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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的记忆(4)

    白色的屋子,白色的围墙,白色的花树,白色的亭台。只有草地是绿色的,荡漾着池中一池碧水。

    一身纯白的女子静静地坐在白色的亭台里,面向着白色围墙上白色的院门。

    院子上面的天空也灰蒙蒙的,青草蔫蔫地耷拉着叶子,花树紧紧地收敛着花骨朵,水中的白莲也将花瓣紧紧聚拢在一起,整个院子似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气息当中,没有生命的气息,四下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纯白的女子依旧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色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了,身穿紫衣的男子再次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玉盘,盘子里只有一个白玉的茶杯。

    他沿着白色石子铺就的小径缓缓地向着亭台走来。

    灰蒙蒙的院子无声无息地被一种鲜活的气息取代,花树依次盛开,池中的白莲也悄悄地绽放。

    紫衣的男子缓缓地步入亭台,将手中托盘放在白色的台子上,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冷漠的嘴角牵起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

    纯白的女子一直看着他步入亭台,坐在自己的对面,眼睛却没有离开男子的脸面,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你将他如何了?”

    “果然,你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什么都瞒不过你。”对面的紫衣男子一声大笑,却不答话,只将托盘里的白玉杯轻轻推到女子眼前。

    纯白的女子没有动,纯黑色的眸子依旧定在眼前男子的脸上,声音冷淡:“你将他如何了?”

    对面的男子冷漠的脸忽然变得残忍而狰狞,整个眸子瞬间变成血红色,冷笑道:“我守了你千年,却比不过他在你身边短短千日!”

    白衣女子倏地直起身子,纯黑色的眸子依然盯着对面的男子,片刻之后,她复又缓缓地坐下。

    “我待你的心比这日月还真,却换不来你一丝情意。他不过是一个仆人,在你身边端茶递水,短短千日,你竟对他有了感情?”

    紫衣男子起身,阴冷的血眸在院中盛开的花树上掠过,白色的花瓣纷纷落地,飘起一阵阵的花雨。血色的眸子再次转到池中盛开的白莲之上,巨大的白莲竟开始瑟瑟发抖。

    “还说什么神本无情,只有悲天悯人的大爱,没有个人私欲,你看看你,不过才个把月没有见他而已,如今一看到他的模样,你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紫衣的男子盛怒之下,血眸中红光一闪而过,水中巨大的白莲燃起红色的火焰,瞬间被吞噬干净,化为黑灰落入池中。

    白衫的女子身子猛地一摇,面色惨白。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本身灵力所化,我如此伤你,你竟然不反击?”紫衣男子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冷笑,语气却是不屑:“想是怕我伤了他,所以不敢还手吧?你就这么关心他?”

    说到最后,却是咬牙切齿,显然这最后一句竟让他极端愤怒,那眼中的滔天的嫉妒与痛恨却再也无法遏制,就那样毫无遮掩地爆发了出来。

    “你将他如何了?”

    白衣女子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对他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依旧固执地发问。

    “如何了?”紫衣男子脸上古怪地一笑,站直了身体,伸出自己的双臂,展开了给她看。

    “还能如何,就这样了。”

    白衣女子纯黑色的眸子目注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紫衣男子的脸上渐渐现出忧伤的表情来,缓缓地道:“这一千年,为了能得到你,我用了无数的法子,却都不成功。”

    “不过这一次,连老天也奈何不了我!”紫衣男子得意地笑了,看上去无比狰狞:“这具身体,乃是数万年来人类最强的修炼者,人间战神,他有最好的天赋,人类最强的实力,我十分满意。”

    “若不是我用计让他身边的人背叛他,给他重创,也无法将他俘虏到这里来呢。这三年来,我每日都让他停留在濒死的边缘,若非有极端强大的求生意志,他如何能存活至今?而你,每日又用你神族最精纯的治愈神术给他修复身体,用你的神力浇灌他的血肉,三年下来,他的身体早就百炼成钢,坚不可摧,比仙族的金刚之体还要完美,如今便是我选中的最佳的宿体。”

    “你说,如此,你到底是帮了他呢,还是害了他呢?哈哈哈哈……”

    紫衣的男子得意地仰头大笑,带着无尽的张狂与邪魅。

    静静地听着他炫耀,一身纯白的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冷道:“你夺舍了他?”

