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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苏叶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她有些恍惚,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着房顶的装修,她应该是回到民乐县的府衙了。

    苏叶这几天仿佛做了好长好长的梦,但她一睁眼就记不真切了,好像在梦里只是反复闪回那天纪浔托起她,她伸手去抓住那从纪浔下巴上滑落的玄色飘带。苏叶躺得太久,猛一起身有些僵硬,身体竟没作出反应,她只能一点一点抬抬手臂,试着活动了一下膝盖,却听旁边一个雀跃的声音传来。

    “姑……公子!你终于醒啦!”苏叶总算是摆弄着僵硬的身体坐了起来,转头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用红粉色的发带扎着两个小髻,见她动弹便立刻过来扶她起身,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多谢,你是?”苏叶见这小丫头并无恶意,便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问道。只是苏叶抬起手腕时,却发现上面系着一条玄色的鎏金边带子,这是,纪浔的抹额?

    “我叫小蛾,公子昏睡好几天了,是项公子招我过来服侍您起居的。”小姑娘一脸真挚。

    苏叶听闻却是面露惊惶,立马掀开被子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早被换过了。“项公子都交代过了,您是女子之身,小蛾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小蛾见状立刻解释道。

    苏叶松了口气,项恒勉应是特地安排了一个年纪小的丫头来照顾她,心思单纯,不会猜疑她女扮男装的意图和督察使的种种利益纠葛。“纪浔……纪公子呢?就是那个束着高高马尾的俊俏公子?”苏叶握着手腕上的抹额,当下只想尽快见到纪浔。

    “您说您的副官啊,他倒是尽职尽责,每天都在床前守着,才离开半个时辰,大概是去厨房监督大夫他们煎药了吧,眼看您服药的时间要到了,纪副官一会就该来了。”小蛾给苏叶倒了碗水。

    苏叶接过水,喝了几口,却听见门外一阵吵闹的声音,“谁在外面哭闹?”

    “是您那位脸圆圆的手下,也是每天都过来,在床前哭哭啼啼的,我总怕吵着您休息,纪副官就把她赶出去了。您总算是醒了,我去知会她一声吧。”小蛾一脸无奈。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也得出去看看了。”苏叶摇了摇头,便把碗递给小蛾,起身下了床。小蛾她们照顾得很是周到,苏叶躺了几日,身上倒是干净得很,她换了外衣,简单梳理,便推门走了出去。刚一开门,就看见纪盼正坐在她门前的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身旁的项恒勉手足无措,只能任由袖子被扯过去擦着眼泪。

    “啊——!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就两个师父,一个死了,一个受伤昏迷,一点没有醒的迹象……呜呜……要是嫂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流音阁的好日子再也没有啦……呜……”纪盼一点没顾着形象,哭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身后突然有人拍自己肩膀,纪盼猛地回头,却见正是她日日担心的“师父”,纪盼喜出望外,握着苏叶的手上下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嫂……”

    纪盼抽了抽鼻子,刚想开口,却见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苏叶一脸严肃地开口问道:“你说……谁死了?”

    被纪盼拉着诉了半天苦,苏叶才抽出身来,急忙朝后院跑去,她现在要立刻见到纪浔。伤后初愈,没动几步就喘了起来,苏叶用手支在回廊的柱子上连倒了几口气,却是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吴放。

    “苏督察,你醒……”吴放惊喜地朝苏叶揖了一礼,正打算上前慰问,却见苏叶只匆忙地扔下一句“抱歉,蒋县令,有什么事待会再说!”便疾步朝后厨的方向跑去。吴放歪着头看向苏叶慌忙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纪副官呢?”苏叶赶到后厨的时候,却见门口坐着两个身穿素服的大夫,两人见苏叶醒了,便欲起身上前问询,却是被苏叶抓住了袖子,抢先提了问。

    “纪、纪副官在里面亲自煎药,也不让人进去,只叫我们在外边候着……”一个大夫面上带着古怪的神情,却只见这都察一点没有虚弱的样子,听罢便放开他们的袖子,径直进了厨房。

    苏叶迈进后厨的时候,纪浔正背对着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着蒲扇一下一下扇着灶火,许是嫌马尾太碍事,便将长髫又打了个结固定在脑后,丑丑的,哪儿还有京安城里那个风流倜傥公子哥的样子。

    苏叶向前走了几步,又见纪浔似是为了检查汤色,便垫着湿布掀开盖子探头向罐子里瞧去,大概是很少干这种活,也不知去躲避顶上来的热气,愣是被熏着了眼睛,才急忙放下盖子,起身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凉水来冲洗双目。

