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柳善德面上神色不太好,似乎有心事,“圆圆,你现在感觉如何?”

    “女儿已经好了,爹爹。”柳月明想他这几天肯定又为自己提心吊胆,茶不思饭不想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没穿越之前,她不太明白这种感受。如今有彭氏和柳善德的关爱,越是这种时候,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既然好了,暂且再休息一日,明日就去画院当值。”

    不是柳善德不惯着女儿,实在是他的性格如此。想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刚来到京城,家里还没收拾好,他就跑去画院当值了。就连杨相亲自劝说让他在家多休养几日,他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柳月明知道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多想。而且她也想早点去见沈涤,方才还担心彭氏不答应,这下好了,彭氏即便心疼,也必须让她去画院。

    “女儿知道,谢谢爹爹。”

    柳月明不用想都猜到了,她三天没去画院,崔岩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他上次那把火没有烧起来,这次肯定又要大做文章。如果不是柳善德和沈涤周旋,他说不定早就派人到家里来传信了。

    父亲如山,总是沉默寡言。认识柳善德后,柳月明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柳善德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他还要去杨府,听杨明说,相爷这几日正在为定北侯府的事情发愁,他得去看看。

    柳云深正好跟着他一道离开,他同沈先生和祁王约好了,下午要去太平楼喝酒。

    方嬷嬷端来柳月明最喜欢的红豆粥和凤梨酥,她吃了几块后躺在床上听彭氏说话。

    几颗润喉糖下肚后,公鸭嗓稍微缓解一些,说话的时候也不再那么疼。

    柳月明想问周莹那天的事,就问彭氏,能不能让翠云去周府请周莹来家里陪她。

    彭氏有些为难。

    周家是高门大户,周莹到自己家里来是想来就来,可要是想请她到家里来,那是要提前递门帖的。更何况全京城都知道她家里还有个老顽固,这老顽固一向不想让她同柳府来往。

    柳月明也知道周莹家里的规矩,可是,如果不问她,又能问谁呢,那天也只有她和孙若云在。

    那就问孙若云吧,后来就是因为她的手松了,自己才跟着一起掉进水里的。

    “那去请若云来,好不好?”柳月明撒娇,“娘,好不好嘛?”

    孙家倒还好说话,若云的性格也好,也是不想违背女儿意愿,彭氏终于点头。

    翠云得了夫人允许,没等用午饭就直接去孙府了。

    东宫太子寝宫内,沈涤正在暖阁内陪赵炯读《六国论》,梁都知带着刘三平进来送茶点。

    自三天前感染风寒后,赵炯不便出门,饮食起居就都在寝宫内。

    沈涤看见食盘内的红豆糕,又想起柳月明,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身体有没有好?

    “怎么,沈先生这是惦记你那生病的女学生了?”赵炯笑着问。

    休养三天,他已经完全好了。这几天他虽然躺在床上,人也没闲着。腊八那天去杨府的经历,就足够让他琢磨几日的。

    其实他不用琢磨都知道,腊八那天杨府的动静,是沈涤和祁王所为。

    他们的目的是来年春闱。

    前不久官家宣布杨思忠为春闱主考官,自然是一家欢喜天下愁。

    沈涤笑着回,“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年就是春闱,画院入学考试和春闱时间差不多,我那学生之前说要参加考试,这病了三天,准备时间又少了。”

    他其实是很担心柳月明的安危,那天听说她落水后,他立刻跑到湖边,可那时候她已经被杨夫人的人带走了。他跟在后面,看见她们进了竹园,然后柳善德夫妇带着她上了马车。

    她昏迷了三天,他等了三天。

    借余昌明的死让定北侯府和杨府生了间隙,趁杨府摆宴防范空虚之时拿到罪证,进而让官家免了杨思忠的春闱主考官之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只有柳月明在计划之外。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落水,沈涤至今没想明白。她那日应该在竹园陪柳夫人一起吃席的。

    柳云深说,妹妹着了风寒就会昏迷。几个月前去香积寺淋了秋雨,昏迷了两天两夜。这一次落入深冬的湖水中,昏迷了三天三夜。

    沈涤突然觉得,如果她没去杨府,应该不会有后面的事。如果那天他布置很多根本完不成的作业,让她待在画院里,她就不会落水。

    可偏偏,他还放了一天假,让她去杨府看热闹。

    “怎么,柳月明竟然想做画学生?”赵炯笑着问。

    沈涤点头,“她虽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或许是家学渊源,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只要多加练习,应该能考上。”