    “为了取得他的身体,我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呢……”

    紫衣的男子摇了摇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声音却是阴狠毒辣的:“我用刀划开他的手腕,让他体内的血液全部流干,要一滴都不能剩下,这样才能将我的魔血注入进去,让我最精纯的魔血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而不会排斥。我又用刀划开他的胸口,摘下他的心来捏碎,换上我纯正的魔之心,这样才能将他的感情从这具身体里完全剥离出去,免得我用着他的身体,却还残留着他的感情,会来左右我的思想。顺便,我还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记忆……”

    他仿佛在叙述一个十分平淡无奇的故事,他的话邪魅而充满诱惑力,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

    “当然,魂魄最是重要的,所以,我便将他的魂魄全部抽离了身体,这样我才能完全占据这具躯体,而不是和他的魂魄共用一体。如今这具躯体已经彻底成为了我的魔体,虽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对我来说那都不成问题,我有的是时间。”

    他四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十分满意地笑了:“哦,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他活着的情况下做的,他是清醒的,否则他要是死了,做这一切即使成功了,这身体我用起来也不能那么顺手不是……”

    白衫的女子纯黑的眸子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嘴唇却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许久她才道:“你如何处理他的魂魄?”

    “他的魂魄?”紫衣男子怔了怔,上前一步堵在白衫女子身边,用手抬起白衫女子的下颚,强迫她纯黑色的眸子与自己对视,而他自己却似乎十分满意这样的动作,用手指在女子光滑细腻的脸上不停地蹭着,像是十分享受这种感受。

    一千年了,终于可以这样靠近她,触摸到她,叫他怎么能不兴奋?

    “果然,只有用这种法子,我才能拥有你。”紫衣男子血红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一丝痛恨,却带着无比的得意。

    他低下头,将唇轻轻地往白衣女子脸上贴去。

    白影闪动,纯白的女子身体瞬间后退,立在白色的屋子跟前,扬手一道白光闪电般向紫衣男子心口袭来。

    紫衣男子感觉到手里一空,不免失落,他直起身子,对着白衫女子邪魅一笑,对她的袭击毫不在意:“怎么,你要连他的身体也毁了?”

    白光堪堪在他胸口停住,继而消失于无形。

    “哈哈哈哈……”紫衣男子忘形大笑。

    白衣女子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手臂微微颤抖,半响,却才道:“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战争,是魔与神的战争,不应该牵扯到人族。”

    “不应该牵扯人族?”紫衣男子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冷哼道:“千年前,若不是他向你求救,你如何能西渡日月水与龙神大战,还将龙神擒获封印?”

    “龙神是人类的神祗,就算他堕落了,乱了人间之事,也是人类的邪恶滋长导致,可你与我共同掌管这天地,人类又有何权力决定你我两族的生死?而你为了所谓的人间安宁,不顾龙神投靠于我求我庇护,竟违背天地法则渡日月水而来,在我的领地将龙神封印,今日能有这样的果,也是千年前他造成的因,我将他扯进来又有什么错?”

    白衫女子也怒了,冷然道:“人类寿命不过百年,他已入轮回几世,早就没有了那一世的记忆,你为何还这样做?”

    “轮回?”紫衣男子却忽然笑了,笑的十分阴狠而邪恶:“你还真会替他遮掩呢。别的人类或许已经轮回几世,可他乃修炼之人,百岁成帝,我擒他的时候他不过一千来岁,根本就没有死过,何来轮回?他可是人间唯一的道帝,功力精纯,活个万年不在话下,何况他是妖与人所生的孽种,虽然得了人的形体,却有妖的本能,如何会那么容易就死?如今他的寿命可比一个正宗仙族人还要长久。”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这个小小的人类啊。你我神魔共生,却依天道而行,天道让你我永生不得相见。我虽知世间有你,却无法越界,你若不渡日月水而来,我如何能见到你?你既已违了天地之道踏入我的领地,让我在这永恒的黑暗之中见到了你,还让我爱上了你,我岂能将你放回去?”

    白衫女子亦冷笑:“魔神以日月水为界各分西东,我引龙神在日月水之上交战,何曾真正踏入你的领地?若不是我为了封印龙神伤了自身元气,你又如何能困得住我?你乘虚而入给我体内种下黑暗之咒,将我带来此处囚禁,又以困神大阵困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难道你竟不知天地之道,黑暗与光明根本不能同在,你竟还痴心妄想要与我结为夫妻!”

