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晶锁着眉头一口气喝完那一碗药，苦的面部扭曲；下一秒，嘴里被塞进一块甜滋滋的水果糖。
是自己喜欢的葡萄味儿。
岩枫笑着接过碗：“从冼依那儿要的——被这龟孙子占了不少口头便宜。”
甜味掩住了中药的苦，酸甜清爽在嘴里蔓延。步晶见怪不怪：“没事儿，下回认回来。”
步晶一个暑假基本上被岩枫承包了。除了每天上午和晚上自己的补习，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要给这位“冼依新晋的儿子”补课。当然，后者也很遵守诺言的把伙食费包了。
“红烧肉腐乳通心菜土豆焖鸡可乐鸡翅豆角炒肉。”岩枫一流串儿的报着菜名，问，“今天皇上想吃那个？”
“......随便。”
“真的？那我就不做红烧肉了啊！”岩枫歪歪脑袋故意说。
步晶坐在红泥制的药炉子前，听着咕噜噜的闷响声。她并没有失态，慢悠悠的说：“那我就告诉程姨你欺负苛扣酱油——今天的狗粮里少放了两块大骨。”
岩枫系着围裙，呆了一下，随即表演性人格附身：“步小姐！你——你怎么如此歹毒！啊！人家可是——”
步晶过去拉过他系围裙的绳，用力一扯，打断了岩枫戏精附体的浮夸表演，皮笑肉不笑的调侃着：“本小姐歹毒，今天的菜烧得不好吃杖毙！”
岩枫被她勒的难受，只抽气：“好好好——好好烧，咱、咱有话好好说......”
步晶气笑了。在程叔的药店里的日子是舒服的，浓郁的中药味儿不好闻，但很舒心。如果没有一些不好的插曲，这样的生活自己仿佛是进入了乌托邦。
“朱家的酒会？”
步晶坐在沙发里看着邀请函，心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烦躁。步巍没有看她，因为并不出色的期末考让他气到现在：“是啊，就这周周末，补习已经帮你推掉了，自己准备。”
他妈的。步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舌尖默默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道朱策是真的可以，自己着实是没有想到他能说通步巍和井仪让自己参加这种酒会。
“你要参加么？”
“不了，我有工作。”步巍头也不抬回答，“你妈妈最近在打官司没空，你跟你姑姑去。”
步晶内心叹了口气。
“咋了？”岩枫转笔的手停下来，明亮的桃花眼笑意满满，“讲一道题能走两次神？”
步晶心不在焉：“没有。”
她没有听见回答，转头看他。岩枫默默地盯着她，脸上明明没有表情，步晶却莫名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点委屈。
步晶无可奈何的坦白：“有个......宴会，我爸妈让我参加，不想去但没法推的。过去应付了两句，一个晚上整得有点儿emo住了。”
“没想到又见面了。”
步晶拿起服务员托盘里的鸡尾酒，笑着转头朝朱策说，打着发胶的头发梳成漂亮利落的后背头，姣好的面容配上标准的笑颜一时间让朱策都迷了眼。
“看来你还是花了不少心思。”步晶勾着唇说，“有什么事吗？”
朱策不失礼节的笑了一下：“你作为BU的继承人，受邀不应该么？”
“我连之前班长的生日宴都不去，你还非得把我整过来。”步晶喝了口酒笑道，“还说没有别有用心？小心思都打车上月球了吧？”
朱策脸上笑着，喝了口酒，缓缓说：“BU最近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嘛！”
“？”
“跟lousic合作之后混得风生水起，哪记得我们朱氏？当年的‘苟富贵，无相忘’都没了？”朱策调侃着，“今年的那块新地皮也一直没批——”
“父亲那边压得紧。”步晶冷声说，引得朱策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笑道：“无所谓，叔叔批不批对我来说没有影响。反正我不是实权掌握者。”
步晶看着他，深邃幽黑的眼眸掩在半掀不掀的上眼睑里，像是一头即将享用盛宴的狼。她微微挑眉，嘴角扬起的弧度微不可及：“你是朱家人。”
“可我不愿意为别人做嫁衣。”朱策轻晃酒杯，笑容标准而克制，“我是朱家人，但也可以不是。”
他不能再等了。老头儿的病时好时坏，ICU里时时刻刻都有着人。但这家伙就是不肯放手，遗书也是半天没个准信儿。他必须为自己争取出头的机会，以及，备后路。
步晶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也知道步晶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你不是朱家人，那想是谁？”步晶悠闲的靠在墙上，紫色晚礼裙凹处她身材的优越。她毫不怜惜朱策现下的可怜处境，顽劣的戾气从漆黑的瞳里散出来。
“想是朱氏的CEO。”
步晶没有意外的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CEO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确实，”朱策嗓子有点紧，“所以我需要BU这样的合作者。”
步晶懒懒的点点头：“但是合作者也不是那么容易要来的，不是么？”
“只是‘应付两句’？”岩枫说，“依照你这德性，哪只是应付两句。”
“我什么德性？”
“什么事情都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岩枫一边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英文词汇表，“看你这样儿肯定不是。”
“......我姑姑跟电气合作商的事儿，拉着我听了一晚上。”步晶淡淡道，“还有两分钟，我就要听写了。”
“我妈那边有的股，还有我这么多年她给我留着的资产。”朱策咬咬牙说。谁都不喜欢作为求人那方，特别是碰见步晶这样的。
极其享受把玩对方情绪、占有主导权的人。
步晶笑了，笑得轻蔑而不屑，笑得明朗却渗人：“你觉得BU会因为这些动心？就算是我，你觉得这些能打动我？”
朱策能感受到自己寒毛起来了：“那你想要什么？”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步晶化着淡妆的脸格外凛飒，笑道，“如果你要我帮你，你要给我一个保证。”
朱策有些拉不下脸：“如果我拒绝呢？”
“现在需要求助的不是我，而是你。”步晶不咸不淡的说，“这两天不止你，朱家好多都在拉合作商——BU不算顶尖的，但是总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如果你拒绝我，BU有可能转而投向朱斌，那你可就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她咧嘴笑笑，语气像一把温柔刀，“如果你接受我的条件，我可以赌一把，将你推上你想要的位子。”
“你想要什么？”
“我要朱氏的未来。”步晶像是撕开了羊皮的狼，“在朱氏可控股里，BU要持30%的股份，以及三个点的流动利率。”
朱策愣住了。
可怕。
这是朱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比较恰当的用来形容她的词。
这面前与自己同岁的女孩太可怕了，她的野心大的朱策没有想过。他原以为自己手里现在有的已经足够了，但他低估了步晶。
这样的要求提得刚刚好——多了自己亏损太大不会接受，少了她自己的利益不能最大化。30%持股率，一个介于外资基本收购公司和最大股东之间的数字，她刁钻的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这样的数字，自己没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跟她翻脸，而BU这样的“鹿”死于谁手更是机会也是威胁。
她要的是长久的利益，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鼠目寸光。
“上周周末的晚上？”岩枫凑过来问，“你一直没回我消息的那次。”
“？哪次，”步晶低头改着他的听写，随口说，“你有时候说的太没营养的东西我也不会回。”
“嗯，你这回听写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步晶把手上红笔一撂，笑道。
“好的？”
“比上回少错2个。”步晶嘴角实在压不住了，笑意染上眼角，“坏消息是赌输了！来，今天中午做梅菜扣肉啊！”
看着步晶得意的窃喜于今天赌赢了有肉吃的样子，岩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