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

    阿澈的未婚妻。

    林矜一听到这句话时,有些惊住地抬起头,一时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礼尚往来的话,她是不是应该说——“嗯,我也知道,你是元慕姐的前男友。”

    不过她似乎不敢说出口。

    正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时,顾景之穿着围裙急忙从厨房跑来了。

    从林矜一起身开门,顾景之就单手颠了两下锅,用锅铲翻炒了两下,关上火,把菜盛出来了。他担心林矜一第一次见年嘉树,场面会有点尴尬,毕竟他深知年嘉树的脾性,所以放下盘子就从厨房出来了。

    “表哥,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做好菜了。”

    顾景之的出现,巧妙地打破了刚刚凝住的气氛。被控诉的年嘉树朝里面走去,眼神都没给顾景之一个,不过倒是说了个字——

    “哦。”

    ······

    顾景之瞬间就要炸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年嘉树语气认真地说了句,“那就等你快做好了,我再伸手帮忙吧。”

    说这话的同时,年嘉树是看着桌上那一盘孤零零的菜说的。

    林矜一默默地移动身体,朝沙发走去,心里默默可怜顾景之,车木澈不在这,顾景之好像还是摆脱不掉被人捉弄。

    顾景之微微嘟着嘴,用着与脸不符的磁性小奶音,气势微弱地说:“三十秒之内说出的话都是可以收回的,所以我撤回刚刚说的话。”

    然后接着说出让年嘉树拒绝不了的话,“哥,食材都准能备好了,我们赶紧做吧,元慕姐大概一小时后就到了。”

    果然,听到元慕名字的年嘉树,没有回应顾景之,但身体已经朝厨房走去。

    顾景之在年嘉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撇了下嘴,内心感慨,还得是姐姐们的面子大。

    对车木澈和年嘉树,都能很好地得到验证。

    奥,昨天的闻洲小叔叔也是。

    林矜一在两人分配工作的间隙,去吧台将自己剩的冰激凌拿到客厅,从包里拿出平板,找出了她快看包浆的综艺,继续津津有味地看到。

    ——“叮咚,叮咚,辛巴达······”

    林矜一听到来电铃声,立刻拿起手机接通。

    别有特色的铃声响起来时,厨房的两个男生都不约而同地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矜一,我现在在去的路上了,你有想吃的东西没,我买点甜品带过去?”

    电话一接通,元慕充满元气的声音就通过扩音器,以不同音量,传播到三个人的耳中。

    林矜一看着桌上,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是刚刚年嘉树带来的。

    思考了一下,说:“不用了慕慕,改天我们一起去店里吃吧,你来的路上开车小心。”

    厨房里,年嘉树将灶台的火关小,眼睛是在看着锅里的菜,但耳朵几乎是要竖起来的程度。

    鬼知道,他这几天听到元慕对他说的话,加起来能有刚刚听到的多。

    “嗯,知道了。那我们改天一起出来。”

    “好呀,马上就是国庆节了,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林矜一说道。

    “对哦,要到国庆了。”

    元慕忙的都忘记了国庆节,说到放假,手上这个文件签不了字,她和手下的人应该也过不好国庆。

    她知道年嘉树的能力,但没想到他这么有能力。

    这个年纪当个助手就不错了吧,他为什么能做到部长的位置,她记得小时候看的官方频道里出现的都是大叔啊。

    但元慕自己也忘记,其实她24岁的年纪,也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让人心服口服喊一声“元总”。更是在21岁的时候,成为当年金融界权威杂志CPN连续三个季度中,唯一出现的女性优胜者。

    只是因为是这个人,无论他优秀与否,你都会觉得他好,仅此而已。

    元慕看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中指骨节下方的钻戒,在这路灯映衬下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交通指示灯倒计时五秒的时候,元慕的脚轻轻地放在油门,慢慢往下,同时内心的某根心弦也开始松动。

    林矜一察觉到元慕有些走神,轻轻说了句,“那元慕姐,你专心开车,我们等你一起吃饭。”

    “奥好的。”

    电话挂断的一刻,房间只剩下灶火的声音。

    林矜一抬眸的一瞬间,空气中又重新响起锅铲与锅底碰撞的声音。

    年嘉树看着眼前翻滚的菜肴,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一旁的顾景之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出声。

