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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悲伤

    在瑟姆公园外的一家高级餐厅里,莱昂看着坐在他旁边近似于发呆的凯瑟琳,终于停下了和马特·达蒙的热情交谈,咳嗽了一声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凯瑟琳回过神来,撑着头问:“你们聊完了?”

    莱昂纳多点点头后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毕竟他不知道为什么说得太过上头,反倒把凯瑟琳晾在了一边。

    凯瑟琳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幕。

    在七月末,星战前传剧组即将结束在英国利维斯登制片厂的拍摄,转战意大利之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照例来探班了——之所以说照例,是因为斯皮尔伯格在卢卡斯拍每一部电影时都来片场探望过,凯瑟琳还看过卢卡斯专门要求的一个会在银河议会中出场的种族的背景设计图。他们看上去长得特别像斯皮尔伯格的电影《E.T.》里的外星人,甚至名字就叫格伯尔皮斯,没错,就是把斯皮尔伯格的名字倒过来,因为这是卢卡斯对他的致敬彩蛋。

    斯皮尔伯格在片场停留了三天,然后又要回去在下周继续拍拯救大兵瑞恩:这部电影除非和泰坦尼克号的拍摄时间比,不然谁都会觉得有点过长了。由于马上迎来一个悠闲的周末,凯瑟琳请求和他一起回牛津郡的瑟姆公园拍摄地,去找马特当面致谢——她马上就要离开英国去那不勒斯了,不现在去找,就得等几个月之后。斯皮尔伯格当然非常好脾气地答应带她过去。

    那天莱昂纳多恰巧也来探班(他一般星期五中午过来,在片场等上凯瑟琳几小时,然后接她回伦敦市区过周末),听到凯瑟琳要去拯救大兵瑞恩的拍摄场地,立刻也要求要跟着去。

    “我是去感谢他的,不是带你去找他上门吵架的——别忘了你去年见他的时候就差翻白眼了。”凯瑟琳当时无奈地说。

    莱昂纳多的神情却相当坦然(和无赖):“也许我只是想去见见汤姆·汉克斯呢——好吧,我也是去感谢马特的,如果没他的帮忙,我的女友有可能拿不到这个角色不是吗?我对他的感激如同泰晤士河一样宽广,必须要和你一起去表达谢意,我还要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他诚恳道歉。”

    凯瑟琳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肚子里又在冒黑水。她只好答应下来,不答应也不行,莱昂纳多这种人来疯自来熟的性格,在短短一个下午就和斯皮尔伯格谈笑风生起来。她就算不让他去,他要是厚着脸皮追着斯皮尔伯格过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当然,莱昂纳多还没有蠢到在凯瑟琳面前还对马特摆脸色。实际上,他居然表现得非常友善,一见面就和马特攀谈起来,语气感激而热情,好像他之前和马特毫无矛盾,而且马特是帮他不是帮凯瑟琳说情从而得到角色一样。

    马特对他的态度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相当礼貌地开始和他大聊特聊上个月的橄榄球比赛,顺便讨论之前在6月那场莱昂、托比还有本的牌局结果——肯定是本告诉他的,本简直什么都要告诉马特。天知道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反倒是凯瑟琳迷茫地看着他们表演友好,只好在座位上发呆。

    心灵捕手的终剪版已经在梅耶和格桑的反复商讨后终于定了下来,只不过凯瑟琳和马特现在都忙得没法回洛杉矶看——当然,他们看了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不过档期已经确定,就在泰坦尼克号北美上映的12月18日前两周,到时候先在洛杉矶的7家影院进行小规模点映积攒口碑,然后在1998年初颁奖季的过程中再视奖项情况安排大规模上映。所以她和马特关于心灵捕手本来有许多事想要讨论,但看莱昂纳多这么情绪高涨地表演热情,她只好先等等——这一等就等了半小时,她无聊得连她讨厌的胡萝卜都多吃了几口。

    听到莱昂终于这么问她,凯瑟琳刻意彬彬有礼地对莱昂纳多阴阳怪气地说:“谢谢,我只是被你们‘充满男子气概’的话题无聊到了。”

    马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他用一种近似宽容的古怪眼神,好整以暇地坐在凯瑟琳对面,看着他们俩的斗嘴。凯瑟琳和他对视一眼,被他的眼神看得直脸红,因为这实在是有点羞耻——莱昂的行为太幼稚了,亏他还比自己大上快四岁呢。

