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好意思。”

    炼狱杏寿郎从门内走出，先听到的还是他爽朗的笑声。

    他拍了拍时梨雾的头。

    “父亲大人受了些打击，他早先不是这样的。”

    时梨雾虽然好奇，但这是别人的家事，也没有多多打听，和炎柱说明了来意。

    炎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像之前在蝴蝶屋那样把她从门外拎了进去。

    “炼狱先生，我的病已经好了。”

    时梨雾挣扎了一下，之前也没伤重到不能走路。

    不过炎柱总觉得她年纪小，需要照顾，经常把她拎来拎去。

    但说实在话，这样子拎着她。

    更痛。

    “哈哈哈哈哈，来做我的继子吧！”

    时梨雾：“？”

    她是来挑战的。

    而且她是冰之呼吸，和炎之呼吸的区别实在有点大。

    于是她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和炎柱的沟通似乎有点困难，但好在他对于训练是极其认真的，非常仔细的在给她做针对训练。

    而且对于常流转的领悟非常快，并且融会贯通，在剑技上又进了一层。

    果然不愧是九柱之一。

    他们个个都是天才，比起自己宗门里的师弟师妹们好教多了。

    这些时日，炎柱的父亲，槙寿郎先生一直躲在屋里喝酒，很少和时梨雾碰面。

    千寿郎也就是炎柱的弟弟，倒是经常偷偷来看她训练。

    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只是很可惜，时梨雾也看出了他资质有限，也许不能踏上鬼杀队这一条路。

    不过没关系，即便是炼狱家的孩子，也应该有不同的选择道路。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该为杀鬼而存在的。

    但是槙寿郎先生似乎不是那么认为的，他经常谩骂自己的两个儿子，即便是隔了好几个房间，时梨雾都能听见那粗犷的声音在发火。

    一边说自己的小儿子没用，连呼吸法都不会。

    一边又在贬低炎柱，对他取得的成就视而不见。

    这天，时梨雾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父母虽然早就不在人世，但她有疼她的师父，敬仰她的师弟师妹，还有善良的珠世姐姐陪伴过她。

    她知道，一个真正的合格的亲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至少，不是像槙寿郎先生这样的。

    “槙寿郎先生，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时梨雾青黛色的眼眸在夜里似乎会发光，幽幽的，透着寒冰似的坚韧。

    “没有您的指点，杏寿郎先生靠自己的努力就当上了炎柱，每天刻苦训练，以守护人类为己任，我觉得他作为炼狱家的子嗣，问之无愧。”

    “还有千寿郎，他虽然拿不起日轮刀，但他每天都在努力尝试，去变成您希望他变成的样子。”

    “我觉得，反而是您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担当起一个男人该有的胸襟。”

    跪坐在地上的千寿郎似乎没料到突然闯进来的时梨雾居然敢在他父亲面前说这种话，眼睛都瞪的滚圆，他拼命的使着眼色，希望时梨雾能离开。

    炎柱端正的坐着，他赤色的眉毛一弯，依然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时梨小姐，父亲大人是为了……”

    “哪里来的小孩……”

    炼狱槙寿郎站了起来，赤红的眼睛盯着时梨雾。

    时梨雾自然不会怕，平静的跟他对视。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速度快到在场的千寿郎都没看清。

    他一瞬间来到了时梨雾的面前，那拳头就要到她眼睛的时候。

    被一阵冰雪化散开来。

    时梨雾用刀挡住了。

    刀身发出嗡嗡的鸣叫。

    炼狱槙寿郎似乎被手指上沾染的冰雪镇住了，他低头喃喃道：“冰……冰之呼吸？”

    这些时日他从未看过这孩子训练的模样，空气中的烈烈寒风，他以为是风之呼吸，没曾想却是冰。

    在手札中记载的，传说中……

    凌驾于所有衍生呼吸的冰之呼吸。

    创造它的人，在三百年前就已失踪，但那本孤册上，对于冰之呼吸创始人的赞誉，却是得到诸多呼吸战士的认同的。

    日之呼吸作为原初的呼吸，有着衍生呼吸无可企及的力量。

    但冰之呼吸，却无限接近了这种力量，诞生不足两年，那名呼吸战士便以可怖的速度成长着。

    若那人没有失踪，也许“后天的努力可以匹敌先天的天赋”这一句话。

    可以得到真正的证实。

    他被丧妻之痛，被自己的无能之苦打击到的摇摇欲坠的道心。

    也许就不会破裂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用这种呼吸法的？！”

