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苍梧眼底的愉悦渐浓,他忽而停了下来,任由她在自己的领地胡闹,郁桐咬住他的唇瓣,轻轻地吮吸着。
他将手指埋入她的发丝,温柔地配合着对方,与她周旋撕磨,又一步一步地诱导着她,让她失控。
这个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深吻,让她形同躺在湖水中的浮萍,任由湖面的春风逐动,而她只能沉溺其中。
屋外骄阳灼灼。
郁桐的眼波荡漾,唇色潋滟,攀附在她双颊上的绯红,久久未散。
苍梧坐在她的身侧,手里捻着一颗坚果,不停地挑逗着站在古琴上小家伙,琴弦随着它的动作,发出阵阵脆耳的响声。
“还学吗?”郁桐的长睫微颤,她的声音又软又弱。
苍梧侧眸睨她,嘴角边还噙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依你。”
她现在这幅模样,要怎么学?
“开始吧。”
闻言,苍梧的眉梢微动,指腹跟着拨了下琴弦,立在上面的小家伙乖张地爬开了。
郁桐回拢视线,刻意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勉励自己不去看他。
他像一个造孽,唯有这样她才能正常一点。
泠弦轻颤,琴声骤响,绕梁之音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
初始时琴音悠扬婉转,好似随风飘动的杨柳枝,怡然地在半空翩翩起舞。
续而繁音渐升,逐渐形成一片肃杀之象,琴音此伏彼起,又徒显萧条凄凉。末了瑟声渐低,舒缓轻快,如同淙淙泉水在溪间嬉戏,逍遥自在清逸无拘。
与上次不大一样。
“好听。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郁桐单手托着脸,她侧目看着苍梧,眉眼清透,方才那般窘迫的模样已然不再。
苍梧的目光微闪,他忽而动了动唇,“凤求凰”。
郁桐:“......”
这个砍是过不去了是吧?
“随手拨弹,没有名字。”
他说的毫不在意,听得郁桐一愣一愣的,随后她莞尔道:“那你再弹一次。”
苍梧侧首之时,恰巧对上来人的略带玩味的目光,在沉默半晌后,他又缓缓开口:“梧桐栖。”
“曲名为梧桐栖。”
他的嗓音低柔,在寂静的空气里,听起来别样的甘冽。
苍梧一开始确实是想弹凤求凰,可突然之间,他改变主意了,那是别人对心上人的情意,而刚才那一首,仅是属于他对她的心意。
一半是从前,一半是憧憬。
独一无二。
郁桐静静地凝视着他,她的嘴角微抿,目中若有所思。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山川日落,闲云野鹤,而栖字也包括隐居的意思。
所以,他还记着呢。
“我心向往之。”
“好听,曲子和名字都好听。”郁桐的眸光轻盈温软,她眉眼带笑,说话的语气涂添了几丝欢喜,“我喜欢。”
“试试?”
苍梧的唇角微微扬起,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柔柔的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郁桐:“......”
对方的眼神太过炙热,热得好似随时都要将她吸进去。
她好不容易才掰正的心思。
此时茶楼的大门被打开,紧接着一道扎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可能还不太清醒,我先去洗把脸。”
说话是萧澜,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君一眼。
郁桐抬眼看过去,视线掠过前边的几张桌椅,落在三人身上,他们几个正僵硬地站在门口,旋即,她见萧澜抬脚走开。
“你慢点,我去给你打点水。”
顾君跟着反应了过来,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拉着景棠欲离去。
他们来的还真不巧。
两人离得这么近,这都要亲上了,为什么每次都让他碰上这事,这回还一拖二。顾君在心里泛咕。
“等等。”
苍梧突然叫住了顾君。
顾君的身形一顿,他皱着眉头看向苍梧,附和正挑逗着他身前的那只胖鼠,宝贝在一旁都不要。
苍梧把如此雅兴之事撂在一边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我们已经去过洛神阁,除去地牢关着的那些,密室和地窑里也关着不少人,他们多数不肯投靠黑袍。
还有些离开未遂,被迫练成傀儡的,大部分都受过重刑,这刑罚...过于残酷。”说到这里,顾君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缺胳膊少腿的就算了,有的耳聋眼瞎,跟人彘没两样。
黑袍这人怕不是心里极度扭曲。
还有这景姑娘,到底是如何在黑袍的身边无恙地活下来的?他不禁睨了一眼景棠,目光复杂。
“还是多亏了这位景姑娘。”
虽是这样想,顾君还是替她说话。
进退维谷。
“有可疑之人?”苍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这小家伙啃咬他的手指。
