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香

    恶囡重伤,怕是连走路都难,但宜渺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苍梧一直站在原地,昏暗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时明时暗,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郁桐和顾君在他的身侧,郁桐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她也懒得去猜。

    良久后,苍梧缓缓开口:“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走吧。”

    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两人什么都没做,还不如一个姑娘家。

    掌柜之前本想让他们放过恶囡,可没想到宜渺居然也下不来床。

    思至此处之时,掌柜叹了一口大气,最后开了口。

    “他们三人本靠卖艺江湖为生,无常变脸、宜渺斗兽、恶囡善舞,他们习惯叫我掌柜。

    几年前,一位姓江的老板找了一群人,还给了我们诸多好处,前提是不可离开此地,只怪当时我们迷了心窍,纷纷答应。

    可好景不错,无常发现那江老板竟以活人炼药。”

    四下皆静,唯有烛火扑闪。

    掌柜忽而顿了顿,他偷偷瞥了苍梧一眼,又继续说道:“镇上失踪的百姓,全部在此,死的死、疯的疯。”

    “你们明知人为非作歹,还率兽食人。”顾君揉了揉眉心,回了他一句。

    “我们设法报过官,后被那江老板发现。”掌柜回过头看着无常,紧接着他抬手摘下扣在无常脸上的面具。

    面具被掌柜拿下后,无常的那张脸恐怖如斯。

    他的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双眼突兀而又狰狞,嘴巴被黑线缝着,腮边露出森森白骨,那张不成人样的脸,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幽暗的空气中。

    诡怪邪乎。

    “报官的人是无常,隔天他便被抓了回来,那江老板当着我们的面,拿刀削着他的皮。”

    掌柜的目光扫过三人,然后继续说道:“宜渺和无常本是一对鸳鸯眷侣,她求着江老板留他一命。

    这命是留下了,可那江老板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宜渺记得所有人和所有事,唯独将无常给忘了。”

    岩壁上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得无常那张恐怖的脸格外地诡异。

    顾君看着无常那张脸,连续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苍梧睨了无常一眼,不悦地拧了拧眉,低声道:“恶囡。”

    掌柜连忙说道:“恶囡是我的女儿。”

    “前辈莫不是要说,就连前辈的女儿,也遭人毒手了?”

    男人说话嗓音没有一丝起伏。

    掌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疑惑是他怎会猜测出恶囡也被人喂了药。

    三人看着掌柜的表情,都已心照不宣。

    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可几人一时竟不知是此事是好是坏。

    他们也都是受制于人,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郁桐目有所思,不能只听这掌柜的一面之词。

    若是能救出其他人,揪出这幕后指使,这是否能也算上她一半的功劳,那师兄是不是也能得救了?

    半晌她侧眸问掌柜,“宜渺和恶囡现在何处?”

    闻言,苍梧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微滞。

    掌柜和无常两人面面相觑,她这是想作甚。

    兴许是看穿了几人的疑虑,她面上并未流出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当做积德。”

    积德?

    借他的手,积她的德?

    倒是挺会来事。

    ......

    他们几人是去了宜渺住处,郁桐则是独自留在恶囡的房间。

    来之前苍梧告诉过她,都是些小伤造不成多大威胁,只需用借外力将针排出体内即可。

    郁桐依他所言照做,开始时恶囡的脸色确实是好些,可不过半晌,恶囡便全身发烫,比之前那副虚弱的情况更糟。

    不是说取出针就好了吗,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想起苍梧方才说话时轻描淡写的模样,还有三月禁武一事,他当时对她是否算手下留情。

    郁桐将浸湿的手帕覆在恶囡的额头,她轻声安慰道:“你先忍一忍,我去找他们。”

    “找我们作甚?”

    不待郁桐转身,自房间口传来顾君的声音。

    郁桐没有理会顾君,她只是沉默地看向苍梧,目光略显复杂。

    苍梧的面色如常,他不疾不徐地走至床沿边缘,袖间探出一根银色细线,最后绑在了恶囡的腕处。

    片刻后,他收回银丝,随口问了掌柜一句,“江老板何时会来?”

    掌柜回他:“大约就在这两日了。”

    方才宜渺是中了灼肠草,毒性发作导致浑身疼痛,掌柜本以为顾君是在开玩笑,可事实摆明在眼前。

    他们当即便解了宜渺的毒,还知晓宜渺被人下蛊。

    “这两日,只好委屈姑娘受些皮肉之苦。”苍梧淡漠说道。

    “小女已经忍了这么些年,也不缺这两日。”话虽这样说,可是掌柜浑浊的眼里隐隐泛着泪光,他背过身子,偷抹了一把泪。

    岁月在他的脸上布满了道道皱纹,他的双眼混沌无神,头发和胡子间夹杂着几丝灰白之色。

    郁桐看了看掌柜,视线最后落在恶囡的身上,“她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误会他了?

    “我和小女也未能逃过一劫,老板本想打断我的腿,是小女拦着想替我受过,故而那江老板才放了我一马,遥想当年,小女本是温柔体贴、知书达理...”

    掌柜的身躯微震,他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我也不知那老板对小女做了什么,小女就好似换了个人。

    每月月初之时,小女会高烧不断,老板也会在那几日过来,过问此处的情况,心情好时会给小女一个月的解药,动怒时,小女只有忍着,熬过数日。”

    “知书达理?”

    顾君实在难以想象床上这位妖艳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个知书达理法。

    “掌柜只是就事论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常,在此时开了口。

    如若不是见过无常真容,三人还真以为他能正常说话。

    对于腹语几人也略有耳闻。

    “蚀香蛊。”苍梧突然开口:“中此蛊者日日沉迷美色,贪欢嗜欲,每遇月圆之夜蛊毒便会发作。”

    他话只说了一半,发作之时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依照现下的情况而言,恶囡所中之蛊是失败品。

    “掌柜方才不是说月初才会发作吗?”顾君问。

    “他也说过以活人炼药。”

    这简直比杀人诛心还煎熬。

    以人炼药。

    几人都以为逃过一死,却没想到都只是一棵棋子。

    与其活着受尽折磨,还不如痛快受一刀。

    他每月仅来此一次,待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如拿人把柄,让他们受制于人。

    总好过三番五次换人,再找人软肋来得好。

    “郁姑娘探底的机会来了。”

    苍梧扫了郁桐一眼,他轻挑了下眉,低沉的嗓音明显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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