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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通道不明的十九岁

    2006年3月10日  星期五  晴天

    王川的事情波及到的,除了王冰直面的伤害,也有我爸对我的管控。

    我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第一时间便拉起了男生与我距离的警戒线。

    每天放学不论多晚,他都要亲自来学校大门口接我下学。

    尽管我家到学校只有一条直线,三个红路灯的距离。

    有时他会偷偷摸摸的跟在我和安小晴王冰的身后,看有没有男生与我们同路说话。

    吓得我们以为遇到了跟踪狂,加快脚步颤抖着脚疾步回家。

    有时又会提前告诉我在学校门口等他,并一道眼光敏锐的观察路上的情况。

    我说,爸不至于,你这是对你女儿的不信任。

    他说我不用信任,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姑息一个。

    我那时候竟然觉得我爸说这话有点恐怖。

    甚至,我讨厌起这种保护。

    因为他学会了偷偷查我的书包,在楼下拿着分机偷听我与别人通电话。

    这些小题大做的小动作甚至让我开始变得厌烦。

    还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如果有男生给我说了话被他看到,他会盘问我很久很久,不惜动用他那种必杀技:唉声叹气来敲击我的内心。

    好吧,我想,我应该是从此失去自由了。

    我们都有执着的梦想。

    很多时候,我喜欢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就像现在的我,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相信力所能及能够换来价值感。

    被管控的没有办法呼吸就忍着,毕竟我们这个年纪需要做的,都是不负青春的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发生的有些后知后觉。

    今天下完晚自习,我耷拉着脑袋从学校出来找我爸的身影,他今天没有给我打“小灵通”,那应该是在门口等我吧。

    但我找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我爸。

    不知为何,我内心还小开心了一下。

    他终于放松了对我的警戒吗?

    一路上,我畅快的呼吸着自由的味道。

    这一段时间太憋屈了,就连使劲儿呼吸一下,都害怕我爸会细细盘问。

    本来高三就很让人头疼,再加上无休止的试卷和没空闲的大脑。

    再这样一直下去,我想我不会疯也会变傻。

    只是我刚刚有的笑容,在回家的那一霎那,瞬间凝固。

    我家房子临街,平日里走后门居多。

    因为前门是两间“铺子房”,用于我爸的物流生意。它虽然和后门通着,但一楼向来是生意场所,我很少在一楼的地方过多的停留,都是直接放下自行车上楼去我们居住的二楼。

    每天这个时候,基本一楼的灯都是关的状态。

    但今天却灯火通明,氛围异常。

    就连后门都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进了来。

    这让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来到前面的门市部,有些许狼藉,地上都是碎玻璃渣,再看一眼铝合金的几扇玻璃门框上,被什么东西凿的不成了样子。

    我哥我嫂子又打架了?还是我爸我妈又打架了?

    出现砸碎玻璃的状态已经是很严重的状态,有没有人受伤呢?

    我战战兢兢的向前来,用余光去仔细观看每个人的脸。

    是的,这两年,我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战战兢兢的去看人,看事。

    我妈一边扫着玻璃渣一边不住的骂街:“肯定是那几家眼馋咱们买卖的,鼻子上打手电,眼红别人就要吓唬别人。”

    我爸瞪我妈一眼说:“还不是你,天天跟街坊四邻叨叨个没完,嘴里跟弹棉花是的,什么都往外秃噜。”

    我妈一笤帚扔在地上脾气被点起来:“怪谁怪谁,还不是你天天非得罪人,打不着狐狸惹身骚的办事,你看吧,找上门了,都是你得罪的人。”

    我爸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他不是没有听到我妈一直的唠叨和骂街,但现在他没心情管这些。

    见我进来,他才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忘了这个点你该放学了,上去睡觉去,今天我睡楼下看门。”

    “爸,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努力挤出这几个字,我不敢问,更不敢想。

    “还能是谁,秃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吗?就是他家,就是他家狗日的。”

