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天宫空寂萧冷,一轮血月高悬于上。

    在天帝的中正殿中空无一人,只余一个小小的身影高坐堂上,浅斟慢饮,孤寥寂寞。

    少顷,有两个天宫侍女战战兢兢地走入殿内,面露恐惧地禀告:“启禀魔君,碧青宫的鹿泽翁传到。”

    月星阑眉眼不抬:“进。”

    侍女躬身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引进来,便慌不迭地出去了,生怕魔君一个不高兴就将她们粉身碎骨。

    那老翁拄着一个挂着老葫芦的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殿中,面露慈祥地行礼:“魔君安好。”

    自从月星阑成了天界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天宫仙众逐渐凋零,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和隐者。

    鹿泽翁就是其中之一。

    这老仙是个和稀泥的高手,生平最喜欢拍天帝的马屁和畅饮昆仑山上的雪精。他人缘极佳,就连对月星阑的前世,都未曾有过得罪。

    月星阑终于抬起头来,施舍了他一眼,随意地问:“听说你就是现在的司命?”

    鹿泽翁点点头,眉眼平和:“天宫虽遭横祸,但轮回天命不可搅乱,老朽虽年事已高,但只要有一息尚存,也得维持这天道轮回。”

    月星阑默了一瞬,放下手中杯子,走下殿来:“那你应该知道如何让转世轮回的仙人恢复往日的记忆罗?”

    鹿泽翁愣了一瞬,拱手问:“不知魔君要唤醒的人是谁?”

    月星阑紧盯着他:“仙君玄凝。”

    鹿泽翁听闻,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魔君的意思是——您找到了玄凝仙君的转世吗?”

    月星阑点点头。

    鹿泽翁低头行礼:“魔君请随我来。”

    二人来到了一座高大宫殿前,这里人迹罕至,冷清至极。

    月星阑看着鹿泽翁“吱呀”一声推开满是落灰的宫门,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不是安魂长殿吗?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鹿泽翁露出一丝笑:“看来魔君也知道这里是天宫安放众仙魂灯的地方。”

    说完,他缓步向前走去。

    只见大殿里正中央长着一棵粗百尺铜树,这铜树身高千丈,它上面密密麻麻的枝条上放满了仙人的魂灯,大部分的魂灯都已经熄灭,只剩下少许星星点点的魂灯还闪着微光。

    月星阑看着魂灯,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鹿泽翁老眼昏花,举着一枚火烛绕着铜树细细地寻了好长时间,终于在一盏熄灭许久的魂灯前停下了脚步。

    “魔君请看。”

    鹿泽翁转身向月星阑递上这盏魂灯,这灯台上灰朴朴地落满尘灰,灯身上凝着些结块的油垢,明显是许久未燃,灯柄赫然刻着“玄凝”二字。

    “这不可能!”

    月星阑早已脸色煞白,后退了一步。

    “你带我来这,就是想告诉我玄凝的魂灯已灭,是不可能再转世为人了吗!”

    听到月星阑咬牙切齿地质问声,鹿泽翁叹息一声:“这确是事实,望魔君节哀。”

    月星阑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压抑住想要将整个天宫覆灭的冲动,终于深吸一口气:“——是谁杀了他?”

    鹿泽翁摇了摇头:“这老朽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想要了解当年玄凝仙君的死因,王母娘娘或许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听到这句,月星阑眼中闪过一丝利光,随后迅步向瑶池走去。

    被幽禁中的王母娘娘神情恹恹地躺倒在拔步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

    当她得知了月星阑的来意,她抬眼扫过鹿泽翁,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的光。

    “魔君。”王母咳嗽一声,恳求道:“老身上次身中神阵,差点丧命,修为已大不如前,还容我修养一段时间才能重启瑶池回溯镜。”

    “少给我装蒜。”月星阑冷笑一声:“今天你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看到真相!”

