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哺时,吴嫣然吩咐丫鬟去门口守着,带着熬好的药轻轻地推开房门。

    窗户打开,夕阳洒进屋内,她撩开窗幔,手轻轻抚上林裕熟睡的脸颊,眸间染上愁绪。

    “娘,我好难受。”

    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床上的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好似久病卧床一般面无血色,明明已经十岁了,身形看起来却不过六七岁的孩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模样,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吴嫣然的指尖。

    她反手握住林裕的小手,心痛如刀割,俯下身温柔地抱着他:

    “娘知道,无恙乖,起来喝药了,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男孩靠着母亲的手臂慢慢坐起,望向桌上的药罐,明明早已习惯了刺鼻的药味,可每每想到那个味道,还是忍不住地想吐。

    “娘,我不想喝药了,我想吃糖葫芦。”他祈求般望向母亲,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眼中的光暗淡下去,低下头一言不发。

    吴嫣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噙着泪收紧了抱着林裕的手臂,将头偏向一边藏住情绪。

    三年了,无恙是她的血肉,她难道不希望他像普通人家的孩童每日无忧无虑平安长大吗?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

    赵寂言提着礼物准备回房时刚好遇到吴嫣然。

    林老爷虽热情好客,但也不能在人家这白吃白住,回来时路过集市看到有小贩在卖些小孩子的玩具就挑了几样。

    林家二公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要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也不晓得会不会喜欢这些。

    “二夫人好。”他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作了个拱手礼。

    吴嫣然颔首还礼,客套说到:

    “二位公子来到府上,我家老爷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昨日都忍不住了多喝了几杯,我劝都劝不住。”

    赵寂言笑道: “能结识林老爷是我们二人之幸,往常我见过的大户人家,各个都是趾高气昂,恨不得天天摆着个臭脸,林老爷这样热情好客的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说着便把路上买的礼物拿出来: “贸然住进林府,我们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我想着二公子总角之年,就买了些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给他解闷,还望二夫人不嫌弃。”

    吴嫣然赶紧让小月收下,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跟赵寂言道谢到:

    “赵公子心细如发,我替裕儿谢过赵公子了,裕儿身体不好,很少出去,在府上也确实没有同龄的玩伴,如今赵公子买来这些有趣的玩物,他定会开心的。”

    原来林老爷的次子叫林裕。

    先前听金瓜说过二公子身体不好,凡事都是吴嫣然亲历亲为,此刻看到吴嫣然说到儿子身体不好时的落寞眼神,赵寂言更直观地体会到了这位年轻母亲的怜子之情。

    他接着问到: “怎么在府上没有见到大公子?我看前厅还挂着他的字画,听说这院落格局也是大公子设计的,想必定是位才华横溢的君子。”

    谁想此言一出,吴嫣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神闪躲似乎是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她身后的丫鬟小月也面露尴尬之色,抬起头四处张望着。

    她将赵寂言请到一旁,低声提醒道:

    “赵公子切记莫在府上再提大公子了。”

    ...

    “出大事了!”

    熊致听从了赵寂言的建议,假装放松警惕躺在床上睡觉,这都躺了大半天了也没见神秘人现身,此时倒被一惊一乍的赵寂言吓了一跳。

    他飞快起身下床,伸手就从枕头下拔出了剑,眼神充满杀气。

    赵寂言一见这小子这副戒备模样,关好门赶紧解释: “是我是我!”

    “没事你瞎嚷嚷什么!”

    他收起剑拍了拍衣摆,给自己倒了杯茶:

    “求神拜佛的事儿弄完了?”

    赵寂言夺过茶杯一饮而尽,真痛快!

    捋了捋思绪,今天收集到的信息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他先把小刀跟踪他俩的事情跟熊致说了,包括从季婆婆那听来的孩童失踪事件。

    熊致也没想到原来他一直戒备的人是客栈见到的那个女子,轻功居然如此了得,只是叫什么小刀,哼,什么乱七八槽的破名字。

    他抱着手臂站起:

    “行了,既然搞清了神秘人的身份,那也该去跟林老爷辞行了,我倒真想跟那个‘小刀’切磋一番。”

    “先不说这个,你对于山神弄走镇上的小孩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用你们文人的话来说,神鬼之说都是无稽之谈,定是有人将那些孩子拐走,至于那什么道姑作法,纯属巧合罢了。”

    说完他低下头看向赵寂言,一脸嫌弃: “你该不会相信这鬼神之说吧。”

    “我当然不信了!只是小刀姑娘坚信季婆婆的孙子也是被人掳走了的,还说年轻男子在这会莫名其妙失踪,说咱们十分危险。”