    莱昂纳多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幼稚,终于适可而止地闭上嘴,在餐桌下握着她的手无声讨饶——凯瑟琳对他假笑了一下后,还是心软地没有把他的手甩开。

    然后凯瑟琳总算开始和马特聊了起来。毫无例外的,马特·达蒙也是星战粉——星战对美国人来说实在意义太过特殊,今年2月星战三部曲时隔二十年重映时,依然斩下了1.3亿美元的票房。这让凯瑟琳再次觉得,自己能扮演帕德梅实在是一种无上荣誉。马特之后给凯瑟琳讲述了小时候拿着木棍假装自己是卢克在和达斯维达对打,然后躺在地上对他的哥哥哀叫说自己的手被砍掉了的故事,把凯瑟琳逗得乐不可支,因为她和莱昂纳多小时候各自同样干过这样的事。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本·阿弗莱克即将去拍的那部《绝世天劫》。这部电影阵容强大,主演是布鲁斯·威利斯,导演是拍过绝地战警的迈克尔·贝,斯皮尔伯格很欣赏他,马特说他之前还来拯救大兵瑞恩的现场学习过。说起本,非常巧合的是,本和马特各自的车也是切诺基吉普车,不过和凯瑟琳和莱昂那辆款式不同。而且他们俩选的颜色还很搭配,据马特说,这是他和本用心灵捕手的编剧报酬买的同款车,为了选都喜欢的绿色,他们还不得不抛硬币决定谁能开绿色的车,结果最后还是本获胜。

    即使是他们两个人随意聊天,马特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淡然,凯瑟琳也一样。所以莱昂纳多虽然脸皮厚,但也实在不好意思折腾下去,于是也主动关心地问起马特的下一部电影。

    “我前天刚和米拉麦克斯的人谈好,要演一部赌场题材的电影,”马特回答他说,“我的合作对象你一定熟悉,是爱德华·诺顿——我记得他是你朋友对吧?”

    “那真不错,埃迪是个很优秀的演员,等你们明年办电影首映礼的时候记得叫上我。”莱昂纳多笑了起来,表情真诚地对他说。

    到告别的时候,凯瑟琳把在旁边原地磨蹭着不肯走的莱昂纳多赶去停车场,让他把车开出来——这些天他在伦敦租了一辆车,和卢卡斯到处玩。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向马特表达了来意:

    “我真的非常感激你,马特。这个角色对我太重要了——我简直不能想象没有她,我的下半年会有多难熬。”

    “如果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听上去就有点太无趣了,”马特笑着说,“我当时只是想,如果换成你在那里,你肯定也会为你的朋友说话——不然为什么德鲁·巴里摩尔肯帮你帮到这个地步?”

    凯瑟琳紧紧拥抱了他一下。他们相视一笑,马特的表情中有一点释然。不需要再说更多了,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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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昂在7月陪了凯瑟琳一段时间后,就去到杜塞尔多夫看望外祖母海伦。说来也巧,7月初也是卡梅隆和琳达·汉密尔顿结婚的时间。他们根本没有发多少请柬,而且由于泰坦尼克号后期制作的繁忙,卡梅隆甚至只请了三天假,蜜月都没过就回去工作了——以琳达的性格,她一定会为此特别生气,凯瑟琳这样想。

    八月初,星战剧组以不可思议的顺利速度结束了在利维斯登的拍摄工作,剧组整体搬迁到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卡塞塔王宫,这片宫殿群与凡尔赛宫倒是有些相似。

    虽然去过好几次法国,但由于几乎每一次都是工作所需,所以凯瑟琳还没有逛过凡尔赛宫。虽然有几次是去找在巴黎拍铁面人的莱昂纳多玩,但他们见面后经常忘掉要出去参观景点,在酒店耗了大半天才想起,然后决定继续耗在酒店。

    而意大利的卡塞塔王宫,这座由18世纪最伟大的建造师之一路易吉·万维泰利结合巴洛克风格,仿照凡尔赛宫设计的宫殿,占地足有23万平方米。作为欧洲最大的宫殿群之一,它的轴线甚至比凡尔赛宫更长,看上去气势恢宏,极其华美壮丽。花园的水渠旁遍布着精美的雕塑,凯瑟琳早上骑自行车路过时,尤为喜欢一尊坐落在绿荫下的维纳斯雕像——这地方太大了,不坐车或骑自行车,他们完全可能累死在路上。

