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放学。

    林矜一被颜一萌拐回了自己家里,车木澈保留意见,和卢冀章鹏几个人去操场打篮球。

    来到颜一萌家里时,程女士正在厨房,旁边摆了一架录像机,沉浸于厨房的程澄女士,正在进行蛋糕的手工装饰阶段,都没注意到家里来了人。

    “妈,我回来了。”

    “干妈,我又想念您做的好吃的了。”

    两人走到厨房的玄关,一个俏皮可爱,一个乖顺有礼地向这间屋的女主人打招呼。

    程澄闻声抬头,看到林矜一来了脸上浮现了很亲切的笑容。关掉摄影机,越过颜一萌,走到林矜一身边,温柔地握住林矜一的双手。

    “贝贝来了,我刚做了很多甜品,你先去客厅坐着,我去给你拿。”

    林矜一抬起手上的东西,“我带了您爱喝的奶茶和您喜欢的那家鸭货,谢谢我贤惠美丽的干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呜呜,还是我的宝贝贴心,快去坐着,我去拿托盘。”

    “好的,那我放下东西来帮您。”

    程澄拉过一直被无视的颜一萌,理所当然地说:“不用啦,快去坐着,让她来。”

    颜一萌无奈地翻着白眼,不过还是伸手把林矜一往客厅推,“你就听程女士的吧,让我这个不值钱的苦力来。”

    林矜一也习惯了这种熟悉又融洽,生活气息满满的场面,笑着说好。

    背后听到程澄对颜一萌很宠溺地说:“臭丫头,我是你妈,整天程女士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个后妈,苛待你了呢。”

    “嘿嘿哪有啊,母后大人。我那是对你滔滔不绝的崇拜,儿臣真的三生有幸,能够拥有这么聪明美丽能干的妈妈。”

    程澄一边把每一种甜品摆上托盘,一边开心的笑着,“少贫嘴了,先把这盘端出去,你俩先吃着。”

    “遵命。”

    颜一萌来到客厅茶几时,林矜一已经把买的东西打开,摆起来,就等着人来了。

    “快吃宝贝,程女士拿的都是爱吃的。”

    话说着,手就去拿一块冰山熔岩递给林矜一,自己也端起一块抹茶戚风蛋糕。

    林矜一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等干妈一起来吃吧。”

    颜一萌知道林矜一的习惯,也不强迫,挖了一块自己的蛋糕,递到林矜一嘴边,“那你先吃一口我的,等我妈过来你在开吃。”

    林矜一没有拒绝,尝了颜一萌给的蛋糕,味道还是一样的好。

    很快,程女士又端了一盘走过来,上面的芝士蛋挞还冒着热气。急忙招呼林矜一:“贝贝,先尝一个蛋挞,刚拿出来,口感最好。”

    林矜一起身接过托盘,“辛苦干妈了,您快坐下来一起吃。”

    “小心,别烫着。”

    终于,三人围坐在客厅的茶几,程澄满意地喝着奶茶,吃着鸭架。她最喜欢学校旁边的这家鸭架了,味道超级好。

    吃的差不多了,程澄拿打包盒打包了晚上聚餐要吃的,有甜品,薯条,炸鸡柳和汉堡。还特意拿了一个新的打包盒,给林矜一装了自己新做的粘豆包。

    时间还早,女生在一起,就是聊聊天,说一说最近有趣的事。

    聊着聊着,程澄就自然地聊到了自己最近看的一本小说,男主一如既往是个霸道总裁,不过喜欢上了自己的男秘书,整天就想着怎么开口,不过情商不太够,整天让男助理加班到很晚,以为这样可以增加两人的相处时光,让他对自己动心,然后······

    颜一萌看自己的妈咪情绪要到了,及时打住,说:“那个,母后大人,这个小说您留着给我爸讲吧,时间差不多,我和矜一就先去野餐了。”

    说着向一旁的林矜一使眼色,林矜一无奈地笑着,“对,干妈,还有其他同学呢,去太晚不太好。”

    其实听程女士讲小说还是很有趣的,讲的很生动逼真。

    讲到一半的程澄,兴致缺缺,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好吧,你们先去吧,我去剪辑今天的视频。”

    林矜一于心不忍,“干妈,您接着把这本书看完,我下次再来听您讲完,还能蹭您做的好吃的。”

