了。

    因此，李若水虽然感受到了疼痛，却以为是面对闪光灯的正常现象，完全想不到和闪光灯一起的，还有一束激光。

    身为明星，李若水有很多跟粉丝见面的机会。但李若水亦深知，这场下班路可能是粉丝见她的唯一机会。因此她强迫自己撑住眼眶，让粉丝能够拍摄出成为美好回忆的满意照片。

    后来，这张图确实成为了李若水的“神图”。照片中她的眼泪反射性的涌出，眼眶微红、一副要躲不夺、欲语还休之态。被网友们称之为“神女落泪十五秒”。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这十五秒里，她经受的是怎样的刺痛，又是以何种毅力勉强撑到了保姆车内，没有让外面的粉丝和媒体发现她的异常。

    碰巧，来找黄锐当面对质的秦树也顺便跟WE跑完了这次的行程。她看着角落中闭眼休息的李若水，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太过劳累。

    “我们当时本来都要离开，听见人群中在吵闹有人带了激光笔，我这才意识到了若水的不对劲。”

    “黄锐冲下车去，把那人抓了起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boykings那名叫做斯涵的成员的粉丝，因不满两人的绯闻，所以决定线下报复若水，用激光笔刺伤她的眼睛。”

    宁宴和秦树都站在医院走廊尽头，宁宴没出声，秦树便接着讲下去：

    “现在，他们两人都在公安局做笔录。”

    “两人?”

    “行凶者只有一人。黄锐因为和那名黑粉发生了一些……”秦树顿了顿，“肢体冲突。也被警方以打架斗殴带走了。”

    宁宴：……

    宁宴扶额，现在她没眼神分给黄锐，最重要的是李若水的身体。

    “……医生说，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害。”

    秦树斟酌着道，“虽然不至于失明，但视力大幅度下降是肯定的。至于日后有没有可能恢复，只能说，有可能。”

    医学上的有可能，那就真的仅仅指一种可能性。毕竟凡事都没有绝对，0.001%的可能，也是可能。

    宁宴望着窗外，夕阳落幕，天已然要黑了。

    如果以一名资本家的心态，李若水被boykings黑粉线下anti，现在绝对是一个将事情宣扬出去，卖惨、虐粉、收获大众同情心的最好的时机。

    同时趁着这波热度，再把澄清绯闻的反转视频放上去，一下就打了波翻身仗，可谓之天时地利人和。

    但宁宴却罕见的迟疑了。

    她想，如果不是她当时叫住了秦树，让秦树不要那么早发布澄清视频。就算热度不如预期，可李若水是不是就不会被不理智的黑粉攻击了？

    “告诉她家人了吗？”良久，宁宴开口。

    “告诉了。”秦树也看出来了宁宴的自责，她很想说一声，不是您的错。

    “嗯。”宁宴语气低沉，“她的伤，以后还能继续活动吗？”

    秦树关心则乱，一时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李若水的眼睛受伤，以后肯定也受不了灯光的刺激。

    而爱豆的行程，无论是最基本的舞台，还是发布会、广告、杂志等拍摄，都得在聚光灯底下进行。

    这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难看的局面：李若水还要继续在组合中活动吗？

    如果李若水就此退出组合，对正处于上升期中的WE绝对是个巨大打击。历史上有很多组合，都是在经历了一次突发变故后彻底一蹶不振。日后再怎么努力活动，终究起不来了。

    更何况，李若水还是组合中人气最高的成员。她一走，必定会带来人气的流失。可以遇见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张牌倒下去了，后面产生的连锁效应是不可估摸的。

    所以对公司而言，李若水不是最好、而是不能退出组合。最多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了，还是得接着参加团体活动。

    但对李若水个人而言，多活动一天，对眼睛都损伤就越大。长期以往，说不定真的会导致失明。

    宁宴和秦树都明白这两种严重后果，但是她们还是达成了一致：让李若水退出。

    没想到，最后是李若水本人不同意。

    躺在病床上的李若水，现在还见不得光，一声给她蒙了一层眼罩。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生气或是不安。

    “我还想继续活动。”她说。

    秦树和宁宴对视一眼，将她的病情、日后的影响原原本本的说明白。

    “我知道了。”李若水微微点头。“我愿意承担这些后果，请不要将我开除出去。”

    秦树叹了口气、走进一步道：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赚钱，才留在我们大宜、才选择以女团出道。”

    “如果你是担心退出后经济来源的事，在明里，也是为了组合，我们不会公开发布你的退出，只是基本不让你参加活动。也就是说，你仍然是WE的一员。”

    “日后WE的集体收入，也仍然会按照五个人的份来分。这也是，成员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