    剧组在8月来到这里,是为了拍摄贸易联盟入侵纳布星球时女王在希德宫殿里的剧情,以及为剧本最后盛大的庆祝仪式取景。说起这个剧本,凯瑟琳在初读的时候,除了觉得台词有些太不接地气了(但她想到这毕竟是星战的世界,又不是在地球),觉得情节设计的似乎也还勉强过关。但在拍摄时,各种环节都过于顺畅,一天就能拍完许多内容,这和卡梅隆简直是两个极端——凯瑟琳虽然没有自虐到会喜欢卡梅隆疯狂NG的拍摄风格,但她的确很佩服他那种雕琢研磨到极致的钻研感。

    而对于十几年没有拿起导筒的卢卡斯来说,他对角色设定方面的控制欲太强,比如对没多少看好的冈根人加·加·宾克斯这个角色一定要保留,还为他增加了不少有些累赘的戏份,却似乎对拍摄效果的判断标准又有点过于宽松了。如果不是从连姆尼森到扮演小安纳金的奥斯蒙特确实也很认真地在演,结果会怎样真的不好预测。但倒是没人会担心票房,这毕竟是星战,怎么拍都不会亏本——虽然大家指望的显然是好口碑+大赚特赚,亏本这个单词放在星战上,哪怕只是想一想,都简直是荒谬可笑。

    而且现在,凯瑟琳完全无心欣赏这奢华的宫殿内景——她被帕德梅的王座礼服折磨得物理意义上的头痛。服装设计师特丽莎为了这套可以说是女王最郑重的服饰简直费尽心血,她从古代亚洲的蒙古皇室服装中汲取发型灵感,花了两个月才设计完成这件红色王袍。

    这套为她量身打造的衣服外形由像甜筒一样的帆布内衬组合构成,为了支撑织物的重量以及塑型还用了一些克里诺林裙撑加固,这让衣服在行走时有一种漂浮般的镀金效果。厚重的衣领、前襟和袖口由含金属的刺绣、黄色玉石和皮草密密镶嵌装饰。底座是几个真空成型的有机玻璃构成的大灯笼一样的装置,上面涂有彩色的法国瓷漆,电线从层层叠叠的丝绸下面连接电池光源,让她身上的饰品闪闪发亮——而为这个光源功能的蓄电池,在拍摄的时候……要藏在她的双腿之间。她和凯特对这个设计简直要轮番吐槽。

    最要命的是那极为沉重的头冠。地球上就没有一个人类会有如此充裕的头发,所以她当然是戴上了极为厚重、环绕着血红色刀刃花边的巨大假发,和如同中国清朝时期官员头顶的顶珠一般的装饰。8月的卡塞塔王宫虽然没有特别炎热,但她的穿着显然不会让她很凉快。何况她还需要不断补妆——像凯特那样,满面敷白,鼻翼两侧点上对称的红点,上唇涂红,下唇涂白,在下唇中间再缀上一笔鲜红。这样极度模糊五官的妆容都让许多工作人员在不仔细时,会差点分不清她和凯特。

    索菲娅·科波拉第一次看到穿戴完成并画好妆容后的她,高情商如她,都愣了好几秒才勉强说:“……你这样打扮还是很漂亮的,凯瑟琳。”

    凯瑟琳小心翼翼只动嘴唇地回应她(怕过大的动作把发型弄歪了):“没事,我亲爱的索菲,你没有把我认成凯特,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索菲娅和一旁的化妆师都捂嘴笑了起来——她们知道凯瑟琳在调侃什么。