    时梨雾不介意继续和槙寿郎过招，但他突然间卸了所有的力道，在三人惊讶的目光里，神色几欲癫狂。

    “我……自创的……怎么了？”

    数百年来，自创呼吸法的天才们不在少数，绝不是屈指可数的那种，所以九柱们知道时梨雾的呼吸法是自创的，也没有过多惊讶。

    但槙寿郎先生这种反应似乎有点过度了。

    到底是怎么了？

    炼狱槙寿郎大笑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微微弯下身子。

    “很荣幸见到你。”

    “……啊？”时梨雾有点摸不到头脑。

    男人的眼里此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来回的在原地踱步，身上的颓气似乎一消而散。

    连炎柱都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弄清楚自己父亲的意思。

    随后，在炼狱槙寿郎的诉说中，在场的三人终于知道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炼狱槙寿郎是前代炎柱，他接过了家里的传承，以杀鬼为己任，当然，他做的很好，不仅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柱，并且实力在九柱当中也不可小觑，更是令无数恶鬼闻风丧胆。

    在那个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槙寿郎却发现自己触到了瓶颈，无论怎么突破，都没有办法摸到更上一层的境界。

    他拼命翻找家里留下的手札，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所有的呼吸法都是从日之呼吸衍化而来的。

    换句话说，没有哪种呼吸术可以超过日之呼吸。

    但从古至今，除了那位天生神武者，没有人能真正掌握日之呼吸。

    那位天才曾经碰到过无惨，在记载中，无惨溃不成军，炸裂成无数碎片逃跑，甚至销声匿迹几十年等待那位天才的老去。

    那是何等的强大啊，强大到连鬼王都退避三舍的人物。

    于是炼狱槙寿郎开始寻找日之呼吸的踪迹，他也想掌握日之呼吸，但手札告诉他，几百年了，即便是和那位天才活在同时代，被他亲自教授的鬼杀队队员，都未曾掌握这种呼吸。

    在几百年前，日呼天才曾一剑斩碎无惨。

    但在几百年后，身为炎柱的炼狱槙寿郎，却连高位上弦都难以抵抗。

    于是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为这几百年来，衍生呼吸未曾超越日呼的无力。

    为这天底下的所有努力，都不可匹敌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叹息。

    但时梨雾的出现，她所掌握的冰呼，是几百年来最接近日呼的存在。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希望人类的努力不会在天赋之下黯淡无光，而显得一败涂地。

    后来，随着他妻子的去世，他越发的感受到了无力感，于是带着沉沉的颓废和失望，从此消沉了下去。

    听完了槙寿郎的讲述，时梨雾却没有认同他的观点。

    人类的渺小和无能体现在很多方面。

    但勇气却一直是驱使人类不断前进的动力。

    如果连勇气都不敢拾起，却又谈何努力呢。

    “槙寿郎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无力，但我有过同样的经历，我也有一位无论如何努力都不曾追赶上的同伴。但是，我始终明白，在守护人类这条道路上，我们始终是紧紧相依的，所以，无论自己是不是最强，这颗坚毅的内心，是不会改变的，它告诉我，只要不停下前进的步伐，力量只是人生当中最微不足道的追求。”

    其实时梨雾知道槙寿郎先生说的就是缘一，作为同时代的队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缘一的强大，但这并不是一个人放弃追求，继续努力的原因。

    世界上会有很多无法逾越的高山，也许这辈子都无法企及。

    但是努力会告诉我们，这一路上我们问心无愧。

    炼狱槙寿郎抬起了头，他怔怔的看向时梨雾，明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但内心的高度却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惭愧。

    是他……

    困住了自己。

    他面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像是要哭，却又哭不出来。

    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炼狱槙寿郎望向了这些年被自己忽视，谩骂的孩子，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说道：“对不起。”

    炼狱槙寿郎将自己这些年查阅手札整理出来的一些信息交由千寿郎整理。

    千寿郎在这方面倒是非常擅长，把重要的信息一点点打理了出来，字迹工整的记录在了册子上。

    炼狱槙寿郎重新审视起这个儿子的才能，第一次夸奖过后，剩下的那些话似乎不那么难说出口了。

    千寿郎难得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家庭的裂缝和伤痕，会在这些相处中慢慢抹平。

    “谢谢你。”

    炎柱送时梨雾出门，刚刚父亲大人和弟弟似乎还想留她多住几日，但这孩子毕竟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不知为何，有一种迫切感攫取了他的直觉，似乎风雨欲来。

    这孩子的到来，似乎加速了一切。

    身为九柱的他们，也该重视起来，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