    二十分钟后,顾景之边端菜,边欢快地大声说,“开饭了,姐姐。”

    林矜一恋恋不舍地关掉视频,一个团综快被她盘出浆了。把耳机收好,起身走到餐桌盘。

    年嘉树已经在摆碗筷了。

    顾景之也端着一锅疙瘩汤,小心地放在饭桌中央。

    林矜一正不知道自己能帮点什么的时候,门铃刚好响了。

    顾景之慌乱地将双手放在围裙上擦拭,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年嘉树从进来到现在,一直表现得很有条不紊,甚至还会故意逗顾景之,但此刻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紧张。

    “我去开门。”林矜一转身,脚步轻悦地就向玄关走去。

    元慕耐心一向很好,只是按了一下门铃,便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林矜一脸上洋溢起欢乐的笑容,开了门,“啊,慕慕,抱抱。”

    元慕笑着张开手,让林矜一把自己抱个满怀,边安抚地摸着林矜一的头,边调侃道:“这么想我啊,阿澈进门是不是都没有我这个待遇啊。”

    “嗯,没有。”林矜一抬起头,眼尾都笑弯了,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元慕。

    不过听到车木澈的名字,林矜一稍稍敛起笑容,因为元慕穿的高跟鞋,本身也比林矜一高许多,所以林矜一稍稍踮起脚,很小声地说道,“年嘉树来了,刚做了饭。”

    元慕闻言愣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很平淡地点头,“奥,那有口福了,他做饭挺好吃的。”

    林矜一看元慕这么说,心里也放心了,笑着牵起元慕的手进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不过在林矜一弯腰拿拖鞋的时候,身侧的元慕悄悄地,自然地把手上的戒指摘掉,放在了包的内侧。

    “对了,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元慕顺手把包里的一根未拆口红拿出来。

    “给我带的?”林矜一惊喜地问道,这也不是第一次收到元慕的礼物了,之前在英国,两人偶尔约一起,元慕也会给她带小礼物。

    元慕真的很喜欢林矜一,对林矜一好也不全是因为私下车木澈总是拜托她。

    “嗯,下班的时候,在公司附近商场买的,新色号,我试着还挺好的。”

    没有哪个女孩子收到礼物会不开心的,林矜一满心欢喜地双手接过口红,自然地搂着元慕的胳膊,“谢谢慕慕,慕慕最好啦。”

    两个人欢声笑语地来到餐桌前,顾景之和年嘉树站在一旁等待两位女士入座。顾景之更是狗腿式地给元慕拉开椅子,虽然年嘉树已经拉开身旁的椅子,等待元慕做过去了。

    “元慕姐,工作辛苦啦,快请坐。”

    说完,又拉开一张椅子,对林矜一说:“姐姐,你也坐,我们开饭吧。”

    元慕无视那一道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面对顾景之的殷勤,元慕知道顾景之这是在补救。

    “谢谢小景,做这么多菜辛苦了。”元慕温声细语地回答道,不仅如此,还伸出手,摸了摸顾景之毛茸茸的脑袋。她才不会怪顾景之骗自己,顾景之哪会是年嘉树的对手,而且,她来的路上想明白了,所以私下见一面也挺好的。

    被摸脑袋的顾景之背后一凉,眼睛睁得圆圆的,偷偷去瞥旁边的年嘉树。

    看着神色挺平静的。

    “不辛苦,姐姐,我没做什么,都是表哥做的。”

    元慕闻言放下手,神色自然地坐了下来。

    顾景之松了口气,走到对面坐下来。年嘉树看着元慕的脸色,没有动,就在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做下来了。

    顾景之看着都落座了,对面的元慕和林矜一也拿起了筷子,心情终于轻松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勺子准备给桌上的哥哥姐姐们盛汤。

    然而,元慕突然开口——

    “小景,这里面哪些是你表哥做的?”

