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将军并没有回答她。
原本他的确是想直接吸光她全身的修为，将她的尸体扔给归砚，可看到那一片银色的鳞片，他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信守承诺，那是什么东西？他无头将军可从来不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
无头将军挥了挥手，一道石门便自动打开了。
“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待着吧。”他轻哼一声，走出了石门。
石门咔的一声便又关上了，只留下念初心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密室之中，守着那高大的石棺。
剧烈的晃动稍稍停歇，密闭的石室之内，却有一股奇异的声音响起，像是有奔雷在怒吼，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地底下奔跑。
念初心仔细辨别着，最后终于确认，那汹涌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石室最中央的巨大的石棺。
确切地说，是来自于放置石棺的石台底下。
念初心壮起胆子爬进石台，仔细听了一会儿之后，原本就惨白的脸面蓦然变色。
这石棺底下像是有一股汹涌的浪潮正在猛烈地冲撞着石台，像是很快要破台而出。
※ ※ ※ ※ ※
轩辕战天已经将整个将军坟从中间劈成了两半，然后在珈蓝的指引下打进了甬道。
僵尸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弯弯绕绕的甬道之内。
无头将军赶到轩辕战天面前的时候，轩辕战天正被一群僵尸围在一个被掀翻了顶的石室内。
萧玉环和三大阎君连同鬼仙夜灵犀就在他不远处，被僵尸分别包围着斗成一团。
无头将军赶到，那些僵尸自然就停了下来，将众人包围了起来。
无头将军站在远处，默默地打量着轩辕战天。
紫袍碎裂，银发散乱，满身血污，却遮不去他耀眼的光华。
高挺的鼻梁昭示着他的倔强，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孤狼一般凶狠，此时却有纯粹的金色和赤红色在交替闪烁。
虽然满身是血，可那一身宁死不折弯的气势，不得不让他佩服。
这是一个深沉而内敛，又完美到极致的男人，怪不得归砚会动心。
“她在哪儿？”
无头将军还没有开口，轩辕战天已经冷冷地问出了声。
那慑人的双眸，带着专属于上位者的强势，令人自然而然地想起他的身份。
九州大陆唯一被大司命承认的人皇宫之主——人界帝皇。
无头将军并没有回答轩辕战天的问话，却是淡淡地道：“念姑娘已经心有所属，阁下何必如此执着？”
“你什么意思？”轩辕战天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无头将军缓缓举起手中捏着的鳞片，再次开口：“方才念姑娘已经给我说清楚了，她将这个转交给我，托我来向阁下说清楚，她心里爱慕的人，乃是这鳞片的主人，并非阁下，请阁下不要再纠缠她了。”
“鳞片的主人？”轩辕战天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金红两色交替变换得越发得快了。
“你在胡说什么？”跟在身后的萧玉环由不得无头将军败坏念初心的声誉，厉声喝道：“我姐姐与帝君早就相识相知多年，她一心一意念着的也只有帝君一个人，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败坏我姐姐声誉，想要拿这一个鬼东西来离间我姐姐和帝君之间的感情，你是做梦！”
“我并没有胡说。”无头将军依然举着手中的鳞片，淡然说道：“我手中的东西，你们或许不清楚，这……”
“是，是那个鲛人王身上的鳞片……”珈蓝虚弱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边。
轩辕战天听珈蓝居然认识那鳞片，眼里的疑惑越发的深了。
“正是，现任鲛人王幽，乃是鲛人族里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领袖，他有一尾银色的鱼尾，而这银色的鳞片，正是鲛人王幽身上的鳞片。”无头将军举着手中的鳞片说得很是平淡。
“就算它是鲛人身上的鳞片，跟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你随便拿来一片鱼鳞，就想破坏我姐姐和帝君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可笑的紧。”萧玉环冷笑一声，冷道：“废话少说，快把我姐姐交出来！”
无头将军却根本不为所动，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众所周知，鲛人长相俊美，却无性别。鲛人王更是绝美无双，他既然愿意为了念姑娘固定性别，成为一个男人，念姑娘与他相互爱慕，两情相悦也是再正常不过。”
“你胡说！”
轩辕战天抬手制止了萧玉环的厉斥，他盯着无头将军手中的银色鱼鳞，眼眸里风云变幻，许久才沉沉地开口：“你说，初心与鲛人王幽相互爱慕，两情相悦？”
周围三大阎君和夜灵犀自觉地后退，看起了好戏。
无头将军没有头，自然不能像别人一样只点点头就行，只能说到：“是的。”
“以这鳞片为凭？”轩辕战天再问。
