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华瑛当然有自知之明,不过很少,一般用在正事上。反正天塌下来都有父兄阿姊挡在前面,她只要待在他们身后就好了。就如此时,她点头如捣蒜:“嗯嗯,所以阿姐不可以让我去宣阳的。即便要去,我们也要一起去。”

    郑重又天真,恪敏很想问——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呢?但终究把话咽回去,“即便要管,也轮不到你。”她去揪她耳朵,“阿乾在跟先生学习,你也去听听。”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华瑛都不情愿!她都成婚了,都搬进公主府了,才不要听先生太傅讲什么修身治国之道。于是调皮调乱,搅乱课堂纪律,尽管南宫先乾少年老成,沉稳自持,不受影响,她却还是会被巡堂的恪敏抓到小屋里罚写字。

    回回都被罚,虽然事后南宫先乾都会从怀里掏出银丝糖给她,可华瑛往姐姐那跑的次数渐渐少了。

    如今想想确实不争气,竟然由于这个缘故就不找弟弟玩了,在书房里百无聊赖的华瑛认真反思着,她明明可以把南宫先乾拐骗到她府上的嘛。只是如何哄骗是个问题,姐姐一定不会同意,至于阿乾——

    华瑛看过去,书案前的少年脊背挺直,目视前方,不论头顶上方的先生是怎样口若悬河,慷慨激昂,他自不动声色,俨然王者之风。只是那岿然不动,又流畅舒展的姿势,常常让她怀疑他也在出神,以至于每次都忍不住朝他丢纸团。可不管丢几个,只要先生还在讲,南宫先乾都不理会,只是将它放在书案边上,直到先生离开,才将那揉皱的纸团一一抚平,再交还给她。

    诶。他也不会答应的。

    华瑛扁扁嘴,难得反思自己是否太贪玩了,可是不玩耍又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听先生讲学神游,在宣纸上画画,数窗外还未掉落的树叶……终于不扰乱纪律地挨到放堂,华瑛立马将涂写过的宣纸揉成团,向南宫先乾丢去,“阿乾,我们来下棋。”

    她说着话随手一抛,那纸团好巧不巧落在砚台上,溅起些微墨水,又喷到宣纸上,已写了大半张的小楷算是作废。南宫先乾不生气,慢条斯理放下笔,将纸团从砚台中滚了一圈拿出,只抓着边边未被污染的仅存净土,将它撑开,然后恭敬交还给华瑛。

    如果是普通纸张,华瑛接过丢开,便拉着南宫先乾去玩了。现下却有点麻烦,毕竟她有错在先,不接的话,以阿乾的性子,不会轻易罢休的,接过的话,全是墨水,太难清洗。

    华瑛纠结了下,决定开溜:“诶呀,我肚子疼,好疼好疼!阿乾乖哈,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南宫先乾自然挡住她去路,固执地举着黑纸,眼神坚定看着她。

    华瑛没辙,不情不愿伸出手,嘟囔着抱怨:“不能等它干了再给我吗?”

    其实可以,南宫先乾点点头,转身向窗户走去。华瑛逃过一劫,咧开的嘴还未乐出来,只见南宫先乾双手举着纸张探出窗外——

    已经不热烈的阳光,初冬还未凛冽的风,还有窗边认真晒纸的少年。热泪突然盈眶,华瑛第一次觉得能够重来真的很幸运,虽然没能回到母亲去世前,虽然没能躲过与安载初的婚姻,但她的家人都在,她一定,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们。

    “笨蛋阿乾。”华瑛上前,抢过未干的纸,一把揉皱,抛开,然后用染上墨汁的手去抓南宫先乾的,“走,我们去下棋。”

    十分豪迈,却在走廊碰到恪敏时,怂了。

    南宫先乾不说话,华瑛不敢出声,恪敏故意不开口,空气就那么静止了。不是诡异的,令人尴尬窒息的沉默,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南宫先乾无所谓,华瑛是经验,也是习惯,反正在阿姐这里,挨打就要站定。至于恪敏,她看着他们,视线从上往下,落在二人脏兮兮的手上——

    不是不知华瑛读书什么样,敢把她扔进书房,就不怕南宫先乾被打扰到了学习。不过是作个伴,阿乾太静了,而自己性情又偏冷,太需要华瑛这样闹腾的人,来搅一搅他波澜不兴的生活了,幸好他很喜欢这个姐姐、而华瑛也要磨磨性子,尽管后面很可能因为不喜学习干脆不来,但能减少往来也好。

    无论结果是哪个,都不算太差。

    浅笑着将目光从二人手上移到华瑛身上,恪敏懒懒嫌弃:“南宫念,你能耐是越长越回去呀,墨水好玩吗?”