    “啊?”顾景之愣了一下,正准备如实回答,桌下的脚就被旁边的年嘉树狠狠地踩了一脚。

    穿着拖鞋的脚啊,年嘉树动作太快,也没太控制住力道,顾景之疼的闷哼了一声,才抬起头,面色平静地指着自己做得两道菜说,“我哥来的晚,就做了这两道。”

    说完,顾景之将自己坐的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才重新拿起勺子盛饭汤。

    年嘉树看到元慕夹了自己做的菜,心里松了口气,眼神顺着夹菜的方向看向元慕,期待她的反应。

    然而,元慕在尝了第一口后,眼睛便不自觉地看向对面的年嘉树。两人对视的一刻,元慕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年嘉树则笑着将夹着的菜放进嘴里。

    他自己都忘记了,元慕之前吃了几年自己做的饭,怎么会尝不出?

    元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也不再扭捏于哪些菜是年嘉树做的,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顿饭,大概林矜一是吃的最开心的。

    菜做的都很好吃。

    吃完饭,顾景之和年嘉树收拾残余,元慕拉着林矜一在客厅里聊天。

    “我都忘记恭喜你了,阿澈厉害啊,你才回来几天,就把婚求了。”

    “我也挺意外的。”林矜一听到车木澈的名字,嘴角就不经意的挂着笑,浅浅的,在元慕看起来乖的不行,还有点小小的羡慕。

    “那我倒不意外,阿澈要是不急,我还觉得他不对劲呢,你为了顺利回国,就差睡在实验室了吧?”元慕笑着打趣道。

    “哪有。”林矜一无力地反驳,自己不要命的几个月,除了元慕和实验室的同事,没有人知道。

    不过要没有那几个月的拼命,她也没有资格一回国就能参与航天研究所的重大专项,更没有机会弥补新型战斗机最后测试的空缺。她本科的研究方向和国家的主要进攻点是有出入的,所以在英国的最后一年,她不仅要完成学业上的全A,还要在新的研究方向上有所突破,为了平均每月一篇的高分子SCI,她只能泡在实验室。没有这些学术的加持,她即使被介绍进了研究所,也说不上话。

    元慕宠溺地点点头,摸着林矜一的脑袋说,“嗯,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就没再围绕这个话题,元慕弄了两张演唱会门票,想让林矜一陪自己去。林矜一欣然答应,她俩本来就是追的一个团,只是本命不是同一个人而已。

    聊了好久,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年嘉树快走到阳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虽然电话被接通及时,但三个人还是听出来了,电话铃声是元慕的声音。

    元慕看着憋笑的林矜一直接脸红了,很少有人知道,她非常不擅唱歌,虽然她钢琴弹得很好,小提琴拉的也不错,书画也能摆弄一番,样样都还行的她,就是唱歌不行。不知道年嘉树是不是没听过啥好听的音乐,听她哼歌的时候竟然很享受,甚至不吝啬言语的称赞她。

    林矜一敛起笑容,安慰道,“其实还不错,真的。”本来说这话还挺真诚的,偏偏顾景之没眼力见儿,还是忍耐力不好,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林矜一和元慕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顾景之。下一秒,元慕直接从沙发上起身。艳丽却不俗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瘆人的笑。

    “小景啊,姐姐是不是挺久没关心你了。”

    虽然元慕一米七的身高,但揪顾景之耳朵的时候,还是有些费力。

    顾景之看到站在阳台上打电话还不专心的年嘉树,下三白的眼睛有力地看向自己,立刻贴心地把腰弯下去。

    元慕顺势也松了力道,只是虚捏着顾景之的耳朵,故作严肃地教训道,“很好笑吗?姐姐是用来笑的吗?”

    “不是不是,姐姐,我是觉得挺好听的。”

    顾景之没哄过女孩子,不知道这个时候说好听,听起来特别假。看着顾景之的耳朵红了,元慕无语地松开手,不重不轻地朝顾景之肩膀上打了一下。

    没有好气地开口,“那我谢谢你了。”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句真诚地发问——

    “不应该先谢谢我吗,我才是第一个真心觉得你唱歌好听的。”年嘉树说这话的同时,还指着顾景之无措的脸补充道,“他刚说的一点都不真诚,你没听出来吗?”

