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面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步晶冻得发僵的手指蜷了蜷。她实在没想到能这么造化弄人，心里有些发毛。她并不惧怕面对申奎，只是但凡在场的第三人换一个人都不至于这样。
岩枫知道的有点儿多，这是她觉得麻烦的地方。
申奎的小眼睛在俩人身上转了又转，最后落在步晶苍白瘦削的脸上。他咧嘴：“好久不见，步、晶。”
岩枫穿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衣，领边顶在他收紧的下颌线。他双手支着玻璃柜台，眼睛中狠决的杀气抵不住地外露。他身上瘦劲的肌肉绷起，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要是他敢碰她——
步晶略略的瞥了他一眼，心里看着岩枫这般模样有些好笑。她勾唇笑笑，直径略过申奎的身边转身进了柜台里，语气平静，眼底却是不屑的戾气：“不久。烟是没了？”
申奎转身面向柜台，看着正在扫货的步晶：“是啊，年前没几家店开着了，绕了好大的路才找到开着的。”
“是么，”步晶漫不经心地应和，指了指付款机，“扫码。”
申奎付了钱，盯着岩枫。忽然他咧嘴笑了笑，对着步晶像是开玩笑，又不像：“他喜欢你。”
“哦？”步晶走出柜台，自径去买自己要的东西，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没有关系，“我应该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件事么？”随即步晶补了句：“我想你要是再不走，待会儿他会打你。”
“但是他要是知道你过去会怎么样？你的丑陋的过去。”申奎盯着正在挑福字的步晶，笑得更猖狂了。
“我想我刚刚说错了，”步晶终于给他了一个正眼，那双凤眸中鲜少露出这样阴狠的戾气。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极了她父亲，“待会儿我会打你。”
申奎还是相安无事的走了。他还没傻到以一人之力抵一个体育生加一个有武术家底的人。
步晶又是像啥事没有的回去挑她的对联福字。
岩枫走过去，步晶握着红对联的手有些汗。
“这个好看些，而且实用，那个金边会掉粉。”岩枫在步晶震惊且疑惑的目光中捡出几款门联说道，“你稍微有点生活常识，别净挑些花里胡哨没用的......”
步晶接过他手里的几款，心叹这个少年确实比自己惹人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会很舒服。
“你刚刚像只炸了毛的狼崽儿，”步晶看了看他，无声的笑了，伸手把他褶了的领子翻正，“那么紧张干嘛。”
步晶依旧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皮肤，顿时他觉得那里烧了起来。岩枫想起申奎的调侃，心跳有些快：“我怕他真的动手。”
步晶呼吸轻轻一滞，轻笑道：“他动不到我。”顿了顿，问：“所以他动了你？”
“嗯？”
“他想强/奸你？”
岩枫明白是她知道罗凯的事了，说：“不是，是别人。坤子不好这口。是那些人没成找他报复我。”
“你这么多年不敢谈恋爱也是因为这个吧。”步晶靠在架子上问，“包括对这一类人的——敌意。”
岩枫不否认：“那你呢？你的过去比我还不堪么？也不见你谈。”
“有，但不同。”步晶不咸不淡的说，“对于所有东西，不要一棒子打死。别总是活在过去，用过去审视着未来。”
岩枫很聪明，这一点步晶很喜欢。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很舒服。
岩枫抱着步晶选好的东西往前台走：“这句话同样适合你。”
步晶愣了愣，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有些出神。
除夕夜，鹅毛大雪倾盆而下。
步晶跟着父母回到步老的住所，步家4人在金碧辉煌的餐桌前与李氏管家夫妇共进着17年来一如既往的年夜饭。
冼依、陆璐一众在晒自家的团圆饭；区绮、卢烨等外地生就在朋友圈发老家的过年美景。步晶扔在客厅里的手机震动没停过。
岩枫和岩母住在几十平的老宅区里，餐桌与茶几合并，两人坐在沙发面对电视吃着岩枫做的家常菜。
罗凯和罗希坐在略显空荡的大理石餐桌前。罗希抱着猪蹄啃，罗凯边吃边打着视频通话。视频的那头是出国出差无法赶回来过年的罗夫罗母。
“阿娥呢，今年还是不回来吃饭。”步老发话问。
“大小姐说是BU今年春季指标数据预测下来了，她要赶着核对签字，年后开工急着用，今年就不回来吃啦。”管家在一旁回答。
步晶默默吃饭，看了一眼外边雪虐风饕。
国家公墓里。
“阿峥，我来看你了。”大雪纷飞，步娥将墓碑上的积雪扫掉，轻轻擦拭着黑白照片上的穿着军装的男人。她侧坐在墓前，任雪花落在身上，冻得她鼻尖通红。她不准司机和助理跟过来，雪夜中只有她一人身着一身黑，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你跟我说，来年绿树抽枝发芽，你就回来娶我。”步娥翘开啤酒瓶，闷了一口，笑了，眼泪无声的滑过冰凉的面颊，“可是绿树抽枝发芽都20年了，你还没回来。”
一场意外的雪山崩塌，他甚至连遗体都是葬在了冈底斯雪白的山上。
照片上的男人温和的笑着，眉眼间正气凌然。
“但是我会来陪你过年。”步娥把剩下半瓶啤酒倒入土里，“我现在很好，一切都好......你在那边也要快快活活的，别忘了我。等在过三四十年，我就下去陪你。”
“然后咱俩就再也不分开了。”
“让我们倒数十个数！一起敲响这新年的钟声！”春晚主持人悦耳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G市标志性电视台放响官方烟花。
今宵酒肉相迎，万家灯火通明。
处处人间情，家和万事兴，百姓安定，共庆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