    熊致闻言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坐下,不屑说到: “他一个姑娘家不在家中绣花,走南闯北的,我看她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

    赵寂言见这小子一脸无所谓,心说人家武功可比你高,辛亏没把小刀说熊致武功一般的事情告诉他,否则这还不得闹翻天了。

    “还有一事,也是我今日才得知。”

    他想起吴嫣然跟他说的事情,心中一阵难过。

    林纳海共三房妻妾,正妻尤丽珠,也就是大夫人,为他生下一子,取名为林禄;

    二夫人吴嫣然过门后也生下一子取名林裕;

    还有一个有身孕的三夫人香雨,本是大夫人在街上买来了的丫鬟,看这姑娘贤惠温柔,便抬了她做三夫人。

    林禄作为长子,自幼便聪慧懂事,三岁背诗文,五岁时便能写得一手好书法,林老爷曾找人为他看过相,说是文曲星的命格,日后定成大才。

    当然,林禄也并未辜负爹娘期望,小小年纪便出口成章,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

    更难得的是林家虽富庶商贾之家,但林禄并未有公子哥的臭毛病,他孝顺爹娘,修养自身,路见到卖身葬父的孩童会出手相助,遇到有人欺负良善也会主持正义,对待赞扬谦逊有礼,听到那些酸他的侮辱言语也不过一笑了之。

    舞象之年正值大雪,不少人冻死在街头,他用自己平日存下的积蓄添置了不少棉衣,吩咐人送到挨冻的百姓手中,那年隆冬,谁不知林家长子不仅生的相貌堂堂,更是一副菩萨心肠。

    林禄心怀壮志,立志定要立于朝堂之上,为天下百姓解忧,以他的才学,榜上有名并不难。

    世事难料,这样不可多得的才子居然在弱冠那年染上怪病,毫无征兆地开始口鼻出血,再到大口大口地呕血,他吃不下任何东西,身形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到最后只能每日躺在床上昏睡着。

    五岁的林裕看到兄长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这般虚弱模样,也趴在兄长床边唤着、哭着。

    林纳海寻遍了名医神药,都无济于事,尤丽珠看着放在心尖上的孩子成了这副摸样,只得日日夜夜跪在佛堂前祈求苍天庇佑。

    禄儿明明是文曲星的命格,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一个冬日,林禄还未过完自己二十岁的生辰,便靠在母亲的怀中静静的去了。

    “林禄去世后,大夫人的精神就垮了,她觉得定是自己前世造了杀孽,才会让孩子遭遇这无妄之灾,便想要向上苍赎罪,做起了善事,想为地下的林禄积福。”

    难怪林老爷家中供着十方救苦天尊,大抵是希望林禄在冥界能少受些苦吧。

    赵寂言当初听完二夫人讲完林禄的事迹,心里压抑了许久,这样好的人,这么年轻就没了,他估计林禄得的是类似于白血病一样的癌症,可怜了尤大夫人,将这无端灾祸全揽到自己身上。

    见熊致一言不发,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林禄过世后,便有传言说是林老爷他们开山挖飞仙参惹怒了山神,才降祸到长子身上,连带着林家二公子的身体也不好了起来。”

    真是可恨,林老爷一家失子已经是巨大的哀痛了,那短命些造谣者还要说这种话,加剧他们心中的负担。

    “我真想拔了这些人的舌头。”熊致捏着茶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我听二夫人说,林老爷这些年很喜欢与年轻人结交,大概也是出于思念林大公子的缘故吧...总之啊,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愤愤然撑着头感叹到: “林老爷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遇到这种飞来横祸!”

    大夫人年事已高,也无心在男女之事上,若林裕也出事,那林家岂不是要绝后?

    她想起之前在集市上买了的丫鬟香雨,是个乖巧温顺之人,便让她前去伺候老爷,希望能为林家诞下个一男半女。

    香雨的肚子也争气,如今已有三月身孕了,大夫人便整日将她带在身边,常去紫云观抄经修行,愿孩子平安。

    熊致忽然问道: “那林裕不会得的也是他长兄一般的病症吧,他年岁小可还有得救?”

    赵寂言问过吴嫣然林裕生了什么病,吴嫣然也只是眼角泛红说到林裕自林禄去世后身体也差了起来,这几年吃的越来越少,一日三餐全靠补药,也请过大夫,都无济于事。

    他一手搭在熊致肩膀上,也正担心这个事情,不管是不是相似的病症,若林裕再有个三长两短,林家夫妻还受得了?

    他虽不会医术,与林老爷又是萍水相逢,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真有个想法,说不定能让林裕健健康康地成长,就看熊致帮不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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