    顾景之睁大双眼,震惊且无语地看着年嘉树。

    远处看戏的林矜一也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元慕被恬不知耻的年嘉树打败了,也不再装作不熟的模样,脸上洋溢起一抹假笑,如年嘉树所愿地说了句,“谢谢您了。”

    说完直接从年嘉树面前走过,故意踩了年嘉树一脚,力道丝毫不加收敛。

    被踩得年嘉树,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脸上挂起舒适的笑容。看的顾景之一愣一愣的。

    发觉到顾景之看向自己的不解,年嘉树抿起嘴,眼神全然没有刚刚的耐心温柔,没有笑意的眼睛,来自下三白的压力更加明显。

    “看什么看,你惹的祸,怒气都让我承担了。”

    顾景之闻言小声嘟囔道:“你巴不得吧。”

    “你说什么?”年嘉树听到了,故意问顾景之。

    “没什么,时间也不早了,哥,你该回去了吧?”

    年嘉树指尖转斗手机,想起刚刚的通话,点点头,“是该回去了。”然后把口袋里的车钥匙拿出来,“你送我去地铁站,然后把车开回你这,我抽空再开走。”

    “你为啥不自己开会去。”顾景之不懂年嘉树的操作。

    “15号的老首长有急诏,我今天开的车不太适合。”

    顾景之接过车钥匙点点头,转眼又觉得不行,“哥,你还是走到地铁站吧,我得送矜一姐姐呢。”

    被点到名的林矜一,抬起头,贴心地说道:“没关系的,我等会儿坐慕慕的车。”

    没等元慕和顾景之回答,年嘉树忽然认真地开口,“还是让顾景之送你吧,元慕和你不同方向。”

    紧接着问元慕,“慕慕,可以麻烦你捎我到地铁站吗?”

    慕慕?

    元慕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带着林矜一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从年嘉树嘴里听到慕慕两个字这么的别扭呢?顾景之也是奇怪的看向年嘉树,他也没多长时间没见自己表哥啊,怎么变得如今这副模样?

    空气有些凝住了,林矜一和顾景之像是两个电灯泡,纷纷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年嘉树则是耐心地等着元慕回答。

    “可以,能短暂地为年部长效劳,是我的荣幸。”元慕挑起眉,阳奉阴违地开口。

    得逞的年嘉树旁若无人地笑,笑着看着元慕,漆黑透亮的瞳仁,在他的眼里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白色,但只是短暂的笑,然而这几秒,鲜少能在年嘉树身上看到。

    “走吧。”

    年嘉树走到元慕身边,克制住的没有去牵住元慕纤细的手,只是轻轻地握住手肘,柔劲儿拉着元慕往玄关走。

    答应载年嘉树,元慕是有目的的,她相信年嘉树是知道的。

    “矜一,那我先走了,等过几天我去找你。”

    林矜一笑着点头,“好,你不要太辛苦了。”

    两人走后,顾景之才坐到沙发上,伸开双手摊在沙发上,语气有些稚嫩娇软地对林矜一说,“姐姐,我可太难了。”

    “哈哈哈,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林矜一揉了揉顾景之的头发,笑着说道,想着刚刚元慕的动容,“不过,你应该是做了件让大家开心的事。”

    “嘿嘿。”恢复活力的顾景之起身,“走吧,姐姐,我送你回去,我哥交代过我的,带你出来,十点之前把你安全送回学校。”

    “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啊。”林矜一笑着问道,她感觉在顾景之眼里,车木澈比年嘉树还要亲近。

    “因为他叫车木澈啊,哈哈哈,可能习惯了吧。”顾景之想也不想的开口。

    林矜一满目有些怔然,因为他叫车木澈,车木澈,只是听名字,都会莫名觉得安心的存在。

    路上,顾景之问道,“姐姐,我哥走之前又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应该是这两天吧,他说能联系家属的时候就给我发信息。”所以这几天,林矜一时不时的就会拿出手机看看,怕自己错过消息,她专门设置了专属铃声,虽然之前也是专属的,但这个更特别。

    顾景之手指慢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计划着车木澈交代他的事情。

    林矜一也在期待着车木澈早点回来,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这么久不联系,只是因为这次不一样,马上就要到车木澈的生日了,而她想在那天给车木澈一份仅此一次的礼物。

    落日一点入红尘,已把相思写漫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思念好像很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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