    所以说,女生真的很好哄,程女士顿时就期待和开心起来,笑容洋溢在眼角,拍着手说:“好啊好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干妈给你提前做好。”

    颜一萌已经把打包的东西拿到手上,林矜一去接了两个袋子,然后甜甜地对程澄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程澄起身,“好,那我多做点。”

    “妈,我们先走了,晚上您可以去和我爸约个会,不用等我了。”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好。”

    “干妈再见。”

    颜一萌开着小电驴行驶在路上时,对林矜一说:“宝贝,你还真惯着我妈啊,听她讲小说这件事,有我爸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林矜一笑了笑,诚实地说:“其实干妈很会讲故事,听听还不错。”

    “所以你刚刚说下次接着听她讲完,不是哄她的啊?”有颜一萌觉得,她要是程女士,也会喜欢林矜一。

    “当然了,听一会儿也不费力,而且我不去的话,干妈会失望的。”林矜一想着程澄委屈等不到自己的样子,就有点心疼,和好笑。

    其实她和程澄能这么投缘,不只是因为程澄开朗大方,对她真心实意的好。还有一个原因,程澄和她妈王沁舒很像,都是被宠出来的小女生性格,不过她妈妈相对内敛一些,偶尔会隐藏自己不好的情绪。

    颜一萌感慨地说到:“再这么下去,我怕我妈会觉得我多余。”

    “夸张了哦,朋友。”林矜一笑着打趣。

    爱没有特定的表达方式,但真爱一定来的热烈,可以清晰的感知。

    不被爱的人往往不会说出来,因为他们害怕被发现自己没人爱,他们渴望被爱。而抱怨自己没人爱的,大多是有恃无恐,或者是想要更多的偏爱。

    来到飞龙胡,两人提着东西找了一处很宽敞的地方坐下,把东西布置好,林矜一就拿起手机,听着颜一萌的指导,拍着风景里各种俏皮姿势的颜一萌,拍了很多,但没有一丝不耐烦。

    直到车木澈,卢冀,章鹏三人走过来,喊她们过来吃东西。

    三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吃的,奶茶,KFC的全家桶,薯片零食,甚至一提啤酒。

    林矜一:“不是说不用买东西了吗,我们带了。”

    颜一萌:“对啊,这么多东西,能吃的完吗?”

    两人说完,车木澈和卢冀默契地看向一旁的章鹏。

    “看我干嘛,男孩子饭量大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平常外向活跃的章鹏,被四个人看着,多少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理直气壮之余,又有点心虚地说出这些话。

    颜一萌看向章鹏,看着眼前身高体壮,左手提着酒,右手提着可乐果汁啥的,倏尔,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没错,每天打球运动体力消耗大,食欲好正常,说明身体好。”

    被肯定的章鹏,笑嘻嘻地说:“还是我萌姐眼光独到。”

    说完就把手上的东西放过去,还顺手拿了一个蛋挞放嘴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卢冀,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注视着已经拿起鸡翅放嘴里的章鹏。

    车木澈笑着拍了拍卢冀的肩膀,在耳边说了句:“加快速度啊,兄弟。”

    一贯绅士,在外保持风度的卢冀,此刻有些破相,勉强维持住自己看起来还算友好的面容。

    此时,天空是淡淡的黑蓝,最远处还有些许黄色的雾气,正在渐渐褪去。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没有玩经典的大冒险游戏,而是在聊天,聊着各科老师,聊自己想要去的学校,章鹏还说毕业后去云南旅游,去四川吃火锅,去新疆吃羊肉串,那个期待的模样,像是准备把中国的锦绣河山领略一遍。

    不过说到自己想去的学校,几个人都说了自己想去的学校,轮到林矜一时,她却很认真地说出了一个让车木澈,心生一颤,后来便久久平静不下地名称。

    “我想去北临航空航天大学。”

    林矜一说完,卢冀和章鹏很平淡,因为车木澈刚刚也说得这个学校,两人的关系,让他俩觉得这是小情侣的默契操作。有能力选择自己想去的学校,让人有点羡慕。

    但颜一萌本能的发出疑问,“嗯?矜一,我以为你会去北临大学呢?”

    车木澈也看着林矜一,想听听她的原因。他一直都知道林矜一虽然理科很好,但却很喜欢写作,又或者说她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隐藏的情绪,他以为她会去北临的那两所高校之一,而且会选择修双学位。

    他从未想过林矜一会去北航。

    是因为林叔?

