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就是有些困了。”她低声呢喃着。

    “睡吧。”

    话音刚落,郁桐便应声而倒,苍梧连忙伸出手臂接住她,也适才发现,在她的腰际间,白色的束腰带上映衬着点点猩红。

    苍梧的左手一抬,他的指尖稍稍一动,银针便破体而出,怀中人的眉头紧蹙,绛唇微动。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着,续而眼底的冷意逐渐弥漫开来。

    良久后,二人周身的浓雾四散,附近是水榭亭台,环境雅致清幽。

    亭台中赫然坐着一名青衣男子,男子的手里拿着一支色泽通透的玉笛,笛子末端挂着一个银铃,铃声随着笛子的转动,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萧澜,宫主多指教。”

    青衣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里还带着几丝不善,“本世子本可在幻像之内杀了你们,但你可知为何,我又留你们一命?”

    苍梧:“......”

    见来人不答话,萧澜也不生气,修如梅骨的指尖散漫地敲打着那支玉笛,又缓缓开口:“你怀中的那名女子,生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知道她像谁吗?”

    萧澜故意顿了一顿,然后又补充道:“像我娘。”

    说完他又笑了笑,笑意里还带着丝丝挑衅。

    苍梧扫了他一眼,面色一凕,“那世子是否听说过,你也似一样东西。”

    “说来听听。”

    “先知君。”

    !!!

    他骂他!

    萧澜的脸色微变,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本世子今天暂且放过你们,下次若是再碰上,休怪本世子手下无情!”

    “那也得等世子的手保得住才是。”苍梧冷嗤一声。

    他没猜错的话,他们能在短时间之内出来,应当是蛊毒发作了。

    虽不知郁桐在幻像之内做了什么,可此人定是上当,才会借他之手解心头之恨。

    郁桐在偷袭那名女子时,指间泛的寒光,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萧澜先是睨了他一眼,随后扬声叫唤道:“霜见,星回。”

    紧接着,自亭台处掠过两个黑影,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利器,朝着苍梧这边砍来。

    苍梧的眸色暗沉,在抬手之时,指间倏然冒出一根银丝,仅是一瞬间,那两黑衣人的脖颈之间多出一道红印,血渍倾斜而出,洒在他的袖口处。

    “你并未中毒!”萧澜挑眉盯着苍梧,心头不由一沉。

    在幻像之内,他不是瞎了吗?

    “本座中毒与否,需要知会世子一声?”

    苍梧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底全是冷意,随即他又说道:“世子如今身体抱恙,若是再不寻药,废的恐怕不是一只手这么简单。”

    萧澜:“……”

    “世子若是向本座讨药,本座亦可卖世子一个人情。”

    苍梧本想一走了之,可又想起郁桐之前说过景棠现下的状况。

    她在进入幻像后,并未被操控,是因她的执念是景棠,如今发现景棠活着,别无所求,所以幻像根本就影响不了她。

    他不想让她的希望再次被湮灭,亦如初次见她时,她让他救人,他虽答应,可目的不纯,还甚至处处为难她。

    “哦。”萧澜散漫应了他一句。

    “世子会出现在此,应当不算巧合。”苍梧淡淡说道。

    他也仅是猜测,先是景棠冒充黑袍,于是两人便来到此地,再后来遇到当今祁王之子。

    其实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景棠早已策反。

    “这是我的家务事,应向宫主禀报?”萧澜的眼尾上调,语气凉凉。

    前两日,萧澜接到来信,信中透露水涟镜之事暴露,他来此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他看黑袍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反正他也看不惯水涟境的风气,如今毁了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蛊需分三次解,这是断肠蛊一个月的解药。”说着,苍梧将一个黑色瓷瓶仍向亭台,“他日若是有人问起世子今日之事,还望世子好好说话,如若不然,世子可试着去赤蛊峰求药。”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赤蛊峰地处偏远,瘴气环绕群山之间,白日不见光,常年阴森不已,没有正常人会去那里。

    让人闻之色变的便是那赤蛊峰主,传闻中,他患有严重的臆疯症,若是发起疯来,还会将人折磨致死,其人手段阴险毒辣,豺狼成性。

    苍梧垂眸看了一眼郁桐,接连说道:“还望世子好自为之。”

    语气里是满满的警告。

    话音刚落,只觉几片绿叶在半空摇曳。

    萧澜看着自林间消失不见的人影,他的目光变得肃然,神色凝重。

    ……

    山崖之下,有一间小木屋,屋边有一条小溪,泉水淙淙,如画中仙境,闪烁的星星好似宝石,密密麻麻地镶嵌在辽阔无垠的夜空之中。

    “也就是说,不用寻药了?”郁桐半信半疑地看着坐在床沿边的男人,细声问道。

    见苍梧颔首,她也没再说什么。

    在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苍梧便对她说他自己已无大碍。

    回头想想,他连青僵蚁都可以操纵,还奈何不了缺翼的蝙蝠?

    她是否过太过于紧张他了,可在幻像中,他当时的情况也并不假。

    苍梧的目光微缓,他的眉眼清俊,“幻像之内,为何不动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为什么要动手?”她不由蹙眉反问他。

    “青楼之辱,三月禁武,看灯之欺...”还有调戏之耻和醉酒坠楼。

    他有做过这么多为难她的事情吗?!

    郁桐:“......”

    这不是都是为了让他救人吗?

    事实虽是如此,可他又多次出手相援,恩怨相抵,算是和他扯平吧。

    她都不在意,他在意?

    “往日种种,你倒是记得清楚。”郁桐认真地看着他,她的双瞳清澈,莞尔道:“过往皆逝,不必介怀。”

    当真不介意?

    “那...若是有心欺瞒,你会如何?”苍梧掀眸睨她,他的面色有些失神。

    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只见郁桐的面色平静,她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最好是一直骗下去,不要让我发现。”

    他能有什么事瞒着她的?她倒还真想不出来,是醉酒那晚的刺客,或者其他?

    苍梧:“......”

    这又是什么话?!

    “你倒是想得开。”苍梧的嗓音有些低哑。

    郁桐攥紧了褥被,温和说道:“人还是得向前看,不是吗?”

    她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听。

    “若哪天突发今日之事,我不见得一定会救你。”

    苍梧说话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会在有朝一日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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