    见魔君冷酷,王母也无法,只得唤侍女取来神镜。

    王母强撑起身体走到瑶池前,口中念念有词地运起神力,随后将神镜投入瑶池水中。

    水中波纹荡漾,里面渐渐浮起一道神光,在半空中浮现出映像。

    原本朦胧的图画逐渐清晰起来,里面幻化出一间漆黑的屋子,地上坐着一个单薄的熟悉身影。

    那少年双手抱膝,一脸寂寞神色地望向头顶的空窗,手中拿着一个木雕娃娃。

    “玄凝!”月星阑瞳孔一缩,一眼认出那就是玄凝的身影。

    她上前一步,正要细细端详,突然少年面露出恐惧,看向门口。

    在门口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丝滑的黑发随风扬起,掀起了男人冷峻的眉眼。

    “青帝!”

    神光中的男人薄唇微动,在影像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见玄凝眼中淌泪,慢慢低下头来,跪在了青帝面前,他伸出手来抓住青帝的袍角,仰头说着什么,似在向青帝哀求。

    玄凝说了片刻时间,青帝终于还是面无表情地向着玄凝伸出了手。

    一道金光浮过,玄凝全身化成了细碎的金砂,飘逝在了空气中。

    “是青帝杀了他!”

    月星阑只觉得一口闷气正冲上天灵顶,她一扬衣袖,转身欲走。

    “等一下。”王母连忙拉住了她。

    “放手。”

    月星阑眸光血红,萧寒似刀。

    “魔君息怒。”王母刚使完神力,脸色煞白,手软得几乎捏不住月星阑的衣角,但她还是竭力想要阻止魔君的复仇。

    “青帝久不理世事,他突然出现取一个小小仙君的命,定有缘由,还容我些时日查出真相——”

    “不必了!”月星阑冷冷地将她挥开,“本君亲自去问。”

    月星阑瞬间消失在了王母的面前。

    目睹魔君大发雷霆,王母微眯起眼转向鹿泽翁,恨道:“这样祸水东引,阁下应该满意了吧?”

    鹿泽翁一抹胡须,微笑不语。

    “你以为你引得月星阑去斗青帝,你便可以渔翁得利?真是太天真了。”王母摇头,“青帝可不是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你这是要拉着整个天庭陪葬。”

    陨苍宫门口。

    “青帝,你这胆小鬼,给老子出来!”

    手下侍者咆哮着在门口叫骂了半天,任是他们费尽口舌,陨苍宫内全无动静。

    月星阑心里越发不耐,眸色森冷。

    这陨苍宫的结界实在太过强大,就连她的傀人也无法冲破这个结界。

    月星阑又纠集了一群仙众动用法力法宝,陨苍宫依然固若金汤。

    “让我试试。”

    身后突然传出一个纤细的声音。

    月星阑回头,一个龙族少年站在她的背后,他的头顶的龙角被砍去,只露出浅浅的断根,格外惹眼。

    “你是——”月星阑微眯起眼,认出他来:“小金龙?”

    虽然它跟自己朝令相处了好长时间,但她却不知道它的名字。

    “我叫敖令。”

    少年只有十三四岁,还未到变声期,眉眼冷酷,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月星阑皱起眉:“你能破这结界?”

    少年没有说话,抽出手中长剑。

    一道纯粹的魔气从剑柄中涌出,伴随着熟悉的波动,剑柄的那颗魔眼紧紧闭着,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月星阑大吃一惊:“无怜?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少年简短地答了一句,拿着魔剑狠狠地朝自己手掌上一划,魔剑贪婪地吞噬着龙血,全身发出夺目的红光。

    “呼”地一声,剑身上的魔气突然如决堤的湖水,喷涌而出。

    在魔气的狂啸中,魔眼微微地睁开了一道缝。

    “拿着。”

    少年将剑扔向傀人白琪,白琪心有灵犀,握住剑冲着陨苍宫结界狠狠一划。

    只听得“轰”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陨苍宫的结界终于破了。

    人们涌入陨苍宫内。

    在众人眼中神秘莫测的陨苍宫,摆设竟是出人意料的朴素。

    空荡荡的大殿内,仅有几张供日常使用的桌几长椅,上面落满了灰尘,竟然连床榻、书架都不见。

    人们入内搜寻许久,竟然一无所获,大殿内连一个人影子都不见。

    眼前着魔君又要发飙,幸好这时有人上来前报告,及时地止住了月星阑的怒气。

    “启禀魔君,江少君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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