    “可她爹是柳善德,老师是您,崔岩不会同意的。”

    “能不能考上是她的本事问题,去不去考试是她的态度问题。”沈涤看了太子一眼,“微臣以为,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不为和有为。”

    他意有所指,太子也心知肚明。

    两人再无只言片语,寝宫内突然安静。过了好一会,赵炯才开口问,“沈先生折腾这一场,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折腾这一场,还把自己的徒弟也差点搭进去。

    沈涤拿着《六国论》问,“太子今日读完这一篇,心中有何想?”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

    当今朝廷,腹背受敌,内忧外患,他沈涤虽不才,但也愿意用七尺身躯为黎民百姓求得片刻生存喘息之机。

    更何况太子?天下人的储君。难道就甘于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东宫!做一个官家眼里可有可无的继承者。

    “天下之大,非本太子能决定。”赵炯说完沉默。

    他虽贵为太子,可官家尚在,杨相霸权多年,如今又有祁王虎视眈眈,他这个太子,徒有虚名而已。

    “微臣和祁王约了今日下午去太平楼。”沈涤试探着问,“太子可愿一同前往?”

    沈涤深知,祁王和太子之间的隔阂,非一日而成,也非他们二人所致。两人都不愿受杨思忠摆布,既如此,何不说清楚,也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想他当日既然愿意不请自来,去祁王府的冬日宴,心中应该也有一些想法。

    赵炯摆摆手,“沈先生去吧,本太子那天去杨府参加婚宴后还有些不舒服,今日就不出宫了。”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沈涤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六国论》,将要继续讲下去,看见太子盯着腰带间的荷包发呆,遂合上书,缓步退了出去。

    他记得那荷包,墨绿色的,上面绣着一朵荷花,一只黄鹂鸟,都已经褪色了,丝线也已经散了,可太子就是舍不得扔。

    祁王说过,太子,小字阿鹂。

    离开东宫的时候,沈涤嘱咐梁都知好好照顾太子。随后过画院而不入,直奔和宁门去。

    孙若云终于来了,她刚坐下,柳月明就拉着她问,“若云,那天是不是有人推你的落水?”

    孙若云瞅了眼四周,只有翠云在前面端茶倒水,她凑到柳月明面前,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柳月明小声答。

    孙若云那时候明明拉着长廊栏杆的,她不会平白无故松手,就算她坚持不住了,也会提前说的,不可能在她就要拉着周莹衣服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松手。

    孙若云点头。

    “是谁,你看见了吗?”柳月明面容失色,还真是有人做了手脚。

    孙若云摇头,“我那时候只顾着拉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后面。不过,不过那人力气很大,应该,应该是个男子。”

    肯定是男的,就是不知道和刺杀余昌明的人,还是杨明带的那帮人,还是柳云深说的那个苏州的李什么风。

    “月明,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孙若云有些犹豫,“我娘,我娘说,事关女儿家的声誉,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对外宣称是我们三人不小心跌落水里的。”

    柳月明在心里暗自叹气。

    幸亏当时救周莹的时候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让其他男子看见,不然这以后,她们三人就不要想有清白了。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不属于这个世界,嫁不嫁人也没什么,只是不能连累周莹和孙若云。

    “我知道,你放心。”

    柳月明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除她们两人之外的第三人知道后,孙若云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你知道吗?月明,周莹她是故意落水的。”孙若云小声凑到柳月明耳朵旁。

    啊?!

    柳月明简直不敢相信,故意落水,大冬天的,她不想活了?!

    “那天我们俩跑去前厅看沈先生作画,看到一半想起竹园要开席了,就想着从假山里穿过近一些。等我们两快走到假山旁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我刚想上前听,就听见后面周莹落水了。”

    “有人在假山里面说话?”柳月明想有可能是刺杀余昌明的凶手,但是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见过凶手的事情,“会不会是明叔,那天他负责杨府的安全。”

    “不会,绝对不会,明叔的声音我能听不出来?!”孙若云摇头。

    “那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娘不让我说,说杨府和周府,我们都不能得罪,说出去不知道就要得罪哪一家。”孙若云撇着嘴,“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憋死了,就想来跟你说,谁知道你昏迷这么多天。”

    周莹是听到假山里的声音后落水的,说明她可能知道假山里面那人是谁。

    柳月明一边安慰孙若云,一边在心里盘算,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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