“这就是信物。念姑娘一直贴身佩戴，若非今日托我来拒绝阁下，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无头将军说得很是云淡风轻，丝毫不管这话说出去是多么的伤人心。
而他要的，也正是要眼前这个男人伤心，断念绝念。
“你胡说……”珈蓝愤怒地摇头。
这鳞片在念初心的精神域之中，一直就是她和金蚕灵修的玩具，从来都不是什么信物。
无头将军这么说，是故意要歪曲事实了。
珈蓝虚弱不堪，自然是争不过无头将军，只能可怜巴巴地在轩辕战天的肩膀上滚来滚去，在他耳边说道：“爹爹，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东西没那么重要。”
看轩辕战天不语，无头将军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初，念姑娘与西州精英在月家率领之下前往中州，半路上念姑娘遇到鲛人一族的王，自愿留在堕落魔域，与他相守，过起了二人世界……”
“不是的，不是的，”珈蓝再次叫了起来：“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当时是……是……”
因为激动珈蓝越发的虚弱，话都说不连贯，无头将军倒也绅士，没有催促，给机会让珈蓝辩解，只冷笑道：“那是什么？”
轩辕战天将珈蓝取了下来，捧在手心里。
珈蓝缓了缓，这才又能开口：“是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迫我娘亲留下做人质的，是他们所有人，一起将我娘亲一个人遗弃在了堕落魔域。”
听珈蓝的诉说，萧玉环心里痛如刀割。
她没想到姐姐会有这样的遭遇。
她的姐姐，任何时候都那么优秀，恰恰是因为这份优秀，让她在众人眼中如同针刺。
“那你也是承认了，念姑娘和鲛人王的确是在堕落魔域相守了几个月时间。”
“……”珈蓝这次没有话了，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轩辕战天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深沉的眸子里金红两色交替不断，看不清楚他的想法。
那件事他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而且还因此火烧了堕落魔域，可此时他体内魔气无限放大，已让他无法保持清醒，更无法正常思考。
“幽为念姑娘在星月海上建起了她一个人专属的宫殿，并为她在海岛上开满了永恒之花，用自己的心头血维持着那些花盛开不败。他二人在宫殿里日夜坦诚相对，耳鬓厮磨，感情日渐加深。”
无头将军一边讲述一边暗中观察着轩辕战天的反应，可他却从轩辕战天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察觉到一丝丝黑气乱窜。
珈蓝毕竟还是个孩子，根本不能理解无头将军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幽的确是为念初心建立了宫殿，也的确经常在宫殿里出现，那宫殿里也的确没有什么其他人，他说的都是事实，她自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萧玉环也是哑口无言。
念初心的这些经历她并不知道，自然就无法反驳，只是担忧地看着轩辕战天的脸色，却也一样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看不到轩辕战天的表情，萧玉环的心里越发的忐忑，这无头将军所说的“日夜坦诚相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知道轩辕战天的心里在想什么。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他为何火烧堕落魔域，只想起那个与他有着同样银发的鲛人男子，在被他一剑洞穿心口之时他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担忧与他嘴角的微笑——那担忧根本不是为他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嘴角露出的微笑，是只有在一个男人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之时才会露出的那种微笑，他再熟悉不过。
重伤之际，那个鲛人断然掉头离去，满目的担忧和急切，原来竟然是为了念初心，为了他轩辕战天的女人。
——他们在那宫殿之中日夜坦诚相对，相守了几个月时间。
纵然是他和念初心，这么长时间以来，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那么久。
何况他们竟然日夜坦诚相对……坦诚相对……
三大阎君的脸隐藏在面具底下，却是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无头将军一边观察着轩辕战天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一直到后来，星耀石碎裂，念姑娘生命垂危，鲛人王不顾自己伤重不治，连番催动海底的传送阵将她带离星月海，送回中州，自己却落入月家的掌控。小家伙，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