    “我不但要与你结为夫妻,我还要与你洞房花烛,共赴云雨。”紫色的影子一闪,男子欺身上前,伸手去抓白衫女子的手腕。

    女子快速闪避,然而被困神大阵困在这里千年之久的她却无法逃脱,手腕被他紧紧抓住,只得道:“你挑起三族之乱,祸及六界,又以魔魂入人体,违反天地法则,天地不容。”

    “我是掌管天地间一切黑暗与罪恶的魔君,乃这天地间最纯正的纯魔,你是这天地间最纯正,最至高无上的正神,你都奈何不了我,我又岂会怕什么天地之道?他是人王又如何?我只后悔,为了那狗屁的天地法则,我就这么等了你一千年才将他抓来。”

    紫衣男子邪魅地笑着,对着白衫女子狠狠地吻了下去。

    白衣女子抬手,双指并拢伸向他的双目。紫衣男子立即直起身子向后飘落数丈。

    白衣女子逼开了紫衣男子,冷然问道:“你将他的魂魄如何了?”

    紫衣男子深深地被激怒,狠声道:“和他的心一样,捏碎了,早就魂飞魄散!”

    白衣女子贴着墙壁而立,纯黑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怒,然而周围的空气却起了变化,温度瞬间冷了下来,池中碧水结冰,向着周围快速蔓延开来,竟有寒冰冻结一切之势。

    “你怒了……”紫衣男子薄薄的嘴唇上挑,冷冷地道:“你就这么关心他?我守着你千年,还不抵他在你跟前千日?”

    见白衣女子依旧冰冷地看着他,院子内寒冰快速凝结,他不得不祭出赤色的火焰,将向他聚拢的寒冰融化,嘴里却道:“你放心,他乃人族之主,我既用了他的身体,自然不会太过亏待他。我将他的魂魄放在了我的魔体之内。那可是我的本源之体,魔之左手,我如何舍得自己的身体再受什么损伤?他虽是人皇,却终究还是要进入轮回,如今他在我体内,好歹也算是不死不灭了。”

    白衣女子却怒道:“他终究是个人,如何用得了魔族之体,何况是你的本源之体?”

    “自然,”紫衣男子点头冷笑道:“他不过是个人,如何能用得了我这天下第一纯魔的魔体?我用我的魔体禁锢他的灵魂,自然是要他日日都饱受折磨,让他不死不灭,永生永世都无法脱离那样的煎熬……”

    白衣女子面色惨白,颤声道:“你既已得了他的躯体,为何还要这样折磨他的灵魂,难道这三年来他日日受你的折磨还不够?”

    “本尊身为魔之左手,天下第一纯魔,却接近不了你的身边,可他居然能日日坐在你的身边,这叫我如何不恨?”

    紫衣男子血眸红得发黑,咬牙切齿地道:“我守了你一千年,你对我冷漠如冰不假辞色,他不过在你身边端茶递水几日,你就对他温柔和顺,处处为他考虑,一千年的守候,竟然就比不过这短短一千日的时间?”

    “是我害了他。你不该那样折磨他。”白衣女子垂下纯黑色的眸子,转身走向白色的屋子。

    院子内的寒冰快速消融。

    “你放他离去,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否则,我便是羽化在此,你也休想得逞!”

    白色的影子消失在白色的墙壁之内,紫衣男子抬手,火红色的光芒闪现,然而却无法打开通道,只得垂下手来盯着白色的没有门窗的屋子,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这里一切都是她用灵力所化,如今虽然有了这具躯体,让他能够靠近她,可这并非是他本源之体,若要等到他与这具躯体磨合好了,魔力完全恢复到鼎盛时期,那不知道又是多久之后的事了。

    他可不愿意再等一千年。

    最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扬声道:“十日之后成亲,洞房之后,我便送他的魂魄去冥界,让他重新进入轮回。”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紫衣男子便知她已同意,转身离开白色的院子,才刚到院门口,便又听得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你若反悔,我便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将你永生永世封印,将这天地法则重新改写!”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无穷的力量直入他心底,让他心底一颤。

    “好!我答应你。不过……”他扬眉,狠声道:“若你反悔,我不但要让他魂飞魄散,更要让这六界不复存在!”

    他撂下狠话,终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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