    “不好玩,”华瑛摊开两手看了看,坚决道,“我以后再也不碰墨水了。”

    “你想得很好嘛,”恪敏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不碰墨水,也不用写字了?”

    如果阿姐不罚写字的话,她的确可以永远不碰墨水——这话,华瑛只敢在心里说说,面上还得乖乖笑着:“当然不是,字还是要写的。”

    恪敏也笑:“哦,那这次准备写多少呢?”

    “我不要!”华瑛立刻苦了脸,又去抓南宫先乾的手腕,“阿姐,我跟阿乾还要去下棋呢。”

    “是吗?”恪敏看向南宫先乾,南宫先乾没有点头,反而将脸更向上抬了点。于是恪敏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瞥向脸鼓成包子的华瑛,“可是阿乾说可以写哦。”

    “阿乾,你确定吗?”华瑛半弯下腰询问他的意思,南宫先乾郑重点头。还能怎么办呢?从犯都认了,她这个始作俑者总不能溜之大吉吧?

    净手,写字,用膳,下棋,如此一番折腾,华瑛回到府中时,天已经大黑。安载初早早等在大门前,华瑛一下马车便迎上去,“公主。”他作揖道。

    “安载初?”华瑛奇怪看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载初微笑:“我在等公主。”

    “等我作甚?”华瑛疑惑,旋即反应过来,“你是在等本公主的消息吧?很遗憾告诉你,你的想法很好,但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能想到的我阿姐都能想到,还比你考虑周全,并且早已经着手去做了。”

    听着华瑛的话,安载初眼中闪过讶异,以恪敏如今在坊间的风评,不应该;但忆起自己十四岁那年在皇家春猎上惊鸿一瞥过的红衣少女,又觉得合情合理。

    “那很好。”他弯弯唇角,对于华瑛语气里的洋洋得意,选择一笑置之。

    “好与不好才不需要你来评价,”华瑛却不买账,认真道,“灾情如何过渡,灾民如何安置,我父皇皇兄他们自有他们的解决之道。安载初,阿姐让我转告你,纸上谈兵很容易,重要的是怎么去实现。”

    说完,不管安载初是何反应,她提起裙摆就往里面走。

    安载初愣了愣,随即失笑,的确是他莽撞了。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哪个不比自己心思深?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不过是愿不愿意去做,能不能成功罢了。一句罢了倒也忒简单——物资筹备、人员调动、利益分配,在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哪一项都令人头疼。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就十分的难,但也不是做不成,只是非常棘手。不过要是财力足够雄厚的话,倒也可以越过官场的弯弯道道,而很直接的赈粮搭棚,可惜,他暂时还没有很多的钱。

    安载初轻叹口气,见华瑛已经进了门,从阿七手里拿过灯笼,快步追上去:“公主。”

    “嗯?”华瑛头也不回。

    “我准备了一桌菜肴,”安载初打着灯,走在华瑛身旁,“想请公主一起。”

    “我吃过了。”

    “我知道,公主就赏个脸,不吃东西喝碗热汤也行呀。”

    “安载初,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不为别的,”安载初扬了扬手,“就想以后都能有个安稳觉睡。”也算突然兴起,在一夜未睡白天补觉未果后,决心与华瑛解怨释结,于是跑去厨房捣鼓了一下午,谁知却是守着一桌热气从黄昏等到天黑等到现在。

    谈不上失落,也怨不到华瑛头上,她甚至不知道他在等她,毕竟他们两个在这府里都没有坐一桌吃饭过。阿七也劝过他别等了先用膳,可是兴既起,不执拗地等到又怎么会甘心呢?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公主府那么大,人总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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