    我妈又跳着脚,伸着手指头,怒了嘴对着邻居的方向破口大骂:“晚上扔了砖头就跑,不是他家没别人。见我们生意红火,就挨着咱家也开配货站,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们,以为我不知道,我是哑巴吃饺子,有数着呢,最早盖房子那会儿都盖好了,说咱家占了他家几公分,非让整个扒了重新下尺子,真锥子上抹油的玩意儿们,你爹这娘养的玩意儿,天天就会在家里称王称霸,就任由别人欺负咱们家。”

    “你骂谁呢,谁狗娘养的,你个欠打的玩意儿,你再说。”

    眼看我爸就要上去伸手,我赶紧拉住他:“哎呀,你们别叨叨了,赶紧先收拾干净不行吗?”

    我爸这才放下手来,但显得很心烦。

    “你就天天做这买卖得罪人。得罪老多人自己都不知道。棉纱线牵毛驴,不牢靠的玩意儿,早就让你弄个铜镜子挂门梁上,你就犟心眼子不挂,这下好了吧?要不是峰峰和她媳妇带着孩子在他丈母娘家......”

    我妈似乎看不懂任何眼色,依旧继续说完她的分析,又把矛头指向我爸的生意和为人上。

    眼看着我爸已经从心烦的状态转变成暴走上手的状态。

    我赶忙过去拉开他:“爸你先把后门锁好吧,别总是开着后门忘了关,前后门经常都敞开着。”

    “你又不关门,说了多少次了,把门关好。”我爸冲我妈瞪眼说。

    “那门是我的啊,你们怎么不关,天天开天天关,你肚子疼还怨开灶王爷了,也不知道弄那么多门干什么?都是你设计的,香菊都说了,门多了漏财。”

    “你这嘴天天出去瞎说,没把门的,你娘的现在还说别人,天天穿金戴银的出去露相是怎么着?”我爸又向前了几步。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家里有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都要先怪来怪去,不是要先解决目前的情况。

    我妈是,我爸也是,除了和家里人打嘴仗,把火气都想着一股脑的撒出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先解决问题。

    脑袋真的要炸了,我没能阻止的了他们互相埋怨变成破口大骂。

    只得默默的去后边关后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的透透的,还有一阵一阵呜呜的风吹进来。

    那张门看上去越来越像一个妖怪的嘴巴,张牙舞爪的呜咽。

    以前没有观察过这个门,现在,它变得似乎让人不敢靠近。

    我搞不清楚我爸的生意,也搞不清楚同行之间的利益关系,难道真的如我妈说的,同行之间是冤家,是同行找人过来滋事的吗?

    我家是不是不安全的?

    要不要跟我爸说一下,每天把卷闸门放下来?

    如果卷闸门太老了,要不要换上一个牢固的铁栅栏门?

    这是我家被砸的第一次,我虽没有亲眼目睹过程,但我感到一丝害怕。

    我觉得现在,就连家都开始变得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这种害怕的感觉?

    我应该会习惯才对,因为我家的氛围向来如此,我家的磁场也一直是这样吵闹和纷扰。

    那为什么出现外力的破坏时,我又多了不一样的紧张和恐惧呢?

    我似有似无的,开始有了一些失眠的症状,好像跟我的年级不匹配的症状。

    这跟我家被砸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些不健康的心态开始显现?

    更甚至,我能联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我妈曾说的打完“棉花针”后怀的我。

    我到现在都查不出那叫“棉花针儿”到底是什么?它对我来到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影响我的身体和神经......

    我想调节,也想放心的睡觉。

    但有时候躺在床上时,即使很困,脑袋里也会时不时的想象自己住在一个铜墙铁壁的房子,或者透明的半圆屋顶房子,更或者没有窗户的树屋。它们漂亮,但坚不可摧。

    我的神经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人生活到十九岁的时候,反而活成了一个怕黑的小孩儿。

    这有多叫人想不通,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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