    “纪浔。”苏叶唤道。

    纪浔身形一顿,急忙转身,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又忙不迭地转了回去,抬手拆开了胡乱绑在脑后的马尾,才镇定自若地转过身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笑道:“你醒啦。”

    苏叶望向纪浔,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又顺着棱角分明的面颊汇聚在下巴,倏的滴下,周围氤氲着汤罐内蒸发的水汽,混杂着浓重的药味,苦得苏叶的心尖有些发涩。

    苏叶醒来之后,感觉头脑似乎是发昏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纪浔,她太想见这个人了。愣神的片刻,对方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有些湿濡的发丝扫过苏叶的鼻头,像是毛茸茸垂着脑袋的红蓼花,原来纪浔身上辛辣又带着清凉的味道就是红蓼花的香气啊,有些,太近了。

    纪浔却是一脸欣然地一把将苏叶搂进了怀里,头倚在对方的肩窝上,贴着那截被这举动惊出小汗毛的白皙脖颈,“真不容易啊,你还知道醒。”

    “纪浔,你还好吗?”好一会,苏叶才堪堪回神,稳了稳声音,胸口却是砰砰跳得厉害。

    纪浔放开苏叶,双手扶着她肩膀左右仔细打量了半天,又抬起她的手将每个指头都检查了一遍,嘴角噙着笑,“手总算没落下疤,怎得问起我来?你伤刚好,跑这么远。”又好似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尖,略显不自在地补充道:“咳咳,你刚才……看见了?你被盯上了,我怕那些大夫是歹人派来的,不放心才过来监督他们煎药的,就是帮忙打打下手,你别多想……”

    “晚婉姑娘的事,我知道了。”纪浔的话被打断,苏叶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他。

    纪浔也放下手,伸到脑后又重新理了理头发,才一脸平静地又看向苏叶,“醒了也得喝药,快熬好了,等你喝完再说吧。”

    纪浔让苏叶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则蹲在一旁继续提着蒲扇吹着火灶。等药熬好,盯着苏叶全喝下去之后,才好似放下心来,招呼对方,“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苏叶跟在纪浔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来到了城外的田埂旁。此时麦子早就收割完毕,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黄褐色土地,显得空落落的。

    纪浔望着面前的一个小土包,“这是婉娘的衣冠冢。”

    苏叶也顺着目光看去,那样一个曼妙多姿、才情出众的人儿,就只剩这样一抔了无生机的黄土,苏叶不禁感怀。

    “怎得,就这么去了……”苏叶抬眼又看向纪浔,他一定很悲伤吧,自己心爱之人故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而自己此刻,以男子的身份,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动了绝不应有的心思,又算什么呢?苏叶头一次生出了对自己的厌恶和鄙薄,趁虚而入,真不磊落啊。

    “我们这样的人,都是摇摇晃晃踩着细丝渡河,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洪流,归于泥土了。”纪浔的目光又飘向更远的地方,看不出情绪。

    “对不起……”苏叶也不知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心口似乎堵着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世间最为无力的一句,轻飘飘的,被乍起的萧瑟秋风吹远。

    纪浔没有听清苏叶的话,只看向对方在风中显得过于单薄的身形,蹙着眉头解下了自己的外衫,“已经深秋了,我都没注意你穿这么少就出来。”

    苏叶却下意识地挡住了纪浔拽着衣服披过来的手,向后撤了半步,“不必了,我不冷。”

    纪浔伸出的手顿了顿,才慢慢收了回去,表情却是一成不变,转移了话题“这几天,民乐县的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真正的蒋怀夕已死去多时。”

    谈起正事,苏叶的神色终于没有那么沉重了,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我在……那间柴房的时候也回想了民乐县的许多事情,蒋怀夕定有问题,一个人在短短几年内,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除非……他死了,有人冒名顶替。”

    纪浔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几年内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其实,也并非全然如此吧。”轻轻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般,“不过确实,也和死了差不多。”

    苏叶继续说道:“民乐县的百姓也奇怪,刚一入城时我原以为是对我们有敌意,仔细想了想,很多事情都串起来了,他们不是因为我是苏叶,你是纪浔,而是因为我们是京安来的官员,真正让他们怀有敌意的,是京安,或者说,是整个大都国。”

    苏叶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城楼,城门之上刻着“民乐县”几个大字,“恐怕,真正的县令蒋怀夕之死,和整个民乐县都脱不开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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