    凯特和凯瑟琳都穿戴过阿米达拉女王的几套相同服装。然后莱昂纳多第一次来卡塞塔看凯瑟琳的时候,由于小看了卡塞塔王宫的面积没有骑车,宫殿附近又因为封锁拍摄没有景点班车,他只好徒步走进来,差点累死在半路上。卡塞塔的片场依然像利维斯登一样安保严格,每个人必须佩戴名牌,连乔治·卢卡斯都在胸前带着一个尤达的标签,所以莱昂纳多和门卫沟通了很久才被放进来。而等他终于进来时,由于太疲惫失去判断力,他和站在外面穿着另一套隆重礼服整装待发、满脸浓妆的凯特·哈德森没头没脑地聊了整整十分钟,都没能认出来面前的“女王”不是凯瑟琳——凯特在家里,偶尔也会被母亲喊做凯茜,所以两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凯特欲言又止,迷惑得终于忍不住问他想干嘛——这男人总不至于光天化日女友在隔壁宫殿里拍戏的情况下,就当众勾搭别的女孩吧。莱昂纳多这才惊觉不对,但为时已晚。凯瑟琳知道后简直笑断气,而同样哈哈大笑的乔治·卢卡斯也坏心眼地让全剧组都知道了莱昂的这次出糗。凯瑟琳真的怀疑,这是卢卡斯对莱昂拒演成年安纳金的一个小小报复。

    索菲娅沉思地望着她说:“其实……你穿着这一身站在希德宫殿窗户前,阳光照射在你身上时,的确有一种莱娅公主在正传里提及她的母亲时,说的那种‘善良,但充满悲伤’的感觉。就算这样的妆容部分掩盖了你的美貌,你的眼神仍然很吸引人——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卢卡斯原本没打算加你的眼睛特写,后来还是忍不住拍了。你的这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实在很适合出现在大荧幕上。”

    索菲娅这么一说,凯瑟琳倒是想起,在拍战火中的伊甸园时,维姆也非常爱给她的眼睛加特写镜头,认为她眼神表达情绪的精准甚至超过了她的五官语言。这让她一度想要刻意练习,因为有时她并不能每次都表现出同样的眼神。但后来却发现这样不够自然,毕竟角色的情绪还是自然流露更重要,要是练多了,反而会走向表现派的手法,把表演技法搞乱,因为即使她做了十几年演员,她的表演模式显然还没有成熟稳定下来。

    凯瑟琳关心地问她:“谢谢夸奖——看来你真的打算拿起导筒了?我可是知道,这些天你不仅在学习道具布景,你对机位和分镜图也开始仔细钻研了。”

    “我在这上面有先天优势不是吗?”索菲娅和她小声聊了起来,“我也想通了——科波拉这个姓氏虽然会给我带来禁锢,但也给了我很多机会。如果我不是一个科波拉,乔治也许不会同意我这么深入地在他的剧组里学习各种拍摄技巧。只要我想,我在这里要待多久就待多久,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我实在不该多抱怨了。”

    “也许你可以和简·坎皮恩聊一聊,毕竟我只是演员,对表演比对执导的兴趣大太多了,很多东西和你讨论起来都隔了一层,”凯瑟琳邀请她说,“我们一起去威尼斯电影节吧,你肯定知道她是今年的评委会主席。我不可能全程都留在那里——我还要去突尼斯呢,但你可以呀。”

    “噢,说起威尼斯,倒让我想起今年的戛纳——不是我自夸,去年我父亲主持的结果可比伊莎贝拉·阿佳妮好太多了。”索菲娅顿时和她八卦起两个月前,阿佳妮在戛纳电影节担任主竞赛单元评审团主席时被架空的失败经历。

    “我对这个不做评价,但要我说,幸好我和丹尼尔·戴-刘易斯的《严酷的考验》,是在你父亲那一届入围的,要是在今年——”凯瑟琳对索菲娅的暗示点到为止。

    她其实还挺喜欢阿佳妮的《着魔》,但毕竟丹尼尔和阿佳妮的关系人尽皆知,要是丹尼尔的电影在阿佳妮主持的这届戛纳入围,谁知道阿佳妮会做什么?而要是没有《严酷的考验》在去年戛纳电影节上的大放异彩,她能不能拿到露丝这个角色还两说呢。

    索菲娅心领神会,然后她的消息显然很灵通:“不过丹尼尔的心理状态好像又出问题了。他和去年戛纳的那部《破浪》里的艾米丽·沃森合作了电影——说起来,要是没有《严酷的考验》,我父亲本来打算把评审团大奖发给《破浪》的。那部电影杀青后,丹尼尔就说要息影了。他真是个伟大的天才,简直是透支生命在表演。”