“你是怀疑黑袍是洛神阁的人。”顾君道。
他知道苍梧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怀疑景棠,可是他已经说得很隐晦了。
苍梧抬眸看了顾君一眼,不曾说话。
他当然不信黑袍会将真正的面目透露给景棠,就像在水涟镜时,黑袍故意将矛头指向祁王,然后借着大会的名义,再将事端指向他。
可景棠又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提供了有利的线索。
除去黑袍与楚夜的外貌相似以外,也不排除黑袍有冒充楚夜可能。
可同一个伎俩变着法地用三次,他是真不知是夸他聪明还是说他愚钝。
“岱摹死在大会之上,智灵现下神智不清,除了我们几人,还剩下几位堂主。”景棠忽而开了口,然后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景棠不提其他人,是因她在黑袍身边三年,不论是可疑还是无疑的,她都排查过。
组织里有一本记载簿,记录他们所有人进入组织的时间、职务和执行过的任务。
“沈华是分堂主之一,他与我一样为黑袍效力多年,自昨夜后,他便失踪。
南秋也是堂主之一,他一直被关在密室,还有辛渐,他是岱摹的义子,我们是在地窖中发现他的。
和南秋一样,都受过重刑,还断了几根琵琶骨。”她不紧不慢地说着。
“继续。”
这话苍梧是看着顾君说的。
“另外两位堂主被练成傀儡,还有一位叫夜漓,自我加入黑袍的麾下时,她便下落不明。”
景棠就近寻了个桌子坐了下来,她淡淡地瞟了苍梧一眼,“这是我知道的所有线索,宫主若是怀疑我,我可以选择退出。”
她话说得轻巧,丝毫不拖泥带水。
苍梧自第一次见到她就开始怀疑她,她已经见怪不怪。
顾君没料到景棠会把话直接说明,他现在有些犯难。
苍梧没有回答景棠的话,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琴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桐看着景棠,良久后,她开口道:“可以先排除夜漓这个人。”
上次也是,他们在怀疑莫烟的时候,郁桐就突然来了一句。
顾君见苍梧停顿的手指,就知道他的脑子,从现在开始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何出此言。”
顾君走到景棠那桌,跟着落座。
郁桐在沉凝片刻后,微微扯动着嘴角,“我曾在组织多次撞见南秋和夜漓幽会,昨日上山之时,我见过她,她入了飞花教。
飞花教专收女子,传闻飞花教主颜霜若厌男,还将世间所有男人称为——狗东西。”
飞花教一开始是有男人的,只是颜霜若曾被一男子玩弄感情,她便将教内所有男子逐出。
后立教规,凡入飞花教者,不得动心动情,且多数飞花教的女子,都被男人抛弃过。
也不排除,是颜霜若有意为之。
“她被人抛弃,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顾君觉得好笑。
“因为我淋过雨,便见不得别人撑伞,还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萧澜不知何时折了回来,他散漫地转着手中的玉笛,接着顾君的话说了下去,“这样说,是不是更通俗易懂。”
他的意外之意是,或许颜霜若就是脑子有问题。
郁桐不理会他们,继续说着:“夜漓入飞花教只有两种可能,南秋为了护她从而骗她,她并不知情,便寻仇来了。
还有就是她同我们一样,想找真相。”
“照你这么说,南秋也能排除了?”景棠当即说道。
她把郁桐说的两种可能给中和了。
南秋为了护夜漓,他答应黑袍,但也没完全答应,选择将计就计,骗了夜漓,待夜漓安然离去,他便拒绝黑袍,故而被关进密室。
南秋到现在还昏迷,之前他每隔三个时辰受一次刑罚,身上有多处密密麻麻的小孔,还有什么东西穿插其中。
现在的夜漓,又是寻仇又是找真相。
“由此说来,那辛渐也可以消除疑虑了。”萧澜挑了下眉,嗤笑道。
“他比南秋伤得还严重,南秋是昏迷没错,可辛渐的琵琶骨到现在锁着呢,人骨瘦形销不说,走一步还喘三下,也不让人碰。
得知爹死后,还嚷嚷着不可能,不会有人把儿子关在地窖里折磨,问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萧澜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又轻笑了两声,“那就只剩下沈华了,樾兄还愣着干嘛,抓人去啊。”
顾君:“......”
他这也太草率了些吧。
但人确实是有嫌疑,还是得找的。
现在他们都在他的地盘,来者是客,他不当牛做马,谁做?
“景姑娘也一起去吧。”苍梧转眸睨向景棠,他的神色如常,说话的语气淡然。
这件事明明暗卫可以去做,他非得让景棠和他一起,明眼人都以为他是在撮合他们,可顾君知道,苍梧是要他监视她。
苍梧的指腹在琴板上敲一了敲,一脸的不在意,“带上暗卫。”
顾君沉默。
景棠倒是没什么,她对着顾君莞尔,二人相继离去。
“莫阁主已将阁主之位给了你。”他们走后,苍梧继续交待。
郁桐:“......”