    车木澈心里这样想。

    然后就听到林矜一回答:“去哪里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个很远大的,感觉不会实现的梦想,等我离它更近的时候再告诉你。”

    林矜一看车木澈表情有些凝重,缓了一下说:“我爸就是从这所学校出来的,我这是女承父业。”

    “哈哈哈,矜一,你要不要这么崇拜叔叔。”颜一萌听林矜一这么说,才放松地调侃,她一直都知道林矜一很爱她的父亲。

    林矜一看到车木澈缓和的面容,笑着说:“当然了,我爸超厉害。”

    颜一萌肯定地点点头,而后双手合十,看着远处的夜空,一脸憧憬的说:“我理想的学校就有那么一点远大了,俺想去北临师范大学,然后当个普普通通的英语老师。”

    “一定会如愿的。”林矜一声音有力,肯定地说到。

    气氛到了,章鹏新开了一罐啤酒,举到中间。

    “来,为了我们的梦想,干杯。”

    易拉罐碰撞的声音,没有纸醉金迷地奢俗,也不是寻常庆祝的喜悦,是梦想碰撞出的悦耳的声音,是一种直击心魂,可以引起共鸣的一种声音。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定义,人更是。你要相信自己有创造奇迹的能力,更要相信自己的梦想值得去坚持,去追求,去拼尽全力。

    临近十一点,章鹏提议去枫夏广场跨年,他刚刚看手机说今晚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放气球,颜一萌听着不错,想去看看。林矜一也点点头。

    不过林矜一和颜一萌两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困意。

    车木澈对颜一萌说:“你去做卢冀的车,我骑你的车,太晚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颜一萌一脸我懂的模样,眼睛笑的弯弯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确实挺困的。”

    然后几个人就驱车来到了枫夏广场,果然人山人海。在2020即将结束的时刻,一个气球的价格也飙升到四块钱一个,老板“友善”地提供签字笔,以供这些小孩子在气球上写东西。

    付钱时,颜一萌阻止上前的卢冀,从口袋里掏出了16块钱,走上去,乖乖的脸,单纯无邪的笑容,软软的语气:“老板,刚刚冲动消费,就剩这些了。”说着伸手把手里摊着的十元钞票,和六个硬币展示给老板看。

    “您看我们还是个学生,就好心的送我们一个吧。”

    老板是个五十岁的大叔了,看着面前的五位,脸上还透露着学生气,笑着点点头,说可以。给他们拿气球时,还问几个人是哪个学校的。

    一听是枫县中学的,特别大气爽快地抽走颜一萌手上的十元。

    “我女儿也在这上,你们都是好孩子,叔叔就不要你们这么多了。”

    颜一萌接过气球,笑嘻嘻地说:“谢谢叔叔啦。”

    大叔很亲切的拿出五只记号笔,发到几个人手上。

    五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去看对方写的内容,林矜一拿着记号笔,内心想了一下,才拔开笔帽,写下了——

    原我所爱之人平安健康。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每一次愿望她都真诚地许愿,而且都是这一个愿望,会不会真的可以被保佑呢?

    倒计时一分钟,广场上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平常放广场舞视频的大屏幕,弹动着倒计时的数字,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数字的一点点减小,心跳随着烟花怦怦跳动,在最后十秒,很多人举起手中的气球,准备在最后一秒放手自己的愿望,也有很多小情侣拥抱在一起。

    林矜一几人,看着自己放飞的气球,慢慢融入到透着光的夜空,斑驳的星光点亮了这里的每一个愿望,真诚的希望大家所愿皆所得。

    颜一萌感触的和林矜一拥抱在一起,旁边的三位男生,也“效仿”地伸出手,握紧拳头,碰撞在一起。眼神相互交流,一切尽在碰撞的拳头中。

    希望青春里遇到的好朋友,可以是一辈子。

    广场的人渐渐散去,五个人也准备各回各家了。为了方便,车木澈打的,和林矜一一起回家。分别前,林矜一嘱咐颜一萌开车慢点,回到家和自己说一声。

    车木澈见状,拍了拍卢冀的肩膀,“太晚了,你先送颜一萌回家,自己再回去吧。”

    颜一萌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就听到卢冀说:“这还用你交代,赶紧回去吧。”