    凯瑟琳心有戚戚:即使到今天,她对丹尼尔还是有阴影。因为在他之前和之后的合作对象里,她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在碾压中痛苦的磨炼经历——毕竟拍泰坦尼克号的那七个月,她的痛苦倒从来不可能存在于接不上莱昂的戏这方面,莱昂在丹尼尔面前简直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当然,她有丹尼尔的联系方式,但从电影杀青后他们戏外的私人交集,也几乎只有在节假日时凯瑟琳会给他打祝福电话而已。去年丹尼尔和丽贝卡·米勒举办婚礼后,她更是只偶尔和丽贝卡交流——虽然丹尼尔据说也挺欣赏她,但在交流沟通这上面,丹尼尔和她完全可以称得上针对彼此的双向社恐。

    第二天,照例在周五来看望凯瑟琳的莱昂纳多,在片场“借”走了伊万坚持从苏格兰带过来、每天从酒店骑到卡塞塔王宫的心肝宝贝摩托车(当时被莱昂说晕的伊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追出来在尚且一无所知的凯瑟琳面前大喊:你们哄骗别人的风格真是一模一样!),一定要凯瑟琳坐上去试试。

    凯瑟琳完全不想上去——弄坏了车还是其次(虽然她认出来这是伊万的摩托车,她当然不愿意弄坏),最要命的是她可从来没见过莱昂骑摩托车。她望了望远处卡塞塔王宫前排列成一条长直线的水池喷泉与瀑布,真的很担心莱昂把她载到水里去。

    本来在和凯瑟琳聊天的索菲娅和安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旁为他们吹口哨。安妮似乎还跃跃欲试地对索菲娅表示,她回英国了也要去玩机车——凯瑟琳已经没有空闲去想,贝克尔先生到时候会有多头痛,因为莱昂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上去。然后凯瑟琳感觉只是一瞬间过去,她就已经冲进修剪整齐的草地旁的林荫路道上驰骋了一大截,她费力地回头望去,安妮和索菲娅在灿烂的阳光下,已经变成了在远处朝他们招手的两个小小的点。狂风吹得凯瑟琳简直睁不开眼,她只好更紧地抱住莱昂纳多的腰。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肯定练过,但刚才故意不告诉我,想看我害怕——哼,我才不会怕呢!”凯瑟琳腾出一只手在莱昂纳多的肩膀上狠狠掐了一把,让他不由得发出了忍痛的笑声,这才稍稍降低了速度。

    “罗伯特·德尼罗在《男孩的生活》之后就送了我一辆哈雷摩托,我前几年可喜欢骑了——就是因为这几年拍了太多电影,忙得我都差点把它忘掉。等回洛杉矶,我要去找罗伯特把它拿回来,放进艾尔米塔什的车库里。”莱昂载着她穿梭于林间雕塑的蜿蜒小路上,笑嘻嘻地说。

    “你在我面前仍然有未知的很多面嘛,”凯瑟琳调侃他,“是为了保持男人的神秘感吗?”

    莱昂纳多熟练地运用他的娃娃音,故意可怜巴巴地辩解说:“是的,但这对我们的情感很有帮助不是吗——”

    他们又骑过了一段,走上一处由不规则石板构成的小路,这条道磕磕碰碰的,莱昂纳多不得不又放慢了速度。凯瑟琳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在石板路尽头不远处的小教堂外停下,因为她想看看附近的雕塑。

    莱昂纳多如她所愿停住了车,凯瑟琳跳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些褶皱的长裙,抬眼一看面前将手臂悠闲搭在摩托车把手上哼歌、穿着白色衬衫冲她微笑的莱昂。

    这一幕的他的确有些英俊得过分了,再加上背景里静谧幽美的教堂,远处传来橙子树和柠檬树散发的香气,简直像在拍电影场景一样。让凯瑟琳打个比方的话,大概是壮志凌云里站在飞机旁抱着头盔的汤姆·克鲁斯经典造型之类的吸引力——全世界都会因为这心旷神怡、被上帝吻过一般的美丽风姿而爱上他。

    “你真的要进去看吗?”莱昂纳多的问询无意之间打断了她的遐想——他已经对凯瑟琳被他的容貌哄过去这件事感觉不抱希望了,所以根本没发现凯瑟琳刚才其实是在看他的脸,“我今天来之前还听一个那不勒斯本地人说,在卡塞塔王宫的教堂举办婚礼就会导致婚姻和生活不幸呢。”

    “怕什么,我又不是进去结婚的——你看,那尊维纳斯多么圣洁美丽啊。”凯瑟琳转过头,兴致盎然地指着它说。

    莱昂纳多也喜欢这些大理石雕塑,他取下挂在胸前的相机,扬声贴心地问:“凯茜,要我帮你拍照吗?”

    凯瑟琳仔细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黑发,和歪掉的领口,面对热情的莱昂,也忍不住冲他甜蜜地一笑。但突然,她想起来什么,如同一脚踩空般,扬起的嘴角垮掉,陷入了一种焦虑症般的恐慌——

    她突然想起拍战火中的伊甸园时,她的菲丽斯在被盖世太保抓走前,最后一次和莉莉去公园里玩的那段色彩绚丽,如同末日前最后一点余晖般的情节。

    她们骑着自行车在林间肆意欢笑。骑行到湖边时,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几只水鸟安闲划过,她们换上泳衣跳进水里,在湖中抱紧彼此,热烈地亲吻对方,重述誓言。莉莉比她先上岸,在湖边坐在毯子上温柔地看着她在湖里玩耍,她向莉莉飞吻。她们摆弄好定时相机,在大树下紧紧搂着彼此,咔嚓一声,记录下她们此刻炽烈活泼的笑意,然后莉莉拿起相机,要给菲丽斯拍单人照。而菲丽斯就像此刻的凯瑟琳一样,仔细整理衣着,唯恐有一丝不妥,因为她想给爱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而那是她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看见彼此的笑颜。在此之前,她们秘密结了婚,发了誓,认为爱可以持续到尽头,却被无情的历史斩断了生的未来——此后五十年的每一天,莉莉都如此思念她的菲丽斯。

    一瞬间,眼泪就从凯瑟琳的眼睛里汹涌流出,她以为自己对菲丽斯没有阿比盖尔那样的入戏程度,因为她只在杀青后的那一周做过两次有关菲丽斯的梦,然后似乎就淡化了。但在刚才巧合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原来可怜的菲丽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菲丽斯的命运何其悲惨,让她的快乐简直变成了一种腐烂变质、令人不适的负罪……凯瑟琳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全然不顾教堂外的青苔石板旁就是水塘。她仿佛遭受什么疼痛般跌倒在水里,冰凉的池水没过了她的双膝,将她的白色长裙打湿得彻底。

    莱昂纳多被凯瑟琳突如其来的失魂落魄吓了一大跳,他随手把相机放在一旁,不顾自己的裤鞋也会被打湿,赶紧把凯瑟琳拉出来,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但凯瑟琳却并没有感觉到安抚和温暖,莱昂纳多的拥抱反而让她越发僵硬。此刻,她觉得她离莱昂好远,她被拉回岁月的长河里,还在1944年纳粹的恐怖气氛下垂死挣扎,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是莉莉,那是她永恒的爱,唯一的寄托……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她几乎是强忍着不要把莱昂纳多推开——他是无辜的,不该被自己突如其来走不出角色情绪的情况所困扰。

    等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不再抽噎。她遏制住颤抖地搂住莱昂纳多的脖子,再三犹豫后,终于在他耳边轻轻说:“抱歉……刚才我又想起菲丽斯。”

    莱昂纳多一下子明白了。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凯瑟琳容易入戏太深的习惯,现在这样突然的悲恸情绪发作都算好的,因为阿比盖尔可比菲丽斯吓人多了。像凯瑟琳刚拍完严酷的考验时,他有一次在半夜被梦魇困扰的凯瑟琳那充满憎恨的尖叫声吵醒,然后他一睁眼,就看到凯瑟琳幽绿无情的双瞳盯着他——他瞬间联想起无数部惊悚片,尤其是他的偶像杰克·尼科尔森的闪灵,所以差点也跟着尖叫起来,好在他忍住了,接着把凯瑟琳又安抚睡着后,他才放松下来休息。

    凯瑟琳感到莱昂纳多把她搂得更紧,温柔的吻拂过她的脸颊和额头,不像男人亲吻女人,倒像长辈亲吻孩子一样。这也意外地让她放松了一点。

    “多陪我一会儿好吗?”凯瑟琳闭上眼蜷缩在他的怀里,但还是竭力降低自己语气里的哀求程度。

    莱昂纳多叹了口气。

    “这还用问吗,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我不回那不勒斯市区了。凯茜,我就在卡塞塔陪你。”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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