    车木澈见卢冀这幅嫌弃自己的模样,撇着嘴,吐槽到:“真的一点都不绅士,伪君子。”然后和林矜一上了一旁等待的出租车。

    踏着浓重的月色,两人坐在后座都静默的没有说话,林矜一大概有点困了,就靠着椅背阖眼休息。

    十五分钟的路程,车木澈竟是专心地看着身边的人。

    原来,有这样一个人在,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你身边,都会觉得生活很有意义。

    到了小区门口,临下车前,车木澈准备扫码付钱时,司机扭头说:“小伙子,你这样是对的,过来人告诉你,男人越疼老婆越有前途。”

    车木澈听的一愣,付完钱,才反应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被司机看到了,他想把林矜一的头扶到自己肩膀的,伸出了手,却没敢做。

    “哈哈哈,受教了,师傅再见。”

    “再见,小伙子。”

    下了车,林矜一疑惑地问车木澈:“你刚刚在车上和师傅聊天了?”她记得自己只是闭上眼放松一下,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是自己太入神了?

    “没有,一句话都没说。”车木澈笑着回答。

    “那他刚刚为什么那样说啊?”

    车木澈头凑到林矜一的旁边,靠近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有穿透力。

    “大概是我看你的眼神太浓烈,他注意到了吧。”

    “咳咳,那个,你说话不要凑我这么近。”林矜一耳朵痒的同时,鼻子也很敏感,因为车木澈晚上喝了两罐啤酒,麦芽香混合着身上的山茶花香,莫名地有点蛊惑。

    车木澈闻言,胸腔震动,爽朗的笑声在静寂的夜晚,听着很悦耳,很有感觉。

    “你也太霸道了,我离近点都不行。”

    “没有。”

    “行,我听你的,会注意自己的行为的。”

    来到电梯口,车木澈按了11楼。

    “那个你刚气球上写的什么愿望啊,如果涉及隐私就不说了。”车木澈感觉林矜一不会写理想的大学,但他猜不到会写什么。

    林矜一看着楼层的缓慢上升,回答道:“平安健康。”

    车木澈听完就没往下问了,他大概也能猜到完整的句子了。然后试探性地问:“那你好奇我的愿望吗?”

    林矜一同样感觉车木澈不会写理想的大学。

    “最出色的飞行员?”试探性地说出口。

    车木澈摇了摇头,这时电梯打开,两人到达了11层。

    出了电梯。

    “林矜一。”

    林矜一听到车木澈喊自己,“嗯?”

    “是林矜一。”

    “什么?”

    “我说,我写的是林矜一。”

    你的名字就是我愿望的全部,不需要任何词语修饰,仅仅是林矜一这个人。

    林矜一瞬间就懂了,声带顿时有点沉重。

    零点过后的走廊,静悄悄的,是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空间。林矜一觉得自己好霸道,明明刚刚才叫人不要靠太近说话,但此刻她突然有些情不自禁也想这么做。

    林矜一一只手抓住车木澈的肩膀,踮起脚尖时,车木澈就立即屏住了呼吸,心跳很快,像是在与另一个距离很近的心脏,达到相同的频率。

    车木澈差点想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温软有力,很动听的声音。

    “我刚刚写的是,愿我所爱之人平安健康,包括你。”

    说完,即刻便松开了手,回到两人刚刚的距离,匆忙地说了句晚安,就转身走到门口,拿出钥匙进了门。

    甜蜜动人的气息,恍然消失,车木澈甚至来不及记住这个味道,耳边机械的回荡着刚刚听到的话。

    “原我所爱之人平安健康,包括你。”

    “是所爱之人。”

    走廊回归之前的安静,车木澈不知道站在原地想了多久,幸好,脸上傻傻的笑,没有人注意到。只知道不知所措地少年,下楼梯时不知道该迈哪只腿好。

    同时迈了出去,楼道里响起了蹦蹦跳跳的声音,幸好只有一层楼,不至于造成噪音。

    三毛的《岁月》中有一句话: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意思是,岁月极其美丽,在于它必然会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如果从我们出生的那天算起,我们的每一天都算是在获取时间,既然有幸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不要虚度年华,做一些落拓美好的事情,给生命以营养。让即使流逝的岁月,也有独属于它的美丽。

    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独特,都很有价值,当然,也有独属于你自己的美丽。

    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你有无限的潜力,当然要尽情的释放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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